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男人背对着她，微低着头在专注着做什么。明与暗交融里，他看上去如同一副雕塑般沉静，手上的动作却是很娴熟，面前的长台上，已经摆满了擦试干净的杯子。
从南客的位置看过去，虽然看不到他的动作，但也能感觉到他的细质和认真，就连背影看起来也是一丝不苟，极为专注。
南客打量了他很久，他也没有回过头来，似乎除了手中的那只杯子，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能把一件简单的事，做得如此专注，也是不容易，颜值高，哪怕当个酒保，也能散发出独特的魅力。现如今，俊男靓女也就在这些夜场才能见得着了。
想着，想着，南客竟然有些走神了。
当个酒保也不错，擦杯子，调酒，有客人前来想搭讪就聊几句，不想搭讪就做个高冷的酒保小哥，总之，做自己的事，拿应得的钱，生活也很美好嘛。
南客有些黯然，在咖啡厅的工作，若剔除了金钱因素，倒也有些类似。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梦想就是找一份这种不用动脑，没有压力，只管做好手上的事儿就可以拿到钱的工作，然后，习以为常，重复地一日一日地过下去。
若不设想未来，能够这样，未尝不是幸事一件。
可惜，她的日子过得颠沛不宁，生活于她不是选择与不选择的问题，她没有选择，每次都是现实给予什么，她都得直面而上，即便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一根浮漂于水面的稻草，只要她能抓到，她就不能放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似乎终于擦完了手边可以擦的杯子，放下了手里的最后一只杯子，抬起头来似有所感应一般，回头朝南客这边看了过来。
南客心里一慌，快速地隐了自己的身姿，顺带瞥开视线，盯着人看了半天，若被人当场发现自己在偷窥，到底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她再抬头看向吧台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
看着空荡的吧台，南客有些恍惚，从她的脚步真真正正地踏进金煌大楼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恍惚的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总觉得自己在经历的一切，像是真实的，又像是不真实的，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她觉得未来要走的路前所未有的缥缈，心里的茫然，在无限地放大。
直到南客强硬地把它拉了回来，用别的思绪，比如说，刚才看了半天，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其实很亏。早知道这样，刚才他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自己就不避开了。
大概是一个人过得太久了，她竟是有些遗憾，毕竟那么惊艳的男色，该是不多见。南客自嘲地想，果然人在黑暗之中，就容易欲念横生，
她刚要起身往酒吧外面走的时候，就看到了李玫瑰，她的脸上带着些不耐烦，在酒吧门口伸头探望，看到南客走了进来，朝她挥了挥手。
原本还微怒的脸，待走近时，已经是满脸的笑意了。
“你在这啊。”她说：“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南客道：“刚不小心睡着了。”
“噢~”李玫瑰应道，转而对着她说：“狗哥跟我说你今天过来上班，我刚一来，大堂那张之鹏就说你已经来了，他让你在三楼休息，我说你怎么上班来这么早啊，我们上的是晚班，不用这么早就过来。”
南客：“我在附近办点事，刚好”
李玫瑰没听她说话，打断道：“我刚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走到最里面来了，这间酒吧”
南客听出她话里有话，问道：“这间酒吧怎么了？”
“噢~也没什么。”李玫瑰顿了顿道：“这边是清吧，平时来的人不多，也不怎么对外开放。”
南客有些疑惑，酒吧还不对外开放，那留着干嘛？
自己进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不对外开放的提示牌什么的呀。
“所以，这是一间私人定制酒吧？”南客问。
“算，算是吧。”李玫瑰上前拉了她，催促道：“快走吧。”
两人出了酒吧，李玫瑰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开口道：“没人发现你吧。”
南客想起了那酒保，不过想是应该没有发现自己，遂点了点头。李玫瑰也似放心了，边走边开口：“九红姐也给了我电话，让我带你先去化妆间等她，她晚点过来会所会去那边给大家开会。”
九红姐是谁？
南客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也仅是在心底里想了想，没有问李玫瑰，反正该见面的人总会见到的。
从最里面的酒吧往外走，南客这才发现里面的酒吧确实跟外面的风格有些不同，而且还有一道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做了隔断设计，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进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她没有注意到，这会门已经关上了，李玫瑰在里面按了一下，门才打开了。
往外走，仍然是酒吧，而且还有不同的风格装饰，最外面的靠近电梯的是一个非常大的开间，装饰得十分冷金属感，但是，这才像是正常认知里的酒吧。
金煌会所盛名在外，果然是有原因的，就这一层楼与其说是酒吧区还不如说是条酒吧街了，爱静喜闹都各有选择，清淡浓郁，风格皆可随心选择，生意不好才怪。如此看来，这金煌的老板真是个生意天才，也舍得大投入，他不发财都没理了。
“对了，我跟狗哥特别申请了，你的工资可以给你日结，这样你可以做一天拿一天的钱。”李玫瑰记得南客是因为迫切地需要钱，才愿意来的金煌。
“你放心吧，来金煌工作你不会后悔的。”见南客没有吭声，李玫瑰上前亲昵地搂过了她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钱的事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她松开南客，盯着南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由衷说道：“有你这张脸啊，在我们这里，你不找钱，钱都会来找你。”
南客：“”
李玫瑰的意思，她懂。
世人皆为色相所惑，来了这种地方，她就是“色”。
李玫瑰笑：“你也别紧张，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咱不急，慢慢来。”
南客想起那天面试的时候，到后面也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忍不住问：“我还不知道安排我做的是什么工作？”
李玫瑰笑得意味深长，脱口而出道：“狗哥说了先让你去ktv那边上班，我估计是先从“公主”做起吧。”
“公主？”这对南客来说倒是个新鲜的职位，问：“是服务员吗？”
李玫瑰愣了一愣，笑着点点头：“也是，公主就是服务员啊，当然，比服务员又轻松一点，负责管一个包厢，不需要搞卫生，就是陪客人喝喝酒，客人要唱哥你就给他们点点歌，当然客人想让你唱给他们听，你就唱给他们听，对了，你唱歌怎么样？好听吗？”
南客想了想，答：“还可以吧。”
“那就行，唱歌唱得好听也很有优势。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人要长得漂亮。”
“噢~”
说话间，二人总算从三楼的酒吧间转了出来，等电梯的间隙，南客突然问道：“公主，要戴花吗？”
“戴花”这个词，她还是从狗哥那里听来的，意思狗哥没有细说，但是南客隐约也能猜得些出来是干什么的。
“啥？”李玫瑰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南客脸上端详了半刻，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南客嘴里问的确定是“要不要戴花”，这么隐晦的词，她问得倒是挺坦然。
李玫瑰喜笑颜开，误以为她急于要戴花，嘴里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劝道：“你还真想戴花啊，别急，别急，慢慢来，有的是机会。”
崔南客：“”
李玫瑰毕竟经验老道，知道这种事不急于一时半会儿，而且越是不让猫儿沾腥味，越容易引得猫儿跟着溜，继续跟崔南客传授当服务员的经验：“对了，你当公主有时候也要陪客人喝酒的，我跟你说，你得省着点心别太实诚，尽量嘴甜一点，让客人多喝酒，自己少喝。如果遇到那种拼命灌你酒的人，你就借口上洗手间，一则可以拖延时间让自己缓和一下，实在不济也可以用手抠喉，把酒吐出来。”
都是实打实的经验，李玫瑰觉得自己这是诚心诚意地在替崔南客着想。
“你也记住了，男人们都沾腥，别看那些个男人刚见面时个个都道貌岸然，几杯酒下肚后，tmd的都是禽兽。”李玫瑰一脸真挚：“所以啊，我们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南客笑了笑没有吭声，其实她也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她决定跟李玫瑰来金煌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个狼窝，现在，有人跟一个身在儿狼窝里的人说，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被狼吃掉了，这~无异于是把理想与现实拿出来讨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人心中要有理想，同样，人往往也要屈服于现实。
所以，对于任何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不做多余的设想。
“你别不在乎，这些可都是我的经验之谈。我是为你好。”大概是南客的反应过于地平淡，李玫瑰有些不满地说道。
南客点了点头。
老实说，她跟李玫瑰并不太熟，而且她本身就是天性有些冷淡的人，虽然李玫瑰对她表现得热情十足，但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内心里却是毫无波动。总觉得两人的关系，中间隔了些什么，让她热络不起来。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玄妙，有的人相逢即是缘，有的人表面上再亲密，内心也始终无法靠近。
不过，这份工作到底是李玫瑰介绍来的。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至少这一刻这份工作是自己需要的。
想到这里，南客对着李玫瑰说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啊。”李玫瑰笑：“你跟我可千万别这么客气，老娘就是个肤浅粗鄙的女人，看你顺眼就想对你好，要哪天看你不顺眼了，我同样也不搭理你。”
南客：“”
“南客啊，我是把你当我的亲妹妹来看待，你有困难，我不帮你，谁帮你啊。你这丫头，跟老娘年轻时一样，心诚又有点死心眼，我喜欢。以后啊，你就叫我姐吧，你放心地在这里工作，有什么事，老娘罩着你。”
李玫瑰气场全开，叉腰挺胸，这副架势，知道的人知她是在金煌上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金煌是她开的呢。
“不过啊，罩你归罩你，但是你自己也要有眼力，我们虽然是娱乐会所，但是总归是服务行业，我们这些从业人员，不论职责是什么，说到底也算是销售行业了，做销售的人一定要心细，要脑子活，要会变通，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嘴一定要甜，来这里的客人就喜欢当大爷，你只要顺着他们，什么都好说。”
“记住了，来了这里，你不怕赚不到钱。男人不要命，女人不要脸，都是天下无敌。”
李玫瑰淳淳善教。
南客：“”
她想假装没有听到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