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倾子时夜月明
许是到了夜晚,外面的动静小了不少,哪怕是戴了面具李璟沅也不想出去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在这无聊的地宫里巡逻转圈。他将刚将房门闩上,转身就看见褚元星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我怕冷。你,你这里暖和一些。求收留!”
命运的安排或许就是那样执拗,从来都不会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来。看着眼前这个身姿高挑,容颜不凡的男人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楚楚可怜,褚元星不由得想起了飞梭豢养的两只胖鼓鼓的锦耳小鼠---鬼精灵和鬼灵精,每每任务失败之后那蜷缩在她手心的表情也好也是这般吧!
褚元星将仅有的一床雪点棉被扔到地上:“这里应该也不会很暖,你将就着吧。”
深夜,那些房间里传来的尖叫声依旧会像刀片一样凌迟着她的心脏,一想到那些女孩正在遭受的一切,不禁心生胆憷。床边,李璟沅伸出双手,将她的耳朵捂在手心里,淡淡的温热从耳边传至全身。
如此一夜。
眼看就是最后的时间,李璟沅找了一个空闲闪进褚元星的房间,二人又将所有的计划再次梳理了一遍。
或是傍晚,等所有人都自由走动的时候,褚元星趁人不在就将每个房间里放了一朵蓝色的干花,这也是她们对她计划的回应。
良久,身侧的冷漠未减,也没有一人拿起那点点蓝色。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褚元星仿佛看到了她们极力抗拒的容颜,如视仇人一般眼神。李璟沅戴着面具从她的房前走过,眼神也变得有了些许焦急。如果没有相信她,配合她,那么所有的计划就会像黎明的梦一样。
她的手心里冒着冷汗,似乎很期待子时的到来,却又害怕起来。她们终是不信任她的,在他们的眼里,这个贵人模样的女子总会有逃生的手段,而她们生来就如同蝼蚁一般,如不是深陷这种苦难有怎么会去苦口婆心的笼络她们,哪里看得清是真心还是假意,哪里又能表的明这不是恶毒至极的利用。
夜深了。
褚元星倚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廊道,突然一朵蓝色如雪一般飘来,悠然落下。
“那是我的花,可以还给我吗?”说话的女子名叫小桃,在这里刚满两年,她是一个极为羞涩的姑娘,很少主动同人说话。
褚元星俯身将花捡起,放到她的手中。
小桃甜美一笑将花簪入鬓边:“星姐姐,好看吗?”
褚元星抑制不住眼泪入珍珠一般从脸上滚下,落在袖口襟边如彩墨一般慢慢绽开。
她点点头,道:“好看。”
小桃轻轻“嘘”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越来越多的紫色出现在她的面前,或嵌在衣衫,过悬于腰间,裙带之上
褚元星淡唇微颤,泪如时雨,顷刻滂沱。
几近子时,鬼精灵再次爬进褚元星的房间,它猛烈地抖动着背上的竹筒看似十分着急。
褚元星将竹筒打开,是红色。
她疯狂寻着李璟沅,但寻不到。眼看时间不多,只能自己开始实施逃离的计划。
她将各个方位较为年长的女子召集起来然后告诉她们如何分辨哪些是来救她们的人,然后每人分图纸一份,所有的路线她自己已经疯跑过很多遍,不会有错。
让大家散开之后,最棘手的便是这地下琼宫的掌事陆嘉儿,她等着巡逻的佣兵离她越来越远,离开的那个距离足以让她办完自己要办的事之后坦然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如风一般跑上石阶的顶端,她抓着身旁的花藤跳到石桌之上,拼尽全力撑起那支早就备好的尖枪,用最大的力气将上空的白幔挑下一端,拿到之后就用双手紧紧抓住它纵身一跃,因为互相交错的牵扯,茫茫白纱从天而降,而无尽的白色之下她们按着那个路线拼命跑着,没有叫喊,没有惧怕,脸上的神情亦如身上风干了的花朵,在凛然之中绽着独属于自己的颜色。
因为地宫依八卦布局中间广而空,设的便是专供囚禁的宫阁,自中间八处向外延伸路长而窄,所以只要挑选其中一条清掉佣兵那便就是一条绝对的生路。
颜和率众冲进去的时候,几方兵队已经赶来,为首之人虽带面具但在颜和看来并不陌生,地宫之下养几个窃国之鼠本来就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复道,你我曾经也算共事一场,我颜和的手段你是忘了吗?”颜和的怒喊如战鼓一般震慑着面具下已有惧色的容颜,复道手握剑柄,在他的身后好像有蚀骨的烈焰一般,只要他退后一步就会被磨成残渣:“颜和!哈哈到了是我比不上你,不过这次不必曾经,我若活不了,你也别想完整着出去!”
只见复道将脸上面具狠狠撤下,大喊一声:“都给我杀——”
一声令下刀剑如雨云压来。兵器的碰撞声,嘶喊声将正个地宫震得微微发颤,褚云星看着一脸漠然的蓝蕊,就要伸手,谁知蓝蕊用力将褚元星的手甩开:“我不用你管。你赶紧逃吧!”
褚元星半跪着蹲到她的身前,几近央求:“蓝蕊,你听我说。我保证可以带你出去,就是死也会做到。你信我,跟我走好不好”
蓝蕊将再次将她的手甩开:“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我根本就不想出去。你赶紧滚呐!”
一阵碎裂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轰”声之下一团尘土如浪一般卷了过来,褚元星呼扇着眼前那呛鼻的气味,却不知何时蓝蕊已经不见了。
瞭台之上陆嘉儿看着逃走的女人和混乱的厮杀,嘴角慢慢挑起,手中火把在尘烟中腾着扬扬的火焰,在腾腾的火光中慢慢狰狞。
看着墙壁上伸出的五彩引线,她已经记不清哪个颜色是那些女人逃走的引线,为了不会导致地宫全部坍塌和影响到自己身后的花石厅,她选择一根一根的去试。
她举起火把向那白色移去,不过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突来的爆炸使木屑沙石如雨一般从地宫的上方不断落下,而爆炸的正是西南位。
一丝失望浮上她的眉梢,然后又将火把慢慢抬起
“陆掌事,不要!”
火焰停在半空,陆嘉儿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蓝蕊,一脸鄙夷:“贱人!你现在跑来做什么。多好的机会,逃去啊!”
蓝蕊跪着向前爬了一段俯在陆嘉儿的脚边,万分卑微道:“陆掌事,这火线点不得,当初设时便有弊端,中间或有相连之处,稍有不慎整个地宫便会瞬间坍塌。”
陆嘉儿一脚将蓝蕊踢开:“你少唬我。虽然你蓝蕊出身下贱,但祖上的手艺本大人还是信得过的。”
蓝蕊见劝之不下,只好说道:“大小姐,您若不信,让我来点。您可在远处看着,若有什么不测也能逃脱。”
陆嘉儿听后眉心一锁,用力的攥着蓝蕊的前襟恨不得立刻就炸死她:“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你的心早就不再我这儿了。赶紧给我滚开!”
就在陆嘉儿盛怒斥责之时,蓝蕊抬身而起将火把紧紧地攥在了手里:“你说得对从你利用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与你恩断义绝!你的虚情假意已经不配我的忠心!我不会让你点下去的,不会!”
褚元星看着高台之上与陆嘉儿穿都的蓝蕊,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努力寻着李璟沅,可是那里都看不到他。
她看着地上那成片的尸体,怎么忍心再多上一具。
褚元星想起,南山修行之时,师兄们总是嘲笑自己或是太过死气沉沉,所以身体才那样孱弱根本没有习武的慧根,当时便想,没有就没有吧,我褚元星乃褚门之后何时需要那些。
如今确是无比需要,可一切都太晚了。
瞭台上,蓝蕊满口鲜血,陆嘉儿疯狂的笑脸是那样的狠毒、危险,只见她举起火把将一排引线系数点着,“滋滋”的火花如毒蛇一般在各个石道里快速的向前游蹿着。
蓝蕊看着瞭台之下望着她几近崩溃的褚元星,将怀里的蓝色干花拿了出来簪在了最显眼的发髻之上
整个地宫的通道传出震耳的轰鸣,之后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如滚滚天雷急聚中堂,颜和拉起褚元星的胳膊反身将她抗在肩上。长长的石道里砖石的击撞声将耳朵震得生疼,可褚元星却听不到,她只是瞪着噙满泪水的双眸木然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