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条子“钓鱼”捉一对男女。

    夏夜凌晨两点，也就是丑时，街道行人寥落，三三两两。车安然停在昏黄的路灯下，谁也看不出这辆车与“仙人跳”有关，就如坏人不写脸上。驾驶位的老板报了一个手机号码要我打。

    老规矩，我拨通电话问客人在不在房里，客人说在。我说在来的路上。对方说好。

    开的免提，不用我特意转述，老板便一脚油门，车如离弦之箭迅速驶往客人酒店方向，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飞速而去。

    所有“仙人跳”圈子的妹子无一例外都是坐副驾，独我一人离司机远远的坐副驾后座。若无单，或单子距离远，我便坐后座看书打发时间。

    这一单距离不近，因为老板边开车边骂了一句：“这尼玛郊区，跑去还不晓得搞不搞得成；狗的，手上又没单，只能去试试。”

    此言一出，我便靠在后座借以车窗外昏蒙的光亮安心看书。刚好翻开的书页数是276，一时心血来潮，欲用梅花易数起卦，来断这一单的吉凶。脑子迅速运转：276，上卦兑，下卦坎，此乃困卦，凶。变卦为萃卦。动爻爻辞：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大意是说不能急功近利，否则会有凶险；若能等待时机，反而会有好事出现。我们为求财而来，困卦财运：财乏势危，不如归去。

    平日我素不断卦，虽则知晓易占神准，梅花易数断卦神速，然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准确。若靠占卜接单，莫如不上班，事在人为。老板也不知道我会算卦，素不与人言。然而此刻，随手起了个最凶的困卦，我一时忐忑不安，又不敢与老板说我刚才算了一卦，断出此单凶险；唯恐他笑我神神叨叨，日后拿去与兄弟们取笑。

    我又不能不说，若任其开到位置，出事我肯定跑不掉。谨慎起见，我坐直身子，俯身向前，冲正在开车的老板，字斟句酌地说：“这一单……我总感觉不好。”

    开车的老板头微微一侧，右耳对着我问：“怎么呢？”

    我说：“刚才给客人打电话，总感觉他旁边有人说话，还不止一个。”我只能胡编乱造吓唬他。

    老板二话不说，一盘子流畅地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车在畅通无阻的马路上顺利地掉了头。

    “早说撒。感觉不对就不去，免得被别个搞了。老子们得罪几多人，处处要小心。”老板说着找了个空位置把车停下来，给瘦个子发消息。

    瘦个子把我说的情况反馈给代聊。代聊并不会因为我们觉得单子有难度或凶险而放弃此单，他只会把单子转出去给其他人做，来争取这一单的胜算。代聊号是要花昂贵成本的。

    老板把座椅放倒，舒舒服服地躺着说：“本来就不想去，真几把远，万一搞不成白跑的。最不喜欢做的就是郊区单，蛮多打流的，不像市内都是老子们的人，一呼百应。有个团队在郊区，碰到打流的，车都被别个砸了。”

    后座的我问：“现在单呢？”

    老板说：“代聊转给别人了。”

    我若有所思：“我总觉得这单要出事。”

    老板“啪”的点了一颗烟，冲车窗外喷出一口烟雾，悠闲地说：“那就管不了了。今天晚上单不行，过会儿没单就下班。”

    我没说话。

    凌晨三点半，老板突然接到瘦个子发过来的语音——我们没去的那一单，去了其他团队的一个司机一个妹子，被条子“钓鱼”了。也就是说，客人是条子假装嫖客在网上下单，有意“钓鱼”。这就是说，谁去谁倒霉，谁去谁被捉。

    老板“呼啦”一下坐直，开口就骂：“婊子！好他妈险。都快到了，要不是你说一句，抓的就是老子们！xx所的人，现在那个司机和妹子已经进去了。”

    我头皮一炸，脊背冷汗涔涔，心口怦怦直跳。

    “当时我就感觉对面说话不止一个人。平时我们做几个人的单没事，但这单太他妈远了，心里没底。不然我不会说。”其实我打电话时对面分外安静，就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老板说：“肯定一个在房里，一个埋伏里面。条子办案不会一个人出来。”他当真以为我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后面不管有没有单我们都下班了。虽则抓的不是我们，我们逃过一劫，但那种死里逃生的恐惧深深笼罩着我们，仿佛抓的就是我们。

    翌日，晚上上班。

    老板与我说：“妹子拘十五天，司机拘一个月。”

    进去过的我心中有数，沉着地说：“妹子拘十五天正常，司机拘一个月算幸运。他带妹子，属于组织卖淫，只拘留没判他，条子没认真搞。”

    老板说：“我找熟人打听了，内部消息：妹子被条子一吓，竹筒倒豆子，把司机敲诈勒索的事吐了个干净；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他妈说了。以为说了她就没事，最后照样拘十五天。”

    我一听火大，脱口而出：“傻逼吗？我进去过，说得多错得多。那要照她那样，当时要我交代老板，我还能真把老板交出来！”

    老板目光一闪：“你等着看，妹子出来，那个司机绝对要搞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