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以妖为食
“嘟——”
一阵冗长的号角声在步兵营的军阵中响起，随之传来的是一声洪亮的号令。
“解除战备！继续前进！”
老烟斗正抽着烟斗，听见这号令声，即刻把烟斗往军靴上敲了敲，灭了烟火。
“伙房的，上车，继续赶路！”
“好嘞！”身后，众伙夫们齐声回应道。
见此，松云心想，前面的遭遇战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莫非遇到的只是小股敌人？
不过，他并不知道，前方的妖群，连敌人都算不上。
收拾完毕，继续上路。
刚出发没一会儿，一名骑兵骑着战马来到了伙房的物资马车前，似乎是带着命令来。
“你们是步兵六营的伙房？”那骑兵问道。
“哟，骑兵！实属罕见！”老烟斗先是打趣，而后问道：“我们正是伙房，不知这位老兵有何贵干？”
“前面打了胜仗，辎重营校尉让我们通知各营的伙房，收集妖怪的尸体，当做军粮！”
那骑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
“什么？！”众人听此，全是震惊的表情，“把妖怪当成军粮？”
老烟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他一句，“这位小哥，你没说错吧，辎重营想让我们吃妖怪的尸体？”
骑兵一脸不耐烦，嚷道：“你们爱吃不吃！你看看这妖界，哪有吃的？俺就是一个骑兵，帮忙传话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驾马而去。
老烟斗低头沉思，诚然，此次所携带的军粮只够一个月，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在妖界呆多长时间。
吃妖怪，或许倒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对策。
“师傅，我们不会真的要吃妖怪的尸体吧？”一旁，松云好奇问道。
老烟斗没有回答，只是仰天长呼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别说妖怪的尸体了，真到了没粮食的时候，恐怕连活人都吃。”
“这”松云愕然了，想不到他那个世界的史书上所说的“虎狼之师”，在这个世界也依然存在。
虎狼之师，所到之处，一切活物皆可当做军粮。
“师傅，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吃过活人吗？”
松云怯怯问道。
“臭小子！”老烟斗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为师就是这么一说，谁说我吃过活人啦？看打！”
“哎哟！”松云的头被老烟斗连敲了两下，两阵生疼。
大军继续前进，不一会儿，就到了前军偷袭妖群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洼地，一条小河蜿蜒其中。大火早就将这里的一切燃烧殆尽，一群星星零零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洼地旁，类人妖怪的尸体堆积如山，而这座“尸山”上，一缕缕黑烟正缓缓升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尸山”旁，一个妖怪小孩正在用人类的语言央求着士兵。
那语言虽然生硬，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所有士兵都看向了这里。
“妖怪在说人话！”
“难道我们是在杀人？”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一时间军心略微动摇。
“哼！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一名什长朝着这个妖怪小孩骂了一声，随即扬刀将之斩杀，不再让其继续央求。
随后，两名士兵将这个妖怪小孩的尸体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尸山”上。
这一切，都被前来领取“军粮”的松云看在眼里。
“师傅，这？”松云指着眼前的这一幕，难以置信。
“他们是妖，咱们是人。”老烟斗正在抽着烟斗，缓缓吐出了烟圈，“不用可怜，几千年了，都是这样的。”
“喂！你们是哪部分的？”一旁，一名给养官朝着他们吼道。
老烟斗收起了烟斗，习惯性卖了个笑，“军爷，咱们是步兵六营的，奉命来这里领取军粮。”
给养官随手指了指一堆尸体，道：“喏，就这些，全都扛走吧！”
“哎，谢军爷！”老烟斗点头哈腰回道。
随即，他朝身后的人比了一个手势，让大家搬尸体。
松云看了看眼前这堆支离破碎的妖怪，胃中不禁一阵翻涌。
他忍住没吐，问老烟斗，“这是什么妖？怎么这么像人？”
“这是草原魈！”老烟斗耐心解释，“他们除了耳朵尖一点，皮肤白一点，眼睛是蓝色的，其他都和人一模一样。”
“啊？这yue！”
松云最终还是没忍住，把早上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
一旁，伙房的战士们用白布捂住口鼻，正一具一具的将草原魈的尸体往马车上搬。
一名老兵取笑松云说：“哟，这就吐了？这些可都是今晚的晚饭，快过来搭把手，和我们一起搬！”
“晚饭？”
松云一听这话，吐得更凶了。
“呕——yue——”
“哈哈哈哈！”周围，所有的士兵都嘲笑了起来。
而老烟斗，则目光深沉，看着眼前的一堆堆“尸山”沉默不语，静静地抽着自己的烟斗。
转眼，已入了夜。
果真应了那位老兵的话，今晚的晚饭是烤妖怪肉。
步兵营的临时驻扎点内，每十个士兵围成一圈，圈中是一堆篝火，每堆篝火之上，都烤着一只妖怪。
士兵们席地而坐，分食着妖怪肉，个个大快朵颐。
不过，这在松云眼里，与吃人无异。
此时的他，正独自坐在一座山丘之上，呆呆看着眼前的夜晚、篝火、群星。
“刀妹，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参加斩妖军？”
他把玩着修脚刀，语气里竟有一丝悲凉。
“主人”
刀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我不会评判你的决定，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和你并肩作战。”
“呵呵。”松云自嘲般的笑了笑，“要是我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接着，他拿起了放在身旁的一盒点心，将之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是临行前，风铃亲手做给他的。
借着篝火的微光，松云看着盒子中精致的点心，不禁睹物思人。
他的耳旁也响起了风铃临行前的话语。
“你要是想我了，就拿出来吃一口，可别吃得太快，我担心你到后面吃不着等你吃完这盒点心，估计也能回到家了。”
“呵呵！”
松云傻傻笑了笑，拿起其中一块，一嘴咬了下去。
“噗——呸呸呸！怎么这么难吃！”
还没嚼完，他便把那一口点心全部吐了出来。
本来白天就吐得一点都不剩，现在又吃到了这难吃的点心，更是让他腹中饥饿。
“臭小子！一个人躲在这吃独食？”
身后，传来了老烟斗的声音。
松云即刻站了起来，尴尬笑道：“没呢，师傅，我就是想家了，一个人在这坐一会。”
“想家？”
老烟斗眯着眼睛看着他，仿佛又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看你是想媳妇儿了吧！”
说完，他扔过来一块烧饼，“肯定没吃晚饭吧，这是我昨天留的烧饼，刚刚用火烤了烤，趁热吃吧！”
松云接过烧饼，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嗯——师傅，不愧是你，连烧饼都这么好吃！”
“嘿嘿嘿！”老烟斗笑了笑，“慢点吃，别噎着。”
他抽了一口烟斗，从两个鼻孔当中缓缓吐出烟雾，注意到了松云身旁的那盒点心。
即便只有篝火的微光，也能看出来做工十分精致。
“她叫什么名字？”老烟斗忽而问道。
“谁啊？”
松云满嘴都是烧饼，腮帮鼓鼓的，说话都不清楚。
“你媳妇。”老烟斗指了指地上的点心，满是皱纹的脸上挤满了笑容。
“嘿嘿嘿！”松云也笑了笑，“师傅，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顿了顿，把口中的烧饼全咽了下去，“她叫风铃，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吧。”
“嗯！”老烟斗点了点头，“是个好听的名字。”
“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吗？”他忽而问道。
松云一愣，手中的烧饼突然间不香了。
他老脸一红，回道：“啥生米煮成熟饭啊，我还让她等我打完仗回去娶她呢！”
“啥？”老烟斗突然一脸惊恐看着他，“你说啥？”
见此，松云愣住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刚刚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让她等我打完仗回去”
“臭小子！”老烟斗赶忙捂住了他的嘴，“上战场前切莫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什么？这个世界也有flag一说吗？
松云看着老烟斗一脸认真的模样，强忍住不笑，差点喷出一嘴的烧饼。
“上将军有令！！！”
山下，传令兵的嘶吼声突然传来。
整个宿营地欢乐的喧闹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松云和老烟斗也站了起来，看向了山下。
此刻，传令兵正骑着战马，手持火把，冲进了篝火营地的正中央，看起来十分紧急。
官兵们全体起立，齐刷刷看向了他。
“上将军有令！明日有大战，今夜好生休息！”
明日有大战？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心头一紧，包括松云。
传令兵传达完上将军的口谕，一刻不歇，朝着下一片营地驾马而去。
他的身后，步兵营的官兵们没人再说话了，原本热闹非凡的营地也陷入了一阵压抑之中。
“明日有大战？”松云不解地问老烟斗，“师傅，直接把这种消息告诉下面的将士，会不会动摇军心？”
老烟斗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别样的光。
“不会，因为咱们是，斩——妖——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