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道歉
淡黄的腊梅虽然不娇艳，但也有些意趣在；红梅骨朵儿隐约，发现后倒也夺目。
佟宝儿和吴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同看看沈韫，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说话。
再好的景，如果心不静，也赏不出个什么。
沈韫受到两人浮动的心思搅扰，斜睨二人一眼：“有事说事。”
既然你让我们说，那我们可就说了。
佟宝儿：“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吴静：“你听出了吧，长公主什么意思。”
二人内心狂跳，一直想说话，可真的说出口了，却口干舌燥的。
沈韫看到她们俩眼中对自己的担忧，“那有什么听不出来的，她又没掩饰。”
“那怎么办？”佟宝儿原地转圈，“齐聿都娶妻了，长公主殿下总不好强夺的吧！”
越说越没底气，可见是对长公主的为人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吴静则问：“齐聿为人如何，不会弃你不顾吧？”
这问题问的，当初还真是只看脸了。
怕被人听见，两人都用气音说话。
沈韫却没用气音回她们，如今长公主盛势，又没脸没皮的，表现出来的意思那么明显，还能在意背后有谁说什么难听话不成？
手握权力的人，高高在上，他们并非看不起普罗大众，而是根本就瞧不见。
“我左右不了任何人的选择。”沈韫说了这样一句，可紧接着，又说：“齐聿不会。”
他不会弃我于不顾。
这样用词好像把自己置于低处，好像自己的结局如何全凭他人的决定。
果然，此话一出，佟宝儿和吴静两个眼神突然带了钩子，细细婉转地“哦～”了一声。
沈韫没有解释，有些事她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够了。
她与齐聿之间，也许有些男女之情吧，但这么一小点点的情丝，说斩断便可斩断，挥刀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她。
沈韫笃定的他不会弃她于不顾，其实是男女之外的情感。
同盟？谈不上，齐聿明显是在隔岸观火，坐着看热闹。
知己？
有一点吧。
前世二人棋路相合，今生二人性情相投。
佟宝儿和吴静的婚事如今也有长辈帮着相看，眼瞧着离嫁为人妇的日子不远了，如此对男女之事就更加好奇。
两人刚想多问几句沈韫她和齐聿如何相处，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福嘉郡主。
她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模样，脚下倒腾的很快，沈韫才听到脚步声回头，福嘉郡主就已经到眼前了。
福嘉郡主眼睛瞪溜圆，嘴唇抿着，就是不说话。
沈韫向她行了礼后，有些迟疑地开口：“郡主是有话对我说？”
福嘉动动嘴巴，表情仍旧冷硬：“不然呢？本郡主难道是来找你叙旧？本郡主与你不熟，也没旧可续！”
佟宝儿和吴静对视一眼：就知道这位郡主娘娘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她们两个担心沈韫招架不住福嘉的刁蛮，是以并未有要走开的意思。
结果福嘉真就不赶人，但也不说话。
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沈韫直觉福嘉郡主这次对自己并无恶意，要不以她的性子，早就赶人了。
所以她没有看错，福嘉是真的有些心虚？
沈韫伸手拽了拽佟宝儿和吴静的袖子，“你们多去走走吧，免得过年时再吃胖。”
佟宝儿珠圆玉润，听到这话便狠狠瞪了沈韫一眼。
不过这么多人呢，沈韫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女侠，仔细想想，确实出不了什么事。
二人很快离开，但也没走远，处在一个能看见沈韫和福嘉但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话的距离。
春雨和凌雪不走，只侧了侧身。
福嘉身边的丫鬟也没走，只是沈韫瞧着，这个丫鬟面生，和之前的那个趾高气昂的，不是同一个人。
“我找你倒也没有旁的事。”大约真的是很难以启齿，福嘉开口开得艰难，语气仍旧冷硬，一点不见软。
沈韫不说话，主要是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笑，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样的沈韫，倒是让福嘉觉得心头松了松，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一般，语速很快：“我来见你，是要跟你说句抱歉的。”
沈韫不解。
万事开头难，最难的“抱歉”都说出口了，之后的话再说也就顺了。
“荷花宴那日，掉下荷花池的人本该是我。”
这可真是一记惊雷。
沈韫以为这一切和天和帝有关，和长公主有关，万万没想到会是福嘉。
不对，什么叫，本该？什么叫，本该是我？
沈韫嘴唇微动又合上，看了看眼前的福嘉。
福嘉是个美人，又是一等一的贵女，别看名声不好，但她若真的想嫁，多得是高门大户伸手捧着接着。
沈韫有些迟疑，眼里是不敢置信，“你您难道，心悦齐俊文？”
她问得艰难，可福嘉敏锐，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嫌弃。
福嘉眼睛一瞪，理直气壮起来，“齐俊文？呵，本郡主心悦他个屁！”
“他要不是齐国公的儿子，本郡主就是长一百只眼睛也看不到他一根头发丝！”
沈韫这样的猜测让福嘉觉得被侮辱到，但生气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
“西戎向大邺求娶公主了。”
福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此时正好来了一阵风，吹动了树枝，吹动了衣裙，福嘉随着这阵风，整个人突然有一种不接地面，随时要乘风而去一样的无根之感。
如今天下并不统一，连绵不绝的战乱更是在二十年才大体平息。
二十多年前辽国送了公主来大邺，是因为打不过，如今西戎蠢蠢欲动，向大邺求娶公主又是因为什么呢？
两国战事起时把大邺公主作为人质？
不，战事若起，一个女人，根本不会让任何一方束手。
不过是试探。
试探大邺的底线，然后一点点迫使大邺的底线下移。
等到降无可降，大邺起兵，西戎应对，占了“迫于无奈反击”的名声不说，之前西戎的种种索求，也是对大邺的侮辱。
沈韫迅速在脑中数遍天和帝的子女们，除了十九岁的二公主和是十三岁的昭华以外，尽都已经成亲了。
二公主没出过宫，传言说她总是头脑不清，等意识到昭华年岁不够时，沈韫可耻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有一个浅浅的影子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沈韫想起了二十年前来大邺和亲的辽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