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外祖
赵业又磨叽了会儿,还是让沈贵妃给撵走了,和齐聿一起去了重华宫偏殿的书房。
昭华捂嘴笑,说:“表姐,表姐夫人影都没了,您快坐下吧。”
沈韫脸有些红,伸手去掐昭华脸蛋儿。
十三岁的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来,眼中尽是天真烂漫。
前世沈家获罪,沈贵妃自尽,沈韫被齐家人关在府中,可外面的消息还是一件一件都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知道昭华会大着肚子跪在延庆殿外求天和帝饶恕妄图弑父的赵业。她跪了两天,大雨就下了两天,血水混着雨水流,沾染了延庆殿的每一级台阶。
而这两日,天和帝避而不见,昭华的夫家,在昭华死后,更是贬妻为妾,只用一张草席裹了她的尸身,扔到了荒郊野岭。
沈韫冲着昭华笑,说:“将来,表姐会和姑姑一起,给我们的昭昭挑一个好夫婿。”
昭华每次看到沈韫就移不开眼睛,没有忽视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调笑,立即哎呀了一声,撒娇道:“母妃您看表姐,明明只大我几岁,一成了亲,就开始操心这些事了!”
“呵呵,你表姐哪里说错了?你表姐的婚事了结,下一个可不就是你和你六哥了?”
昭华不服,“大表哥还没成亲呢!”
她说的是沈靖。其实她只有沈靖这一个表哥,但因为沈靖比她年长近十岁,而沈靖身形高大,颇为健壮,所以无论昭华是多大年纪,沈靖在她眼中都巨大无比,每次叫沈靖表哥,就习惯加个“大”字。
提起沈靖,沈贵妃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沈韫注意到了,便说:“这些日子我忙于婚事,没太关心旁的,过两日我回门时,一定会好好劝劝哥哥。”
沈靖前些日子在京郊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救下了一位卖身葬父的柳姑娘,搅得家宅不宁。
“嗯,你好好劝他,你的话,他总是能听得进去几句。”
沈韫让她放心,转而说起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姑姑,阿韫有事相求。”
“前些日子我娘心中郁郁,原是我的外祖母又病了。她老人家小病不断,一直以来活的勉强,这回更是一病不起。阿韫不忍母亲一直担忧,也不忍外祖母受病痛折磨。”
沈韫抬眼看沈贵妃,见她果然皱起眉头,可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沈家富贵,但恪守本分,御用之物绝不敢沾染半分。”
说到此处,沈韫起身跪下:“阿韫今日,其实是为求药而来。”
“求姑姑为阿韫像陛下求得一枚百年首乌,为阿韫的外祖母治病解难!”
辽国年年向大邺朝贡,两年前进献了两枚百年首乌,说是延人寿数,能使人身体康健。只是辽国一直有不臣之心,竟能进献这等好东西?天和帝当时对着使臣大笑,欣然接受,转头就随人扔进了库房。
沈贵妃一直伴驾左右,知道这个东西,“外邦进献来的东西,谁知道好坏?你先起来再说。”
沈贵妃给昭华使眼色让她扶沈韫起来,可沈韫不达目的绝不起身,“阿韫也是实在没法子,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贵妃叹口气:“你这孩子,为着你那外祖母和姑姑这般,可真是叫我伤心。”
“姑姑,血缘不能断,阿韫更多的,是为了母亲呀。”
沈母张氏,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张家世代皆为耕读之家,向来瞧不起身为商户的沈家。想起当年张家对自家大哥的刁难,二十多年过去了,沈贵妃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沈母于她,实在是担得起“长嫂如母”四字的。
“行了,你起来吧,既是为了大嫂,姑姑应下就是。”
沈贵妃一松口,昭华立刻又去搀扶沈韫,笑盈盈道:“表姐也真是的,一枚首乌罢了,还用得着你跪着求母妃?”
她眼神灵动,给沈韫抛媚眼,“您多给我带些新奇玩意,我就去帮你求父皇了。”
沈父走南闯北做生意,看到什么好玩的,觉得女儿会喜欢,就都会给沈韫带回来。沈韫总在宫外待着,大邺都城繁华,与各地商贸往来也畅通,别说什么新奇的玩意,就是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她也是见过的。
可沈父不管这个,典型的有爱给不够,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只要是我觉得你会喜欢,那我就都给你。
沈韫不忍心打击沈父,每次还是开开心心接着,然后转身进宫,转手把东西给昭华,反正外甥女也是女儿。结果,昭华还真就吃这一套,每次都被哄的开开心心的。
沈韫笑笑,笑得却不是昭华的撒娇撒痴,而是那句“一枚首乌而已”。是啊,一枚首乌而已。可是两年后,在姑姑向天和帝求得时,天和帝却说已经腐坏丢掉了。
世人皆说帝妃情深,可,真的如此吗?明明都不记得的东西,对着所爱之人所求时的态度却是,丢掉都不给你
但这回,可就由不得他了,因为刚刚沈贵妃才把天和帝私库的钥匙拿到手。而且天和帝这个时候拒绝,刚刚在他们面前那一通仁厚宽容,可就白演了。
沈韫收敛神色,摸摸昭华的发髻,说:“表姐这不是,怕姑姑不开心吗。”她说话时小心看了眼沈贵妃。
沈贵妃见状轻哼一声,起身,“那就走吧,今日拿了陛下私库钥匙,去看看有什么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