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欢喜
“一张破床，能值多少钱！”冯氏越过沈韫，几步就冲到了拔步床前，把齐俊文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一手掐着腰，冲着齐韵喊，“你想用一张破床换我给你的聘礼，那不能够！”
齐国公这会儿也进门了，“你冲聿儿媳妇喊什么！聿儿媳妇还说什么床就当给老三的新婚贺礼，我呸！”
“一身肉值得上！”
齐国公冲完冯氏他们冲沈韫：“你这丫头想这么多！直接把嫁妆都抬走，先回去陪我聿儿吃饭！”
齐国公觉得这侄媳妇太周到了，周到的让他有些不耐烦。
一会儿觉得把原本给她的聘礼都抬走不好，一会儿又觉得把这拔步床抬走也不好。
本来就都是她的东西，有什么不好！
“聿儿媳妇，你把拔步床的费用单子给你大伯母，今晚她要是没把钱给你送去，你就让凌风过来找我！”
凌风算是齐国公给齐聿找的护卫，他跟沈韫这么说，意思就是，凌风以后不只有一个主子了。
说完这句，齐国公也没忘了再瞧不起冯氏一下，“我出生入死攒下这么大份家业，用得着你这样计较。”
冯氏喘粗气，也气完齐俊文，嫁妆完璧归赵，拔步床也没白给，沈韫便不再推辞了。
她低眉顺眼的，像大多数面皮薄的新妇一样，夫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曲了曲膝盖，道：“那就都听大伯父的。”
“对嘛！”齐国公面色和蔼起来，“那我先回南院，告诉聿儿一声。”
堂堂国公爷做小厮传话的活计也不嫌累。
红枫院正房不小，齐国公先走，沈韫等人离开，房间就更显大了。
但冯氏和齐俊文母子俩却有了窒息感。
喧闹散去，安静的房间也不能让人觉得心静。
不像往常一样，冯氏一见到赵楚楚就想骂人，她觉得自己一点力气没有了。
她觉得，能站在门口，眼瞧着一抬抬嫁妆离自己而去，都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冯氏强迫自己忽略掉刚刚从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她不愿意去想两日后怎么能把府中下人的月钱给填上，也不愿意去想中秋时拿什么给府中下人赏钱。
人是善于自欺欺人的生物。有些事哪怕就在眼前，却觉得只要自己不去想，就可以不去面对。
直到属于沈韫的嫁妆都抬走，赵楚楚的嫁妆被抬了回来；直到凌风把拔步床的费用单子交给她。
单子上的一万两白银一股脑砸在冯氏头上，把她砸的晕头转向，鼻青脸肿。
她怒火中烧，四顾茫然，看见赵楚楚时眼神陡然变得狠戾，快步走到赵楚楚面前，什么话都没说，抬手狠狠抽了赵楚楚两个耳光。
凌风耳力好，但他都走到红枫院门口了还能听得这么清晰的皮肉相接的声音。
好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愿意给别人讲热闹。
凌风回南院复命时眉飞色舞，“国公夫人这一定是把膀子抡圆了打得”
以前凌风没有太多机会可以看热闹，偶尔看到了，齐聿也不愿意听，现在真好，从夫人到她的四个丫头，都听得好认真！
他没看出沈韫在出神。
但齐聿看出来了。
齐聿眼神制止凌风的喋喋不休，让他退下。
？
凌风不愿意。
他还没说冯氏骂赵楚楚丧门星，狐媚子的话可他又不敢违抗齐聿。
凌风耷拉着眼皮，觉得太可惜了，白瞎他刚刚在红枫院门口徘徊了好几圈。
就在他正要退下时，沈韫开了口。
她问：“她国公夫人可为难你了？”
这问题可真奇怪，但凌风还是回到：“属下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为难的？而且打不过就跑，属下又不是没长腿。”
沈韫点头，没再说话。
凌风
就这！
就这？
您倒是多问问啊！
热闹看到一半闹心，这话讲到一半也很闹心啊！
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凌风头也垂下去了，走出饭厅后，脚步明显重了些。
他算什么，他能跟谁发火？
还不是只能和石板发火！
沈韫出神久，齐聿轻声问：“你想什么呢？”
沈韫看齐聿，目不转睛的，就是不说话。
她原本是不着急送费用单子给冯氏的。
她知道自己今天把人得罪了个干净彻底，已经和冯氏母子撕破脸了。
她怕他们正在气头上狗急跳墙，拿南院的人撒气。如此，放即墨过来，还是哪个丫头，她都不放心。
齐国公在府里，冯氏母子不敢轻举妄动，但主子就是主子，扇下人几个巴掌，打下人几个板子，谁也说不出什么的。
事后找人算账也许有用吧，但伤害已经造成了。
沈韫又想起了夏叶。
如果是不可逆转的伤害，加害者之后的下场再惨，又有什么用。
她原本打算让个护卫陪着春雨过去的。
可齐聿直接就吩咐了凌风。
齐聿看见了沈韫眼中有些奇异的光。
他说：“凌风不是下人，身怀武艺，能自保，永远不会束手就擒。”
南院的仆人和凌风这等护卫不同，但是除了身份这一层，剩下的是不是都能和凌风看齐。
齐聿露出浅笑，沈韫也笑了。
她知道，两个人又一次想到了一处。
这次不只是秋云感觉到了。
另外三个丫头也都感觉到，空气中好像飘着些东西。
不明而陌生，但能让人莫名欢喜。
齐国公虽然总是往南院跑，但并不多留，齐聿既要和沈韫一起吃饭，他就更不会多留了。
小两口婚前不相识，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一直以来齐聿对什么好像都没兴趣的样子，还总往云居寺里跑。
齐国公原来很怕齐聿哪天再剃度出家做秃驴。
现在这样多好。
他往虎啸庭走的时候，哼着不知道什么调的小曲儿，想到说不准哪日都能有侄孙抱时，小曲儿都顾不上哼了。
害，侄孙还是侄孙女的，他也不挑！
他只是觉得，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和他聿儿血脉相连的人，聿儿一定就舍不得这红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