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宵加班
还记得我刚毕业的时候,偶然在手机app上刷到关于年轻人在工作时猝死这个话题刚开始还是会很震惊害怕,毕竟我们同龄人也不过二十多岁,在这个年纪好像离死亡还有很远很远。古人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现在生活质量以及医疗水平提升那么多,并且我们身边的百岁老人家也不少见,猝不及防看到自己这个年纪的人死去,心情还是很不好受,尤其是我们同样作为社畜,总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可是那时候看完也只能默默地关上新闻,听着旁边老板笑逐颜开的宣布又拿下新的项目,叫我们部门的人准备准备,今晚就在办公室加班,尽快完成甲方交代的工作内容。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放着一高高大堆的图纸,把我们冷漠又勉强的表情淹没住。
在建设行业的咨询公司的时候,作为行业的服务人员,加班是家常便饭,但就是通宵工作是最令人恶心的。因为加班是义务加班,没有钱的。说好听可以调休,但是一年365天,每天都给你安排完不成的任务,天天有事干。等你想调休的时候就找各种理由来拒绝你。而且加班后通宵后第二天还是得上班,还得打卡,要是不按时打卡,那可是要扣钱的。而且上班时间简直变成了24小时上班。通常这个时候领导还会过来工位假惺惺的说一句,早点做完回家哈。但是我们这个任务老板很重视,大家一定不要出错。
“今晚通宵,保证完成任务。”马屁精小山已经对着老板大笑殷勤,展开着像一朵大菊花似的笑脸对着领导保证会按时完成,然后转身对着我们输出,“各位同事赶快加把劲,这个项目完成大家就有一笔丰厚的收入了。”刚毕业的我只能在心里吐槽,顺带画圈骂这些把我们当牛马的人,一边跟一起实习的同事下去写字楼下面的便利店买旅行牙膏牙刷。再给自己买了一点辣条,薄荷糖以及可乐等提神的零食。几年后现在回想起来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就像一头驴,自己买鞭子来鞭策自己干活。忍不住发笑。
这几年经过新冠疫情后,听到新闻上面说哪个公司发现上班时候猝死年轻员工,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对生命的淡漠,而是一种无能为力改变的无助感。
微信上突然看到我们之前一起上班的同事在小群上发一条微信,“给你们八卦一个消息,我们前公司的经营部部长五一放假的时候在家里猝死了。当时救护车来了,但是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真可惜,才三十多岁,小孩还不到一岁。”因为我们几个人都曾经在这家公司上过班,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了,不胜唏嘘。讽刺的就是这人还是老板的亲戚,理应是不怎么加班的,只不过号召全公司一起捐款,又开始心疼其他普通打工人,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突然猝死呢。
所以生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这个问题抛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我们当然知道啥都没有命重要,为了一份工作可不值得付出生命,可是我们当年一毕业,听到的老板口号就是,“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干”,要靠效率拿到利润。这种话术让我意识到初中时候读书时的子弹好像穿过十多年的时间突然打中了我们的眉心。那时候我们在地理试卷上答题,某地的优势之一,拥有廉价劳动力。而十多年后的我就是自己笔下那个廉价劳动力了。现在看到有的文章写着,当年那批廉价的农民工辛辛苦苦供他们孩子上学,直到工作后发现,他们的孩子依旧是新的廉价农民工。我会自嘲,自己就是廉价农民工二代,再美化一点就是,有文化的廉价农民工。
微信群上我们几个前公司的小伙伴又在群上吐槽,他们公司的老板接了项目,给出的完成任务时间段短,根本很难完成,一边又在裁员,不够人手。这说明又得强迫他们加班到大半夜。谁能懂。我能懂,我在咨询接到老板分配的一个个任务,工作经验没有别人长,但是为了更好的进入工作状态,总是一天到晚在办公室里研究图纸,文件,一遍遍看模型,自己手算检查。累了困了就打开午休床休息一下。在老板眼里没有完不成的任何,除了你,外面大把好用又便宜还听话的人用,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
从广州的0点到广州的24点,办公楼外面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是我从小憧憬的一线城市繁荣景色。可是我只能在小小的一平方工位上,马不停蹄,争分夺秒的,连轴转。
我也害怕死亡,也知道熬夜会增加猝死的风险。只是在当时那个阶段没能找到更好的办法来拒绝。在你还没成功的时候,你没有话语权,所以聪明的人是赶紧学习成长,增强实力,直到你拥有跟别人对话的权利。这是我第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板跟我说的。
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都是养生的,真是上天给的好运,拥有了进入社会前受虐的倒数四年的充足睡眠。所以在我第一个项目,刚到工地驻场实习时候,看到同一个办公室的前辈,总感觉他们为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天真的我在很短时间内也成了他们一员,变得沉默不语,按集中办公里面的资料员前辈的话来说,就是,“我早没有了一腔热血,现在血管里面流淌的都是冷血而已。”
进过毕业后第一个五年的学习深造,我现在的工作不需要通宵加班了。公司的文化就是上班认真干活,不要摸鱼,下班不要做无谓的加班。我很喜欢,也很庆幸,活着等到这一天。不过我现在回告诉身边的年轻的朋友,没有啥大不了的普通工作要你去付出生命健康作为代价。像前同事那个经理,猝死了,留下了幼子,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