第43章 爱上了那张皮
殷氏被掐得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是不死人王爷不会重视，咳咳不可能动摇你半分。”
“肯说了？”
桃十一甩开手，殷氏狠狠摔了一跤扑在地上，“王爷正与元捕头周旋，若想保全殷家颜面，你知道该怎么做。”
殷氏死了，自缢在自己的房内。
殷万荃夫妇看完女儿的遗书，老泪纵横却是有苦难言，恳求六王爷能念及与殷氏多年的情谊，允许将她的尸首安葬在祖籍地。
他们深知殷氏不仅犯下命案，还害死了郡主和世子的亲母，实在不敢央求六王爷什么。
刘玙对二老要求一一应下，殷氏头七一过，带着一行人辞别殷万荃返回和州。
宋墨白很识相，也懂得避嫌，先一步随着元振走水路离开。
刘玙一行车马众多，只能走官道。
桃十一和阿孜窝在车上，吃着冰镇葡萄，难得快活。
“师姐，翠珠的妹妹真是浮尸的新娘子？”
“不错。”
“如今孟树和也被你解决了，哎，青州四大商户死成绝户了！燕文说石大人急得一病不起。”
桃十一轻笑拢了拢袖口，抓起一株青提放入口中，“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只是病一场、折些银子，算是个好下场。”
阿孜往她身上一躺，马车摇摇晃晃，肚子里尽是水想吃又撑不下，从背囊里拿出那木盒，把八张碎布都取出来、摆在小几上。
如今阿醨与她们袒露身份，她行事也没那么多顾虑，反正燕文打不过自己，量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六王爷下手。
“拼好了！”
阿孜比划半天，总算见到画卷的大致模样，不过很可惜中间最重要的部分全是空白，“只能看出是副母子图。”
桃十一撑着手肘，扫了一眼继续闭目养神，“或者是莎车王的风流债，收起来吧。”
“我看不像！如果刘玙真的被大王所杀，那他也是只老狐狸！这当中肯定另有阴谋。”
“不管它什么谋，没碍着我们赚钱就行。”
“对了，”阿孜收好东西，忽然想起一事来，“你不在那几日，左江差点又出一桩命案，还好我跟燕文在附近比试碰巧撞见，把人捞上来一看竟是郑钘贺的小女儿。”
“她怎么也在青州？”
“郑钘贺把她许给石贺山的儿子，她听说石家人恶贯满盈，一气之下逃婚了。哪知半路被石家给拐了，后来趁石家办丧事溜出来、一时想不开寻短见 ”
阿孜絮絮叨叨讲完整件事，桃十一不禁冷哼。
郑钘贺一家今年运势属实差劲，那位郑小姐或者已经历和两位新娘一样的非人遭遇。
今晨元振带着宋墨白辞行时，身后确实还跟着位神情恍惚的大姑娘，当时她没太在意。
“除了这事呢？没别的异常？”
“异常？嗯 ”
阿孜卷着发丝脑袋歪向一边，眼珠子飞快打转，“有几回我跟着燕文，瞧见了紫青！我还偷偷试了她的武功，只是三脚猫，毫无内力。不过你们回青州后，就再没见过她。”
“知道她为何来青州吗？”
“燕文说紫青阁日前突发大火，重新修整需要数月时间，于是遣散了不少歌姬、舞姬，紫青应该是送年岁小的几人回乡途径这里。”
“哼，又是巧合。”桃十一翘着腿斜靠在阿孜肩头，“宋墨白呢？每日都待在客栈？”
“嘿嘿，终于舍得问他了？我以为你有了醨先生、忘了宋老板！”
“这是什么话？”她刚准备小憩，脑子没转过弯。
阿孜“咯咯咯”笑出声，“你说大婚那晚被丑男人占了便宜，如今发现他如此俊朗，以师姐的性子，还不上赶着让他‘还’回来？”
桃十一忆起与他互相试探的那些情形，嘴角不由自主上翘，一对小巧的梨涡忽隐忽现，只是这个笑容比昙花还短暂。
“我不会跟别的女子分男人。”
“分男人？”
阿孜敲敲额头，“你是说他跟紫青？也是，那不如退而求其次要了宋老板！任务完了把他拐回无忧村跟你生孩子！”
桃十一被逗乐了，“当初宋墨白被你夸得天上有、世上无，怎么一下子就沦为了‘其次’？”
“好阿孜，回王府我让郭管家给你弄来顶级墨宝，将他们二人的模样画下来，我要挂在床头。”
阿孜嫌弃道：“就不怕醨先生发现、杀手桃十一竟是这般痴女？”
“发现又如何？我爱的是他这张皮，又不是他的人。”
桃十一近来许久没有梦魇。
回到王府这晚，却是整夜被鬼压床似的难受。
四岁那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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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天阿娘烤了只羊腿、亲自做了块红色的小石头给她做礼物。
她坐在土堆上，透着月光痴痴打量它。
那东西跟她拇指一般大小，红得像朱砂又晶莹剔透，虚眼细看内里还缠着一根细丝。
凑近一嗅，有股淡淡的香味，她忍不住舔了下，又酸又甜。
阿娘告诉她，这石头确实能吃，不过娜依麦却不能，只能给她喜欢的人吃。
“娜依麦！你怎么在这儿？阿婶到处在寻你。”
刚回头，唤她的人正是在家借宿的叔侄俩。
“无名哥哥！你快来！我把这颗糖送你吃！”
“为何给我？”
男娃约莫十岁，一脸的稚气五官倒已出落得十分精致，身形也比同龄孩子干练。
“因为我喜欢你啊，快尝尝。”
旁边的大汉神情凝重，低声劝道：“主子，这东西看似有些古怪 ”
“朝午叔多虑了，这是阿婶亲手做给娜依麦的。”
男娃打断了叔叔的话一口吞掉糖果，冲着她笑了笑，“真甜。”
她满意地拽起男娃的手，整颗小脑袋往他怀里钻，“好大的风呀，大哥哥你见过沙尘雨吗？你看前面，不一会儿就到这边来了！”
男娃还未出声，大汉忽然警惕起来。
“主子，我们该走了！这波沙尘来势汹汹，得趁天黑之前上路。”
她听懂了他们要走很是不舍，拽着大哥哥的手臂紧了紧，“你还没陪我看沙尘雨呢。”
男娃点了点她鼻翼的小红痣，“我们有缘再见。”
她瘪着嘴目送他们远去，小嘴不停念叨着有缘、有缘什么叫有缘再见？
沙尘越来越近，她匆匆往家里赶希望阿娘告诉她答案，可今晚注定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整个村子一片狼藉，半个时辰前她离开时明明都还好好的，为何现在横尸遍野？
“娜依麦！！快逃！快逃！别回来 ”
远远地听见阿娘、阿爹凄惨的喊叫，四岁大的孩子哪里懂得逃生？她本能地奔向父母，等待她的是与父母、族人一起被活埋。
当然，那时她并不知活埋的意思。
“活着你一定要活着！替族人报仇若不能凭一己之力去找那个人他必定对你言听计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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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断气前说的那番话，她至今也没忘。
桃十一猛地睁开眼，眼角还挂着热泪，十几年了，她尚未查到屠杀族人的真凶、也没找到吃了那颗糖的大哥哥。
望着沉于枕边木盒最底层、雕工精细的那片金叶，死水般寂静的心中荡起波澜。
他们恐怕今生今世再难重逢。
殊不知此刻那人正在酝酿一场浩大的阴谋，而她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进这盘、注定两败俱伤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