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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南曜之畔暗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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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么半个时辰后,随着船体一倾,应该是靠岸了。

    迄今为止,褚元星好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她们被那些人驱赶下船,驱赶着走上白石台阶。这样神秘又显邪恶的地方很难不让人后背冒出冷汗,一来这里的人好像根本没有温度,全身上下都被统一的服饰、面具隐藏了起来,还有那扇堪比天宫似的乳白色晶体大门,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有去无回的感觉。

    褚元星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就连地上冒着紫色的苔藓都没放过:“紫色的。璟澜哥的书上出现过,在哪儿呢?这是哪儿呢?”

    就在褚元星拼命回想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紧跟着从里出来两队身着轻甲,头戴面具的人,他们身材匀称,个头高大,好像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最后一个身穿红衣,身披深红亮色斗篷的女子从两队佣兵中间走出来。虽然她也带着面具看不出长相,但她高髻紧绾,束以银簪,紧身的红纱外罩以暗色铠甲,黑色的皮质腰带上一柄绣刀端在腰间,尽管走在一众男人中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军将的威严。

    见女子走近,负责护送的花衣老头急忙挤出一脸褶子,谄笑道:“陆大人这次人少一些。不过都是上好的货色,还请陆大人多多美言,多多美言。”

    女人并没有急着理会他,只是依次挑起了几个女子的脸上看了看:“嗯,还不错。若能被贵客看上买走,好处定少不了你的。若是看不上呵!就当问你买药材了。”

    寒月之下,湖面闪着悠悠磷光。看着他们云淡风轻地将她们当成货物一样商讨卖价的时候,褚元星突然喉咙发紧,恨不能马上唤来九重阙的所有人马将这里立刻铲平。

    收了好处的老头欣然地驾船离去。身后,大门缓缓关上。

    走在散漫彩瓣的鹅绒地毯上,看着甬路两旁碧水荡漾,水中腾起的热气在她们脚下绕着,沁人的留香弥漫于空与白色雾气纠缠,此时这里的一切都不见了人间的颜色。

    那些佣兵把她们赶进中间一个如镜一般的黑色圆盘之上,随着圆盘慢慢下沉,他们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圈圈冒着寒光的铁链。

    而铁链围成的牢笼之外的样子,让褚元星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崇华殿里君主的宝座,只不过这里好像更多,更宽敞,宽敞到可以在座位上安排四五个妖艳的女人,这样的左拥右抱,还居高临下的待遇,还真是就连君主都比不上呢。

    在声声尖叫中,那些身着华丽头戴各式兽形面具的“贵人”们,像对待牲畜一般将手中吃到一半的红果猛地向她们砸去,散发着甜腻气味的果渍在她们胸前开着令人发狂的红梅花,她们缩成一团像被饿狼围困的羔羊眼睛里充满无助和恐惧。

    如此人性为恶的羞辱如浪潮一般一层一层的扑了上来,而那好似来自地狱的哭喊,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那些一生下来就身陷奢靡的富家子弟更加疯狂起来。他们或许就是那样觉得能被关在这里的人本就配不上这世间光彩的一面,一支廉价的发簪就能迷失自我的虚荣女子只配被当成玩物一般对待。

    面前的链子被硬鞭抽得“咣咣”作响,每一声都像是一道天雷一样击在褚元星的心脏上。淙淙的弦音荡在□□不堪的眼神中,短短的时间里,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堪的秽语。她不明白这么多年自己都在做什么,只在耀阳之下看尽皇城繁华,心底浮着的总也是南曜最为辉煌的时刻。而耀阳之下的影子却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九重阙

    第一女公子

    这真的是南曜吗?

    是她从懂事起就发誓要不惜一切守护的南曜吗?

    一阵急火攻心的晕眩让褚元星大口的喘着气。这时一个戴着紫色罗刹面具的人端着酒杯阔步向前,走至笼前拂袖一抡,一杯红色的液体如雨一般掉落下来,那颜色、气味,让人顿生不适的黏稠,不用多说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杯不知道取自哪里的血液,离得最近的女子看着身上的点点猩红像是被抽掉灵魂一般瘫软在地。

    褚元星知道,曾经的光景自己终是虚度太多,整个身心全然不在底层的沉烟之上。授命于君,伸手摘星的日子自己定是瞎了。她摸索着身后铜花,把它拿在手里轻轻一捏,铜花在手心慢慢绽开,那每一片叶瓣锋利无比,她只觉着手腕一松绳子断在了手里。

    铁笼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而那些人找乐子的人明显也有了几分气恼。

    凶兽自是喜欢欢脱的猎物,这般死气沉沉怕是让他们根本得不到一丝尽兴。

    只见一个脸上戴着金色玄纹面具,身着绛紫华衫,手拿鳞鞭的男人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漆黑的长靴落在匍匐于地上的那些女子面前。

    他屈起一膝慢慢蹲下,似有万分不屑地将头微微一斜,一双锐目看着脚下的女子,纵然面具把自鼻梁之上的部分遮了起来,但依旧可见优美的下颌弧线和凉薄的唇边那一丝妖孽的轻挑。

    他将鞭柄抵住女子的下巴,慢慢将面前的梨花带雨容颜抬了起来。

    就在那女子以为自己得以青睐向他投以欢心笑意的时候他却唇峰一变猛然挥鞭抽在了女孩的脸上。

    所有的隐忍被这一鞭抽得支离破碎,她那一笑不过只想求生,怎可轻贱。

    几声嘲笑被男子的嘴角轻轻挑起,带有嫌恶的鳞鞭还在扬着,但这一次它没有落下。

    整个充满恶趣味的大殿里瞬间变得一片死寂,紫衫男子那出自胸腔的笑声在那样清净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危险。

    褚元星将鳞鞭紧紧握在手里,鞭子上的铁片慢慢磨进指端,那种尖利的痛感顺着血液快速地刺进心里。

    顷刻间那些戴面具的人纷纷大声呼和起来,好像终于等到了那个他们期待已久的环节。

    男子走近,唇角含笑:“本公子可以认为你是在争宠吗?呵,没用的。”

    褚元星动手之前便想过后果,无非就是这个备受嘲笑的结果。

    “本姑娘见过的男人多了,你这样的,没什么好争的。”

    男子一听笑的愈加明显起来:“你这样的把戏本公子也见多了,也玩儿腻了。不如这样你可以费费别的脑筋,或许本公子会图个新鲜。”

    褚元星心想拥有天下第一神颜的上官瑶光都只配做她的五重,不禁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嗤笑道:“你也配让本姑娘费脑筋!”

    听到褚元星这样说,男子并不气恼,而是表现出一副完全掌控的神态。他抽回鳞鞭坐到一处空位上,端起酒杯悠悠说道:“本公子不吃这套,你们谁能让这女人跪地求饶,本公子出两张。”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跟上,笼中的人不过是以供取乐的工具,至于要怎么玩,恐怕没有人会比那些揣着钱财无所事事的人更有想法。

    对赌开始,一个身材高大的胖男人就一路小跑地到褚元星的面前,他细细打量着她然后嘿嘿笑着大声喊道:“你们不用再加,这小美人儿老爷我要了。”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带着虎兽纹面具的男人争道“我说道哥,对赌有对赌的规矩,我比你多出一张也轮不到你说得算。”

    胖男人:“这翎公子出了两张,让那小美人服个软。如此,这两张本老爷我出了,不过,今晚她得归我。”

    褚元星听着大概也明白他们的取乐方式就是将自己变成赌注,只是身陷其中无论结果如何,怕是都很难逃脱。

    这个赌无论谁输谁赢,最倒霉的必然是她自己。

    褚元星眼见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从低头认错抬到了更为不堪的条件,她转头看着那些人,听着他们的谈话终于得出一记:“在座的各位既是带了面具,便该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可是现世受了太多白眼才到这暗处寻求自在。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钱财烫手,那我们便赌一次,如何?”

    “你想怎么赌?”紫衣男人尧有兴致地问道。

    褚元星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赌今晚谁会死!”

    褚元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环形宫殿里,久久没有散去,周围再一次没有了声音,达官贵人也好,世家幕僚也罢做赌徒的光影在猩红的酒杯中晃动,微醺的醉意撕扯着他们寻求不同感觉的决心,比起掌控一切,成为猎物的那种窒息感好像更让人着迷,他们的眼眶里荡着亢奋的光芒。

    赌局开启。

    褚元星将手臂直直地抬起,指着那个带着虎兽纹面具的男人说:“用我之命,赌你见不到明日晨曦半缕。”

    那男人本就十分魁梧,突然放声一笑,那声更是震耳,他半眯着眼睛说道:“本…咳咳,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的,是人。”说完便收紧目光毫无掩饰得在女孩们的身上肆意流动起来。

    此赌一开,也算是能保这笼中人一夜平安。明日自有明日的命,安的一时是一时。

    这时突然有一男子从入口缓缓走下,逆光中一个挺拔端正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由远及近,一枚与银衫相称的银白色晶点面具将上半张脸遮地整整齐齐,高挺的鼻梁下唇峰清晰,淡淡的颜色上拂着一层满月轻吻过得光泽,修长的脖颈下一件银白亮色衣衫规整地叠交着尽显翩翩之姿。

    身影逼近,褚元星竟觉着对此人有一丝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清了。

    看来了新面孔,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这个“同类”施以微礼,而这一礼纯属教养所逼,无关前程,不扯利益,更不必拘以身份的高低,至少在这永不见光的影子里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但那银衫男子却对所有人报以不屑,也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坐于高座之上,而是随便寻了一处还算宽敞的石阶曲腿一半坐,斜卧着身子一副失望透顶地大声说道:“给本公子一个破玉牌,还说要让本公子开眼,怕不是要污本公子的眼吧!一群杂碎聚集想出来的恶趣味把戏本公子看着就恶心!”

    虽然也是臭味相投聚于暗里的人,但入局者必是签订了类同覆宗灭祀的协议,由此可见组织者的势力必然十分庞大。所以只要是能进这个大殿的人都不能小看,因为没人可以确定自己面对的会是哪里的阎王爷,若是不慎得罪通往地狱的大门便会为自己打开。因此,对于一个这样进来就出言不逊的公子哥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出头反驳。

    银衫男子将手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摆动着,然后突然指向铁笼懒懒说道:“这个女人好像要同你们赌命,你们敢吗?”说着又将手指在殿内指了一圈。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见那男子微微挑起的嘴角好像真的会勾走人的性命一般,终于一个看着略显胆小的男人想前走了两步,笑嘻嘻地说道:“碍于规矩,我等也不便互通身份姓名,不过看小公子面生,何必玩得太大,寻个乐子而已。”

    随即有人站出来附声道:“就是就是,这里面的女人迟早都是要处理掉的,何必与之认真!”

    银衫男子见在座的也不过如此,便唇角一落,随意说道:“如此那便接着玩儿吧!本公子近来手头不算宽裕,大家最好玩儿得大些。”

    听到这位公子放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像是获了重罪又被突然宽恕一样又再次兴致勃然起来。

    那感觉,却有怪异,但也无人在意。

    紫衣男子回头细细看着这个有些来头的小子,回身便招来一个伺候的人,在其耳边小声低估了几句,那下人放下手中酒壶急匆匆的从偏门走了出去。

    是夜过半,若没有什么大动作怕是也说不过去,那个胖男人扶了扶脸上凶若恶鬼一般的红色面具,结结巴巴道:“小小美人赌命,我便赌小美人儿活。十十张。”说着又看向心事重重的褚元星,嘿嘿笑道:“放放心,哥哥一定,一定护你周全。”

    “好你个肥头大耳的孬货,如此便是诅咒老子。我”戴虎兽纹面具的男子话还未说完,一个身财矮小却异常跋扈的男人张口便说:“小小女子,耍如此心机,不过是免于受苦的权宜之计,不可当真。我选这位老爷赢,五张。”

    见有人站在自己一边,戴虎兽纹面具的男人冲着胖男人挑衅似的地挑了挑下巴。

    渐渐地所有人都为这个赌局站好了队,除了银衫男子和紫衣男子。

    眼看此局人数悬殊,戴虎兽纹面具的支持者远胜于胖男子,但站过去的所有人也都是图了乐,出的票子也是少之又少,如此就算出了结果也得不了多少,于他们来说就是蜻蜓点水,不痛不痒,不过省个茶钱罢了。

    银衫男子一面玩弄着腰下的青玉坠子,一面对下嘲讽道:“就这点钱还不够本公子下趟馆子呢!我倒是有个玩法可以说出来给大家助助兴,就是有点担心各位玩不起。”

    听到有了新玩儿法,在场之人无不随声应和让那公子尽管说来。若不是黑钱太多也不会跑到这暗处来花。

    银衫男子抬手轻托着下巴,语气极为轻佻:“本公子别的优点没有,不过甚爱美人,最是见不得心肝流泪。女人的手腕上放得该是男人疼惜的手,不该是冰凉的铐子哦!嗯--我看那殿内悬挂的弓箭不错,正巧我也使得。不如就以此箭与你们所有人赌一次。我数过了,箭筒内有箭五支,我便在这个位置用这五支箭为各位小美人解了这铁铐,如何?如果我侥幸做到了,她们所有人今晚就是我的。当然,若是我箭术不精,伤了哪位姑娘的皮肉便算我输了。输了便要认罚,就罚一百张。可好?”

    话音一落,在做无不惊呼。

    一百张?这个数目就是在这些黑商豪主眼中也算有些分量了。

    就在阵阵啧啧惊叹声中,那男子悠悠起身抬手打断他们,补充道:“本公子说的是,每个姑娘一百张。”

    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一语不出,只是死死盯着这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豪门公子哥。不过一刻,也就从各种猜想中回过神来,因为这个赌局的结果已经是最明显不过了。

    而这小公子的身份大家差不多也已经心知肚明了,那便是天上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了。

    托那五支箭的福,就是再多上两□□结果也是妥妥地拜谢这位小财神爷,因为铁笼之□□有一十六位女子,且神色慌张颤抖不已,就算她们岿然不动也难保不会伤到,再加上外围铁链那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紫衣男子斜靠在高座之上缓缓地磨着手上的鞭子,也实在寻思不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究竟有多大能耐。

    只见银衫男子挥手一招,两个黑衣佣兵便将弓箭呈到了他的身前。男子张手一握,另一只手屈指在弦上轻轻一弹,满意的道了句:“好弓。”

    这时只听一边二人窃窃,似是对这赌局另有见解:“这弓箭本为北苍百奠将军遗物,世人皆知此人有一支精良的铸匠部队,所有兵器用料稀有,而这弓箭最特别之处便是那箭头的苍狼山陨铁,不仅不锈不蚀更是不惧年月锋利无比。再不说这弓箭,你们看,照着方位来说就算他是天神下凡,最对只能射中十五人。八合箭阵靠双箭快速相磨形成推助箭气最后气崩而裂由相辅转为相克分离那一瞬间的气力不容小觑。不过此为双箭之力,单箭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等坐等收钱即可。”

    而此时银衫男子已将双箭架在弓上渐渐向后拉满。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铁链和那些女子毫不规则的站位,将每一个点都在脑子里如地图一般做上标记,甚至将各种假设的意外都做了多种应对。

    他指尖猛的一松,两只长箭如飞龙一般冲了出去,一股箭气在铁链之中飞速旋转然后一声清脆碰撞一股白烟分成两股随着几声铁器击撞的翠响,几个女子手腕处的铁铐“唰唰”落地。紧接着又是一箭,随着铁链的“琅珰”作响,铁笼里的场景已经让人忘却了这只是一场赌局。最后一箭“嗖”地飞过最后一双铁铐在点点的火星里结束了最后的挣扎。

    通明的灯光里,旖旎着动人的风光,乌黑的长发挡在被箭气划开道道破口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团团滑嫩细腻,那样的身体在所有男人颤动的目光中显得可口无比。但是,就在所有人都被躁动不安的欲望吞噬之时,银衫男子满意地将弓往桌上“啪”地一放,拍着手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赢了。”

    一句话如当头棒喝般让那些已经沉浸其中的男人得到了前所未有清醒。

    眼见到手的钱和女人都泡汤了却也无话可说,谁知那带着虎兽纹面具的男人突然又跳出来说道:“你是赢了。但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其他人本大爷不管,但那个伶牙俐齿的小美人于我有赌在先,她你不能带走。那是我的。”

    银衫男子高声一笑说道:“你们的赌局本公子现在就能给你答案,那便是她赢了。至于为什么,你还问吗?”

    那男子刚想说话便被人拦了下来,立马替他说道:“公子说的是,我们认输,这赌就当不曾有过吧!”

    而那个男人想了一下也猛然回神,立刻附和道:“对对对,不曾赌过不曾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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