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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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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七。

    幽暗的地宫内,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腐败气息。

    有低低的轻唱声传来,那声音柔声又悲凉,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无欢,不是你的,莫强求。”东无通坐在轮椅上叹息。

    此前被人追杀,他险些丧命。

    为了避免日后再节外生枝,于是,他和陆渲将计就计,伪造了假死的消息。

    然而死后余生,他的双腿还是落了残疾。

    “那日,他第一次来崖山隐。当我从城里赶回时,偏巧他已经走了。那时,我才发现,原来心中早已情根深种。他走后,我便日日夜夜开始盼着能见他……”

    东无欢面色青苍,望向从细窄的地窗上投来的光,目光呆滞,陷入无限的追思中。

    她的全身只剩下枯瘦的骨架,两方颧骨高耸,面上已经消瘦得凹陷下去。要不是被十字捆绑在木架上,那如枯柴的的身体,便早就垂垂倒在地上。

    “呵呵……”她发出骇人的苦笑声,“无欢生来命苦,来去一人,并无挂念,唯一的牵念只有晋王殿下。我曾无数次幻想,若是有一天用无欢的性命,换取晋王的安康,那会不会能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隅之地?”

    “此乃自私妄薄!糊涂啊糊涂!为父实在不知,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竟能让你这样不牺性命?没了性命,还谈什么爱恨情仇。”东无通捋着青渣的胡子,摇头,恨无欢的不成器,“为父早知,你对那臭小子有意,故意找了借口让你来京城,让你解去心中执念。原想着,你看到那臭小子已心有所属,也能知难而退,没想你竟做出这样的蠢事。”

    “义父不要责怨无欢,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东无欢的两窝梨涡深陷,滚入两汪苦涩的泪珠,“与其颠沛流离,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不如痛痛快快为心中念想而死。”

    东无通摇头再无言语,他暗叹,也有些自责。

    当初瘟疫泛滥,他在路边,救了这个姑娘。

    那时她才七岁的模样,原叫无欢。因自小失去父母,五六岁时,被一家好心的书香之家收养,但后来瘟疫爆发,她得了病之后,便被扔出了府外。后因认了他做义父,便将她取名为东无欢。

    他救了她的命,也算是磕磕绊绊将她养活成人。

    小姑娘还算是好养活,又懂事,只是常年随他在外流亡奔波,他始终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居所。

    常年的逃亡,或许早在那个小小的心灵下,种下了不小的创伤。

    东无通捻了一方白帕,擦去脸上的干泪,叹息着,终剩惋惜、心痛的无言。

    今日,就是孵化金蚕雌体蛊虫的日子。然而在蛊虫未孵化之前,还需要天然的湿热温度。

    这就需要直接在东无欢体内将虫孵化而出,但是雌体蛊虫在孵化时,会分娩出一堆虫卵。

    蛊虫好取,虫卵难取。

    最后,东无欢的命运,只能枯等虫卵将她的身体吃空。

    “动手吧。”陆渲着一身黑色金丝龙纹衣袍,隐在暗处。

    那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低沉得毫无半点感情,冷沉得直戳到人的骨子里。

    “臭小子!真是薄情。”东无通转了转轮椅,看向那张阴冷的脸,但也只是数落两声。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东无欢闭眼,两行泪流下,脸上因带着笑,更有一种将生死看淡的从容,“义父,还请看在我们多年父女的情分上,给无欢一个痛快。死后,将无欢的尸骨化成灰,撒入山崖。”

    “留着她性命。”陆渲轻哂,转身留下一个威不可破的背影。

    东无欢心中有一丝暖流,含泪动容道,“晋王殿下……”望着他高大、不曾有回转的背影,她又顿了顿,“殿下是否还顾念着无欢的一丝好,才不忍无欢死去?”

    陆渲未语,冷眸余光撇眼。

    他只是不想让她死得那么痛快而已。

    东无欢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认了,眼中流转秋波,带笑又追问,“若是无欢比她先出现在您的面前,殿下是否也会对无欢动心?”

    “没有先来后到。寡人的心里永远只有姝姝一人。”陆渲说时往门口走去。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空洞的声音,沿着地宫的狭长,发出声嘶力竭的悲痛,最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凉。

    因为她的爱,从不伤害别人,无人可比。

    他心道。

    地宫外,已经有胡大彪在等候,只见他身穿一袭红色飞鱼服,已然是男儿装扮,“圣上,今日已经是七月初七讨巧节,晚上应是有许多花灯。圣上要带皇后娘娘出宫吗?”

    就这短短的几月里,宫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事,还得从他假扮华玲蓉时说起。

    晋王陆渲自拿到沈三张的名册账本后,砍去了华玲蓉和太子的左膀右臂。

    华党余枝被砍,逼急了太子,他胡大彪便用华玲蓉的身份,挑唆太子毒害老帝陆乾宗,与晋王里应外合,当场抓住太子的罪行。

    同时,晋王让他以丢失悬珠为由,让宫人在太子的东宫翻找,最后在太子的寝殿找到了一件皇袍——而原来,这是华玲容用来对付晋王的,华玲容假意暗送王妃悬珠,实则是想用丢悬珠为由,将皇袍置于王府,以此来陷害晋王有谋逆之心。

    太子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晋王则名正言,用谋权篡位的罪名,将太子软禁起来。

    朝廷之上,原还有力挺太子的老臣,起先笃定是晋王想夺帝,才降祸给太子陆泽。见人证物证俱在,又为了保全性命,便也无话可说。

    陆渲顺利登基后,又将文妃娘娘的巫蛊之事重新翻了案。

    为显帝王的豁达,更为了报复,他将华皇后从地宫中捞出,打入了冷宫,并将参与其中且已经疯癫的华芙蓉一起关押,让她们每时每刻都受着对方的折磨。

    其中,所见巫蛊之事的,还有华芙蓉的长子。

    若按刑律,应是犯了包庇和欺君之罪,罪当处死。

    然,没想到,晋王竟只将已经剃度出家的阮锋,关到天龙寺,罚其一生为亡者超度诵经。

    这也算得上怀柔有章的君主了。

    陆渲用手中锦帕擦去嘴角的血迹,点头。

    临近七月十五,他的蛊毒也越发厉害了。

    从前,是生是死,他都无所畏惧,只不过一心为了报仇,而尽力活着。如今,大仇已报,可他却更加畏惧死亡。

    他明白,这全是因为有她在。

    他要赶在他还有一丝力气的时候,许诺她的愿望——带她去看看人间的花灯和烟火。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陆渲黑色的凤眸带笑,将手上带血的锦帕收起,往阮姝所在的乾华宫走去。

    只要想起阮姝,他便总会不自觉嘴角上扬。

    “那是必须的。”胡大彪洋洋得意自己准备的手笔,“这方面,属下有经验得很!圣上放心,稳妥!”

    胡大彪信心满满,然而天总是有不测风云……

    —

    热闹的棠街,青年的男女结伴而行。也有孤单影只的姑娘和男子,在美丽的邂逅中,互送花灯和定情信物。

    漫天星空和一轮月明下,暖热的夏风,吹起一排排悬挂在街上的各式花灯,也吹拂起人们心中的情意绵绵。

    胡大彪坐在高高的水河塔上,大有总揽全局,一览众山小的风范。

    水河中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游船,一会儿,只待游船经过水桥,他便会发送信号,届时便会有漫天的烟花盛开。

    他正想得美滋滋,却遥见一个女子,在水河塔下纵身一跃,竟是自寻短见的。

    “哎!这是哪个扫兴?别坏了老子的好事!”胡大彪叨嚷道,最后还是昧不过良心,从水河塔而下。

    因水河塔在棠街街尾,再无其他人,一通打捞后,胡大彪都累得横躺在地上,见着那女子已然是妇人的发髻,便喘着粗气道,“我说大妈,你要死也找个没有人的地方……”

    正说着,就见那湿淋淋的女子横扑上来,一身酒气醉人,扯着他的衣襟道,“这位小相公救了本小姐的命,本小姐要你了。”

    “泼妇?”胡大彪将她抚上来的手掸去。

    没想到冤家路窄,竟是国公府的阮大小姐。

    阮瑶嫁给常道安不久,便成了寡妇。

    圣上清点名册时,其中就有她丈夫的名字。

    原来常道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看天象的,与太子应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只不过常道安为了升官巴结,将他叔父醉时的卜卦说给了太子听。太子听了卦象,更是日夜难安,每日算计如何除掉陆渲。且每走一步,都叫常道安给算上一卦,一来二去,便有个来往。

    常道安死不足惜,然而白白浪费一个娘子。

    胡大彪撇了一记鼻头,心道,既然是寡妇,那老子也可收得。

    心中正荡起浪花,才想到圣上的游船或许已经过了水桥了。

    胡大彪倒凝了一口气,慌忙将袖中的竹节信号掏了出来,然而因里面的火芯灌了水,便如何也打不着了。

    这下老子要玩完了。

    他颓然望向游船的方向,心中荡起的花火也似那火芯子灌了水。

    一拍脑袋,或许现在去店里找些材料还能救场。

    “小相公,你是本小姐要定的人。不许走!”躺在地上的阮瑶,见胡大彪要走,便抱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老子去去就来。”胡大彪从怀里揣了一支金簪,放在阮瑶手中,“金簪为证。”

    说着,便飞似往棠街的中心奔去。

    游船上,阮姝靠在陆渲的怀里,两只白皙的玉足,垂挂在船头,随盛夏的晚风荡漾起舞。

    玉足点水,冰凉凉的感觉,不好惬意。

    她懒懒得携靠在那个坚实的怀抱中,贪婪得嗅着陆渲身上好闻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眸弯弯,星星点点,如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夫君,一会儿有好看的烟火吗?”

    陆渲望了一眼水河塔方向,皱眉。

    若是按计划,此时烟花应已盛放,难道那胡大彪在塔上睡着了?

    他掩了掩嘴,看向阮姝时,还是撇了一记笑,柔道,“寡人答应你的,便是有的。”

    然后托了借口往船尾走去,冷着脸,掐着指尖,欲要将胡大彪碾碎了。

    “咳咳。”但见着船尾邢磊和天影互相依靠在一起,陆渲干咳了两声,然只轻轻咳嗽,便也咳出血来。

    他用锦帕擦去血,若无其事对船尾的邢磊道,“放灯。”

    “圣上。”邢磊回头,看到陆渲一身白袍金丝云纹衣站在身后,便轻轻推了推天影,提示她起身。

    却见天影心中有鬼似得用力一推,便将他推下了河,呛得他在水中连喝了两口水。

    “圣上。”天影抱拳欲解释,却被陆渲挥了挥手。

    “寡人已知。”

    “圣上,不是这样的。”

    “属下遵命。”邢磊还在回答陆渲的命令。方木的脸,在河水中起伏,从衣襟中掏出哨子,吹响了暗号。

    在晃荡的水中,隐隐听到天影的话,邢磊粗厚的眉挑着,急道,“影大人,你可不能变卦!”

    天影灰色的鹰眸低了低,然后红着脸,伸手将邢磊从水中捞起。便听得细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夫君,没事吧?”

    是阮姝的声音。

    “没事。”陆渲眼眸带过温柔的笑,牵起阮姝的手,“姝姝,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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