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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痴傻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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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人,街坊人,里里外外皆有人。同情心,可怜心,出出入入都无心。破衣烂缕似非梦,到头来,浑浑噩噩坐天钟。锦衣玉食如新功,终不似,是是非非立神宫。

    痴呆女子常游街,貌不扬,多是非。遭人嫌弃不过常有的事,好人好心可做不成供给一生。呆女在这个小镇里被人叫做饭桶,没啥特别的,只是吃个饭还能打翻一个桶,就被街坊小孩叫做饭桶,叫着叫着街坊就都把这傻子叫饭桶了。

    长得丑不拉几的,关键脑袋不灵光,要是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被人嫌弃得不行。可谁又知道,她只是一个不满五岁的女孩,没人教过她,她只是生得难看,在四岁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她依靠本能去吃着街坊邻居的剩饭,还因此染上病,烧得脑袋都不好使,可她还是活了下来。她只知道衣可蔽体,食可果腹,其余什么也不知道。寻常人家里,不满五岁的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如同雏鸟在成鸟的庇护下长大,避免天敌的袭击。而饭桶呢?她又能知道什么?到现在也只会阿巴阿巴叫唤,生气了也只能叫得略显急促,难过了便听不到她的声音。

    街坊顽童最喜欢欺负她这个傻子,穿着开裆裤朝着她扔石子。她哪敢还手,上一次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捡起石头抛了回去,砸都没砸到,就被那群顽童带着家里的大人收拾了一顿。到现在破布下的淤青都还在隐隐作痛,她只能忍着,只要她不还手,那群小孩玩累就会离开的。之后自己再去偷偷翻别人家的剩饭吃饱,躲起来睡觉就好了。只要明天不被那群小孩找到自己,她就不会挨石子了。

    日复一日,冬将至。秋天的凉爽在饭桶身上只能是寒意。她每天晚上只能蜷缩着淤青流脓的身体,在破庙里头卷着枯草瑟瑟发抖。谁会在意外头那个傻子会不会冷?他们早早就睡了,盖着被子,一家人躺着,多暖和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难受,心里头好像被人砸了石子,脑壳里好像有东西在钻,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冰冷的,照在饭桶濒临崩溃的身体。

    她就这样没有在冬天的第一天醒过来,微薄的呼吸支撑着她那皮囊。她就这么睡啊,睡啊,她想醒,可身体好像很热,抵御着寒冷刚刚好,若是动起来就觉得刺痛无比。

    慢慢地,她觉得身体不再温热了,寒意再一次侵蚀她的身体,她想起身,可这次她却动不了了。她努力着让自己的咽喉发出一丝声音,她多么希望那些欺负她的那些人能把她打醒,可现在,一切都是浮云。

    饭桶中那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她吃着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哑嘴巴,但是比软牙齿好太多了。

    树上那团好看的东西,她用石头砸了下来,啃一口,呀,脸都要被软牙齿给弄皱了。

    那些挂在架子上的是他们说的肉吗?鼻子说它可以让嘴巴流口水诶,她去吃一口没事吧?唔,好吃。唔,好疼。

    地上那些小石子怎么跟自己流的是一个样子啊?捡起来,闻一下,咬一口,唔,不是软牙齿,是流口水。

    她好想再吃一次那个红红的小石子啊,那个流口水好像叫甜;她好想吃那些架子上的肉啊,真的好好吃;她好想吃树上那团好看的东西啊,有几个是甜的;她好想吃那块黑乎乎的,不会软牙齿,真好。

    好暖和,噼里啪啦的是什么声音啊?

    唔,哑嘴巴又来了,怎么是哑嘴巴的水啊!

    好凉,脸好像好凉。

    嘶,好疼,流水的那些地方好疼。

    好困,好想睡觉,呼呼……

    ……

    圩药看着手上那份请柬,邀请他参加小暑那天举办的夏游,地点在东海的一块海域上。

    “哇,师父,你被邀请了诶。”李贰澄在一旁喝彩,她最近从书文司那边知道依云商会将在小暑日举办夏游,多亏了师父,自己才可以在五品的时候,便能分出阴神干活。

    “嗯,有什么嚼头吗?”

    “嘿嘿,师父,你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圩药站起身,矮个子的双手只能抱住李贰澄的大腿,很快就放开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李贰澄现在也不小了,近乎七尺,明年就说不准了。

    李贰澄眨巴一下眼睛,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之前师父可是抱着她的上身的,大意了,师父现在是童子模样。现在怎么占师父便宜都算是半个畜生,呃,好像占师父便宜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圩药抖了一下肩,说道:“抱也抱了,说该说吧。”

    李贰澄只能将夏游的一切都说个明白,圩药听后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是你们想要的吗?”

    “师父,我们入场的最低消费是五百灵石诶。三界院的工钱是年结的,我们得省着花呀。”

    “所以你们上次买的宅子?”

    “老姐三年的工钱,合计一百灵金。”

    “你呢?”

    李贰澄心虚地撇过脑袋,圩药一看就知道了。八成是为了他买了一堆东西,工钱都跑到天地中了。

    圩药叹道:“小红花真是的,宅子那么重要吗?”

    李贰澄怯怯道:“师父,老姐说她买这宅子是给您住。”

    “给我住干什么?”

    “她知道师父住在破草舍的时候就买了宅子,打算找个时间下药把你绑进去……”

    “是她的性子,她人呢?”

    “照顾师娘去了。”

    “嘶,难怪总觉得耳朵有点舒服,你不去吗?”

    “师父,我想陪陪你。”

    “那行,跟静静练练手吧。”话音刚落,静静便从圩药的衣服里头钻出,李贰澄看到后嘴角抽搐,蛟龙,五品,这是练手吗?这叫挨揍好吧!

    静静一声娇气,愤愤道:“臭男人,你多久没宠我了。”

    圩药用手指刮了刮静静的鼻尖,说道:“这不经常让你钻被窝吗?你还想要怎么宠呀?”

    静静一个冲头,亲了一下圩药的唇,说道:“这样。”

    “不行,这样你会被打的。”

    “哦,好吧。”反正已经亲了,下次再犯就行。

    李贰澄也想要亲一个,只可惜,没有机会。

    一人一蛟在圩药的指引下开始斗法。

    橙袍踏脚开天地,阵法周转于身息,灵纹浮现惊四处,敢叫妄人愧不如。

    蛟龙化形多几真,黑鳞乍现动天人,自是童子身中物,敢纳山河嚣叫无。

    李贰澄起手便是一道引爆符箓,对于李贰澄来说,虚空画符是必修课,唯有真正杀伐才需要动用小锥。火光乍现,玄鳞五彩,甚是耀人。这道引爆符箓对静静这蛟龙来说只能是挠痒痒,完全不值得一提。蛟龙天生肉体强横,有望突破真龙的生灵岂是寻常生灵可以随意撼动的?

    李贰澄见一道符箓的威力不足,心里便有了个底,开始运转阵法,阵纹以李贰澄为中心,向四周发散。静静不会傻楞着挨打,爪子一挥便有一道犀利的锐气朝李贰澄逼近。李贰澄只好中断大阵法的运转,起一道符箓护住自身,让自己脚下的核心阵法加快运转。不多时,静静已经挥出数道锐气功伐李贰澄,同时招引对方天地灵气凝滞聚集,使得李贰澄虽身在自身小天地,却处在无法之地。李贰澄见情况不妙,立刻动用小锥撕裂灵气。此刻的灵气如绳索,一人一蛟在相互拔河,同时各自的手段也成功运转。李贰澄这边是英灵庇护,各持兵刃,呼风唤雨,驱雷掣电。静静不甘示弱,自身手段竟然使得天地变色,琉璃色灿,隐隐有金色神辉大开天门,锐气宛若悬挂三千尺的银河倾泻而下,大朝李贰澄涌去。李贰澄运转的阵纹也铺设完全,幽灵哀鸣,好似邪魔,黑烟缭绕,外人若是不知李贰澄是仙族,大抵都会将她讨伐了。

    黑瘴与金辉的相互碰撞,有的只是兵刃相触的清脆,与灵魂撕裂的哀嚎。这一场玄橙之战,在白衣的介入下有了结果。

    黑瘴与雷光被一拳轰散,金辉与锐气被拂袖逝去。只听白衣童子轻叹道:“你们打架怎么都这么花里胡哨啊?”

    一蛟一人不敢还嘴,白衣童子继续道:“静静在挥出爪击后接一记扫尾,这一招非武修的寻常修士完全吃不消啊!小橘子太依赖阵法了,符箓竟然只是用来试探和防御,怎么不试着在符纸上启动阵法呢?耗时短,出手快,能弥补一堆短板啊!”

    静静心中反驳:“臭男人,当初我就这样对你,你直接一道锁龙符就按下来,我哪敢这么使啊!”

    李贰澄也是腹诽:“师父真是的,徒儿打妖兽都得准备一二,我怎么可能跟师父一样,起手就是神通符箓啊!”

    白衣童子只好摆摆手,说道:“我的错,没教好你们,唔……”圩药突然捂腹,觉得一股渗人的暖流直冲天灵盖,他知道是另一边出事了,连忙御风寻找白小小。

    静静和李贰澄不明所以,只能跟上去,很快,在后院看到白小小醉醺醺的样子,一摆一摆,李倚虹和祝俕凰在一边神色紧张,圩药落地后察看现状,看到了石桌上的茶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连忙抱起白小小回到房间,顺手丢了两道千斤符贴在那两个罪魁祸首身上。砰,一声巨响,李倚虹和祝俕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们也知道自己过火了。

    房间内,圩药面红耳赤,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免有些觉得口干舌燥。白小小一副白狐态,显的却是醉醺醺的样子,原因很简单,茶杯里的茶是李倚虹泡的,还是平时专门用来冲师的玩意。给李倚虹十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对自己师娘出手,八成是白小小自己要求的,很大可能是为了报复圩药。

    白小小双眼瞧着圩药,纵身一扑,将无法对白小小使用手段的圩药扑倒在地。舌头的黏腻此刻通过脸庞渗进大脑,圩药的身体因此躁动不安。圩药心想,自己再怎么非人也不该对狐狸原身下手,最起码化成人形吧!可是圩药一切灵气相关的手段都没法对白小小起作用,即便是神通也只能吃哑巴亏。白小小不再舔舐,犀利的牙齿将圩药身上的白衣撕得破碎,圩药只能尽力推开白小小,却发现药力通过共感竟然让他无力反抗。白小小似乎看出圩药的不甘,狐狸尾巴遮住了圩药的视野,圩药只能开口劝阻:“停手停手,你还没修成人形,还不……”话还没说完,毛茸茸的感觉霎时间变得光滑细腻而且滚烫。圩药的双唇被细腻的触感止住话音,冰凉的清流从咽喉化入躯体,躁热的身体越发活跃,竟然有几分脱胎换骨的感觉。

    深潭难见渊龙身,浮云不曾染朱尘。箫音欲度吹杨柳,嘤咛半生何沉沉。留温香润玉芙蓉,齿含檀木铁真贞。擎天本是无穷路,奈何腰断复古痕。

    圩药看着衣不蔽体的自己,以及胯下那朵血梅,想着几万年的童子身昨日就这样破了功。本来就是半个阉人的他就这样被蒙着眼,被一只狐狸给弄返俗了。不用猜,身边这个盖着被子睡觉的女人就是白小小,自己的童子模样正如自己的童子身一样,给整回去了。现在大抵就是凡间二十岁的男子,圩药觉得很烦,自己对心魔的限制如今功亏一篑。他实在忍不住脾气,将背对着他熟睡的白小小翻了过来。看到脸的瞬间,他呆愣了一下,心里不再有那股不爽了,难怪长生要让自己跟白小小签订夫妻血契,能怎么说?

    ……

    三界外,何先生总觉得不对劲,他看着身边那个疯女人挥剑斩杀混沌中不可名状的生物。等到那个女人斩尽今日份后,便回来打坐,听着何先生说了一句实话。

    “圩药好像找到媳妇了,而且是一只白狐。”

    女人的脸顿时失了血色,白皙的手攥出鲜血。她明白,绝对不是那三脉老祖,只能是与自己相争大道的第四脉白狐出现了。为何这么讲,因为白狐一族除了老祖能与兵器相称,其它子孙只会被克死。而第一脉和第三脉已嫁为人妇,圩药的命格不允许他夺他人之妻。

    那为何不是第二脉,原因很简单,女人便是第二脉的白狐,姓白,名等等。

    ……

    白小小醒来便从挂在脖颈的戒指中取出衣服穿上,一身素白,看着圩药并无太大反应,好像昨日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圩药揉了揉眉心,如今这般也算他疏忽,他大可以把白小小扔进房间,自己远遁他处。

    白小小觉得人形有些不适,便盯着圩药,眼睛一直不离半分。圩药似乎猜出白小小心中所想,穿好衣服就蹲在地上,背对着白小小。白小小趴在圩药的背上,就这么被圩药背着出去。

    圩药与白小小此刻并没有亲近多少,不过所谓不亲近,也只是说说而已。

    “为什么要喝那杯茶?”圩药开口问道。

    “没什么,口渴了。”

    “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你活着,别送死。”

    “你每次就只能三个字三个字说吗?”

    “不是,懒的。”语气很是平淡。

    “噗”圩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是怎么一本正经说自己懒的。“嘶”,圩药觉得自己的胯下有根毛茸茸的东西,“狠,你狠。”

    “对比你,差不多。”

    “以后别喝那种茶了。”

    “看心情。”

    “难不成你要投怀送抱?”话刚出口,那毛茸茸的东西已经缠住腿,圩药感觉十分不痛快。只觉得耳边那阵低语让他印象深刻,“这次难道不是你栽我手里吗?”

    远处一个橙袍女子小跑过来,“师父师父……”待到她定睛一看,诶,师父长高了,跟以前长得一样,果然是自己的师父,到现在还是那么帅。她瞧见圩药身后的女人,问道:“师父,这是师娘吗?”

    圩药点头,他身后的女人动作实在不老实,那根尾巴简直有毛病,可以直接透过衣物触摸到他。白小小开口道:“过来点,我摸摸。”

    李贰澄与圩药对视了一下,见后者苦着个脸没阻止,只能老老实实走上前,伸着个脑袋给这个不熟的师娘摸头。

    白小小的手在碰到李贰澄的那一刻,后者像是触到了电一样,哆嗦了一下,随后在抚摸下惊恐地望着白小小。李贰澄有好多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憋在心里。原来,这么多年,她想对师父说的那句话,一直以来都是不必要的。

    不远处,化成人形的静静拿着根树枝戳着地上两只小趴菜。嘿嘿,还挺好玩的。反正女主人和臭男人在翻天覆地,以后多了个小主人也是正常的,到时候女主人一定没空管着臭男人和自己,想想就开心。戳啊戳啊,这两人怎么不起来啊?嘿嘿,原来是惹到臭男人了,活该。当初自己也就打个饱嗝,把一座山头给吹跑了,那个臭男人非说她跻身三品需要考察,自己当初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呢?现在五品挺好的,还天天吃肉,哪像当初为了个破三品三天饿九顿。那只臭鸟也是有毛病,为了一棵桃树放弃三品,臭男人都允许了,它还不要,真是奇了个怪。

    ……

    被人叫做饭桶的傻子女孩揉着眼起了身子,身上盖着的是那些大宅子平时晒的被子,穿着的是滑溜溜又好看的衣服。她开心地笑了出来,一嘴龅牙很是不扬,满脸雀斑对上一对大小眼。她看了看四周,哇,一个大人,吓得她连忙后退。

    男子开口道:“我现在是你师父,以后叫我师父便可以。”

    饭桶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人好像很好闻,跟树上那些好看的花一样。

    咕噜噜,饭桶饿了,她此刻麻溜地跑出破庙,饿了就吃饭,才不理别的呢。只是一出破庙,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到处都是黑黑的,闻起来好像有点哑嘴巴,房子都是黑黑的,连门都没了,树也没了,那些人也没了。

    男子跟着她出门,笑着道:“怎样,喜欢吗?”

    饭桶似乎听懂他的话,摇了摇头。

    男子笑道:“长得丑,活的久。不过在我这,你以后就不用丑了。”

    饭桶饿得着急,只能“阿巴阿巴”,她肚子饿,想要吃饭。

    男子掏出一块肉干,笑道:“给你留的,以后你可要跟着我享福了。”饭桶接过腊肉,啃了起来,赶紧吃,免得待会挨打没吃到。

    男子看着这个丑小鸭吃得满嘴油,笑道:“以后我就叫你丑小鸭了,希望日后你能长成白天鹅。”

    丑小鸭不知道男子在说什么,她的眼中只有肉,快吃快吃。男子看着馋嘴的她,欣慰道:“以后跟我学,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吃吃,不理耳边话。

    “真是奇了怪,这座小镇怎么就这么不长眼。这下好了吧,辞旧迎新懂吗?遭雷劈了吧,哈哈哈!”男子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有人在扯,低头望去,原来如此。

    他拿出一根糖葫芦,笑道:“好好活着,前面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后面的路,或许你得看着走了。

    丑小鸭接过糖葫芦,哇,红色的石子,好吃好吃。

    男子清风道,丑鸭身上飘。谁知天鹅美,错把天雷闹。

    欲知前尘路,莫要立踌躇。朝阳千百户,唯有谢生苦。

    耳听深为虚,眼见难瞧渠。貌美并西域,思虑八方聚。

    今生此为缘,来时真是娟。莫说男子艳,当记美人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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