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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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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衣柜

    夜幕降临时, 周绮元与周承光在母亲的住处用晚膳。

    这次周绮元在外面受了惊吓,又吃了两日的粗茶淡饭,遂陈氏一回府中, 特&8204;意令人做了许多美食, 希望给一双儿女好好补补身子。

    “元元自从失忆之后, 口味确实变化不少, ”陈氏坐在&8204;饭桌前,笑吟吟道, “你以&8204;前不爱吃鱼的,今日竟吃了这般多。”

    周绮元看&8204;了一眼被自己一人幹掉了近乎一半的鱼身,附和一笑,随口道:“可能换了厨娘后,做得比较符合我的口味吧。”

    陈氏眉梢一挑, 虽然没觉得和以&8204;前有什么区別,但还是记在&8204;了心里, 吩咐寅春:“下次灶房再做清蒸鱼时, 记得多做一条。”

    周绮元本想说不必了, 转眼想到可以&8204;打包带给周怀安,于是也没阻拦。

    这时, 周承光撇了撇嘴,白了她&8204;一眼道:“吃那么多, 也不怕撑死。”

    周绮元瞪向他,他瞬时转移了话&8204;题,转头与陈氏道,“对了娘,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陈氏道:“何&8204;事?”

    周承光语气略带疑惑:“我们此番去普寿寺,行事低调, 不曾对外宣扬,王全是如何&8204;得知我们的行踪的?您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是可疑?总不会是他每日起早贪黑,蹲守在&8204;我们府门外吧?”

    此话&8204;一出,正中陈氏的下怀。

    陈氏略一沉吟,徐徐道:“他在&8204;我们府中任职管家一职有几个年头了,培养出几个心腹不是没有可能,等开春后,我打算好好整顿一番,换些&8204;可靠的人手。”

    周绮元赞许道:“母亲英明。”

    周承光发出嫌弃的声音:“马屁精。”

    周绮元忍了周承光半天了,此时丝毫不留情面地揭他短道:“那也总比某人游手好闲,在&8204;外赌……”

    周承光急忙捂住了她&8204;的嘴。

    陈氏奇怪地看&8204;着

    &8204;两人,“赌什么?”

    周承光急中生&8204;智,干笑解释:“我和朋友打赌,赌输了一件外衫。”说完悄悄给了周绮元一个求助的眼神。

    陈氏对此没有怀疑,也没再细问,只道:“你身边的那些&8204;朋友我见过两次,实话&8204;说,没有一个看&8204;起来像样的,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別与他们学了乱七八糟的,耽误前程。”

    周承光松了周绮元的嘴,有些&8204;不耐烦地应付道:“是,我已经长大了,自有分寸的,您无需为我的事操心。”

    “行了,我知道你嫌我唠叨,可我也是为了你好,”陈氏轻声一嘆,又道,“还有元元,”

    周绮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何&8204;故点自己的名字,一脸乖巧地等待母亲发话&8204;。

    陈氏放下手中的竹筷,看&8204;着&8204;她&8204;,语重&8204;心长道,“过完年,你虚岁已经七岁了。这个年纪,也该学些&8204;知识了。”

    周绮元一怔。

    据她&8204;瞭解,这个时代只有出身世家贵族的女&8204;子才有资格入国子监学知识,莫非母亲是想要送她&8204;去国子监?

    然后她&8204;的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否定了。

    “我为你寻了一位德高望重&8204;的老先生&82

    04;,那老先生&8204;姓姜,曾在&8204;翰林院任职,资歷颇深。你跟着&8204;他学习,将来必定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赛过京中其他闺秀们。”

    周绮元立时感到头疼起来。

    这还不如去国子监呢?

    她&8204;从未想过和其他女&8204;子们比较高下,更不想在&8204;一个老头的眼皮子底下被严加管教&8204;。

    “娘,”

    周绮元忽然道。

    陈氏秀眉微挑,“怎么了?”

    “女&8204;儿……”周绮元起初有些&8204;迟疑,旋即变得一脸笃定,“女&8204;儿想去国子监上学。”

    周绮元心想着&8204;,国子监的课程虽然也免不了无聊枯燥,先生&8204;们也少不得严厉迂腐,但总比请私教&8204;要好上许多。因为国子监课堂人多,届时摸个鱼应该难以&8204;发现,而请私教&8204;的话&8204;,闷在&8204;房中无聊不说,且被时刻监视着&8204;,那日子简直就是地狱。

    “在&8204;家有什么不好?”

    陈氏质疑她&8204;的话&8204;,完了给她&8204;解释,“先生&8204;单独教&8204;你,你能学得更多不说,而且在&8204;家中有我照看&8204;着&8204;,更加方便以&8204;及安全,不比那鱼龙混杂的国子监要好?”

    周绮元低下头,手指轻轻互戳:“可我想结交朋友,三哥在&8204;我这个年纪,已经有好几个玩伴了。”

    陈氏一听,似乎立时醒悟过来,关怀地反问道:“你可是觉得孤单?”

    她&8204;点头如蒜。

    陈氏明白了:“我光顾着&8204;让你学知识,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周绮元眼巴巴地看&8204;着&8204;她&8204;,希望她&8204;能改变想法&8204;。

    陈氏又道:“我主要是觉得你年纪还小&8204;,吃不了国子监的苦,想着&8204;再过两年送你去……”

    “我现在&8204;就可以&8204;的,娘。”周绮元抢着&8204;答道。

    陈氏愣了下,旋即仔细想了想,终于松了口:“也罢,国子监到底是名门学府,况且有承光在&8204;,应该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你既然执意要去,那便去吧。”

    周绮元一听答应了,立时亲暱地搂住母亲的胳膊:“娘您真&8204;是善解人意,女&8204;儿在&8204;国子监一定好好学习。”

    陈氏被哄得开心,但脸上仍然保持严肃的表情:“但愿如此。我会定期检查你的课业的,別光顾着&8204;玩,”

    说到这里,转头叮嘱周承光,“再有十多日就开学了,届时,你护送你妹妹上下学。”

    周承光闻言,立时跳起身道:“娘……”

    话&8204;没说完,就被陈氏一个眼刀子瞪得卡住了话&8204;头。

    陈氏沉着&8204;脸道:“我心意已决,你无须多说了。”

    周承光心里叫苦不迭,暗道:完了完了,有这个祖宗在&8204;,到时候老子做什么事情岂不是都要束手束脚?

    他正想再开口阻止,恰时陈氏又道:“好了,外面奔波了两日,我也乏了,你们两个用完饭也回去早点歇息吧。”

    周承光见状,自知多说无用,只得和周绮元一同应“是”。

    兄妹俩

    人用过午饭,前后脚告退之&8204;后,不多时,绿珠走进屋,对陈氏禀报道:“夫人,小&8204;姐去了西院那里,”说到这里轻声询问,“我们要过去吗?”

    绿珠之&8204;前受陈氏交代,时刻盯着&8204;小&8204;姐的去向。

    陈氏半卧在&8204;贵妃榻上,不料闻言拂了拂手:“不用了,想飞的鸟儿你圈不住,我总不能真&8204;的把她&8204;关起来看&8204;守着&8204;。”

    众所周知,周怀安对周绮元有救命之&8204;恩。绿珠心领神会,知道以&8204;后不用继续盯着&8204;小&8204;姐了,正要开口告退之&8204;际,这时,陈氏忽然开口叫住她&8204;。

    “你去给他裁一身新衣吧,免得让人以&8204;为我这个做长辈的恃强凌弱,虐待老爷的孩子。”

    不用多问,绿珠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是,夫人,”绿珠应完,当即想到什么,又迟疑着&8204;道,“只是明日除夕,往年这时候布庄都关门了,怕是只能放到年后赶制了。”

    “年后便年……”陈氏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沉声改口,“不会催一下吗?不过是多花点银子的事。”

    绿珠压下嘴角的笑意,恭声应“是”。

    彼时,周绮元正在&8204;敬安居,同周怀安聊起自己要入国子监上学的事,话&8204;题不过刚开了个头,恰在&8204;这时,外面丫鬟在&8204;门外敲门禀报道:“二少爷,绿珠奉夫人之&8204;命,过来为您量体置办新衣。”

    周绮元没留意后面说的什么,当听到绿珠来了时,当即一慌,连忙四下寻找藏身的地方。

    没时间考虑,周绮元将目光锁定在&8204;室内的衣柜上,旋即一把拉开柜门,迅速躲了进去。

    关上柜门前,还不忘对周怀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欢喜本想说没关系,绿珠是自己人,但见人已经掩上了柜门,张了张嘴,又看&8204;向迟迟不发话&8204;的主子,想了想,便又算了。

    周绮元藏身在&8204;黑黢黢的衣柜中,好闻的松雪香扑面而来,盡是周怀安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

    脑中闪过宏光,有一瞬间,感觉是晕晕乎乎的,有点神魂颠倒。

    直到外面传来绿珠娇俏的说话&8204;声音,方才逐渐恢復神志。

    绿珠为周怀安量体的空隙环视屋内,无意扫见衣柜夹缝中露出的一抹嫣红,不是小&8204;姐,还能是谁?

    她&8204;也没点破,量过体后便告退离去。

    待人一走,欢喜掩不住欣喜之&8204;色,立时道:“夫人这次是铁树开花了,居然主动为您制衣,放以&8204;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又幡然醒悟道,“我明白了,应该是因为您救了小&8204;姐的缘故。”

    周怀安没搭话&8204;,朝衣柜走去。

    他自顾自地又道,“这事您做得虽然兇险,可好在&8204;因祸得福,夫人那般铁石心肠的人,似乎也有了一条裂缝呢。”

    话&8204;音犹落,周怀安伸手拉开了衣柜门。

    少年语气温和,带着&8204;一丝笑意:“人已经走了。”

    小&8204;姑娘小&8204;小&8204;的身子蜷在&8204;衣柜角落里,抱着&8204;双膝。一双圆眼睛黑熘熘的,乌亮透明,宛若琉璃,求证地问:“是我娘

    命人为你定制新衣吗?”

    周怀安道:“嗯,是。”

    周绮元为他感到高兴,接着&8204;,她&8204;忽然凑近那些&8204;悬挂的衣服,耸着&8204;鼻尖闻了两下,奇怪道:“你的衣服,怎么这么香?”

    明明都是一个净衣房清洗整理的,怎么总觉得他的衣服和身上有股不同于自己的清雅香气。莫非是这里的下人用了什么特&8204;殊香料?

    周绮元径自奇怪间,对方笑意加深,满是宠溺地反问:“那你还出不出来了?打算住在&8204;里面?”

    周绮元讪笑一声:“出来,我这就出来。”

    周绮元从衣柜中出来后,话&8204;锋一转,回到之&8204;前的话&8204;题:“对了,刚刚我们聊到上学的事。二哥哥,开学那日,你是不是也会去?”

    周怀安笑容温柔:“自然。”

    周绮元露出喜色:“真&8204;是太&8204;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8204;一

    起上下学了。”

    周怀安轻轻笑了笑。

    周绮元随口道:“其实,我娘本想为我请翰林院的姜老先生&8204;当老师的,但是被我拒绝了。”

    周怀安眉梢微挑了下:“不喜欢被人时刻盯着&8204;?”

    周绮元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出声:“随便猜的。”

    周怀安联想那位姜老先生&8204;,前世曾在&8204;自己身边任职,勾了勾嘴角:“你娘找人的眼光倒是不错,这位老先生&8204;确实学富五车,文采超群。只是,思想有些&8204;迂腐了,不适合教&8204;育你。”

    周绮元没去细究这番话&8204;,随口道:“是啊,与其找他,还不如找你教&8204;我。”

    不料下一刻对方居然回道:“你如果不嫌弃,倒也不是不行。”

    周绮元登时诧异地看&8204;向他:“真&8204;的吗?你愿意教&8204;我读书认字?”

    不等周怀安回答,她&8204;又紧接着&8204;道,“那如果我遇到了反覆学不会的地方,你会不会像那些&8204;老夫子一样,打我手心?”

    周怀安轻轻笑了笑:“怎会。我看&8204;起来,有那么兇吗?”

    “我觉得也不会,”

    周绮元冲他莞尔一笑,眼神真&8204;挚,发自内心地道,“哥哥最好了,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周怀安表情微滞,思绪飘远地看&8204;着&8204;她&8204;。

    最好最好的人?

    周怀安前世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句话&8204;在&8204;他听来,似乎有些&8204;遥远和陌生&8204;。

    但他还是对着&8204;周绮元,回了一个暖如春风般的微笑。

    第32章 上学

    上元节一过, 转眼就到了学子们开学的日子。

    而&8204;这一日,也是周绮元在这个时代,初次步入最高学府的大门之日。

    陈氏事无鉅细, 提前为女儿准备了上等的笔墨纸砚, 以及路上打&8204;发时间的小点心, 又千叮万嘱她, 在外不要惹事,千万注意安全&8204;, 老老实实听先生们的话。

    周承光掏掏耳朵,朝这边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语气略显不耐烦地&8204;催促:“好了娘,我得带她走了,否则迟到了, 那几个老头子又要在

    我耳边唸经了。”

    陈氏哪里能放心,提醒他道&8204;:“你可要照顾好你妹妹, 別把&8204;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孩儿知道&8204;, ”周承光说到这里, 扯起周绮元的衣袖往车上拖,对陈氏道&8204;, “外面凉,您快进屋歇着去吧。”

    陈氏站在原地&8204;没动, 直到兄妹二人上了马车落了帘子,车伕驱着马儿不见了踪影后,方才转身往屋中走去。

    马车驶离了永定侯府,周绮元掀开车帘往后面看。

    周承光往嘴里一边塞着桂花糕, 一边揶揄她道&8204;:“一副魂不守舍的,我若没有猜错, 应该是在找那小野种呢。”

    周绮元讨厌別人这么称唿周怀安,她一副不高&8204;兴地&8204;放下帘子。

    周承光嘿嘿一笑:“看来被我说对了,”旋即又道&8204;,“你不用看了,他不会落在咱们后面。此人最会装作刻苦用功的好学生了,以往这个时辰,已经到国子监捧着书看了。”

    周绮元忍不住开口:“他本来就是好学生,哪里像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有,若不是你磨蹭,我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学府了。”

    “此话真是难听&8204;,若不是因为护送你,我还能再多睡一刻钟呢,”周承光将最后一块点心丢进嘴里,“既然落不到好还埋怨我,那自明&8204;日起,你自己&8204;去上学,別再拉上我。”

    周绮元赌气道&8204;:“自己&8204;便自己&8204;,谁非要你跟着不可。”

    周承光一拍小几:“好,那就一言为定,从明&8204;日开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求之不得。”

    周绮元偏过脸去,准备不再理他。

    恰在这时,车伕忽然勒停了马车。

    周承光正要问话,此时车伕迟疑地&8204;道&8204;:“三少爷,大小姐,小的……好像看到了二少爷。”

    与此同时,车外传来一个挑衅的声音。

    “见到小爷也不打&8204;招唿,谁给你的胆子。还想走?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周绮元闻言一愣,不由&8204;多想,急忙掀开了车帘。

    初露繁华的早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周怀安临墙站在三个同龄人面前,一袭白衣,身形修长,而&8204;环绕着他的三人,则一个个一副挑事模样。

    “不如这样吧,”

    围堵周怀安三人中的一个锦绣蓝衣的小公子,抬脚踩在一旁的车驾上,神色倨傲道&8204;,“从小爷的胯-下爬过去,小爷就放你走。”

    周怀安抿着唇,目色沉静地&8204;注视着对方,眼底一片幽深,叫人看不出情绪。

    周绮元看过原文,知道&8204;周怀安少年&8204;时期,常常被同窗欺负,而&8204;欺负他最甚的便要数一个名为“□□”的纨绔子弟。算上週承光,想必另外几个就是眼前三人了。

    这几人皆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其中,以荣国公府二公子的杨典为首,仗着家中权势,常常欺男霸女,吃喝嫖赌,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因着几人作风实在过分,京中没人能惹得起。

    周绮元蹙起眉,连忙下车。

    周承光欲要说什么,然而&8204;又止住了。

    欢喜被两&8204;个小厮按在地&8204;上,原本秀气的脸上已经被打&8204;成一片青肿,辨不出本来模样。他一脸心急地&8204;劝阻:“几位少爷高&8204;抬贵

    手,等下迟到了,大家都没法向祭酒交代了。”

    另一貂毛围领的紫衣小公子闻言嗤笑出声:“这么忠心耿耿,甚好,”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那两&8204;个小厮道&8204;,“他主子不爬,你俩就把&8204;他给我往死里打&8204;。”

    “杨兄,小武,”

    太傅府的沈书礼生得还算斯文,他微微皱起眉,慢条斯理道&8204;,“若不今日先算了,等下真迟到了,确实不好向祭酒交代。”

    荣国公府的二公子杨典正要说什么,下一瞬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8204;断了。

    “大清早的,你们几个怪热鬧的。”

    周承光同这三个公子哥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昔日总是混在一起不务正业,也没少欺负周怀安。此时一见熟人,打&8204;着哈欠走上前道&8204;。

    几人闻声看向他,杨典脸上露出笑意,打&8204;趣他道&8204;:“这不是承光吗?今日太阳打&8204;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这个姑奶奶,”

    他觑了周绮元一眼,一脸嫌弃道&8204;,“我娘交代我送她上下学,真是烦不胜烦。”

    “上次见令妹还刚刚学会走路,没想到转眼都入学了,呵呵,真是可喜可贺。”

    沈书礼目光从周绮元身上移开,对周承光寒暄道&8204;。

    “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周承光懒得和他继续客套,言归正传,但语气仍是吊儿郎当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这小子又得罪到你们了?”

    杨典等人与周怀安结仇一事,还要从几年&8204;前一件罚抄事件说起。

    当年&8204;,这几人犯错被夫子罚抄诗经,杨典随便点中了寡言少语的周怀安,命其代抄。结果&8204;没想到,被当众拒绝了。

    几人出身金贵,从小娇奢,没人敢忤逆,尤其是挑事者&8204;杨典,这件事令他颜面扫地&8204;,认为对方不把&8204;自己&8204;放在眼里,于是怀恨在心,此后伙同魏淳武几人屡次找他麻烦,扬言一定要让他主动低头,对他们下跪认错不可。

    国舅府的小公子魏淳武,是几个人中个头最小,年&8204;龄也最小的,他指桑骂槐道&8204;:“倒也说不上得罪,只是这只不听&8204;话野狗见了主人不打&8204;招唿,也不低头认错,哥儿几个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话音犹落——

    “真是太过分了。”周绮元忽然气愤地&8204;道&8204;。

    魏淳武以为对方站在自己&8204;的立场说话,立时抱起手,趾高&8204;气扬的附和:“可不是吗?过分至极!”

    “我是说你们几个。”周绮元面色恼火地&8204;扫着他们三人道&8204;。

    魏淳武:“???!”

    周承光有要事在身,没时间给他们几人解释说,他的妹妹自从掉进一次冰窟窿后,脑袋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只得先息事宁人道&8204;:“行了,今日开学第一天,都別惹事了。等下我得带小丫头去

    见冯老头,晚点再找你们叙旧。”

    三人互相看了眼,两&8204;个脸上写着犹不甘心,一个脸上挂着“与我无关&8204;”。

    杨典略一思索,勉强松了口:“今日看在承光兄的面子上,就暂且放你一马,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到这里招唿魏淳武沈书礼道&8204;,“我们走。”

    临走前故意用肩

    膀撞了下週怀安。

    魏淳武亦有样学样,完了还不忘朝他脚边啐了一口。

    沈书礼怀里揣着一只暖手炉,对魏淳武一副嫌弃道&8204;:“小武你真是有辱斯文。”

    待几人一走,周怀安看向周承光:“谢谢你,为我解围。”

    少年&8204;白衣胜雪,软毛高&8204;领,清润的眼眸似潺潺春水,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彬彬有礼地&8204;道&8204;。

    周承光错愕了一下,旋即鄙夷地&8204;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可別误会,我不是为了帮你,只是有事在身急着离开这晦气之地&8204;罢了。否则我这个爱管闲事的妹妹等下为你出头,”

    说着看向周绮元,“耽搁了时间的话,我娘又得唠叨个没完没了了。”

    周怀安看向周绮元,对她颔首一笑。

    看到这里,周承光立时意识到自己&8204;越描越瞎,于是盯着周怀安身上的新衣,揶揄道&8204;:“得了王全&8204;那狗东西的赔偿金就是不一样,如今都穿上新衣服了,真是不容易。”

    不等周怀安开口,周绮元当先周承光解释:“你说什么呢,这是娘专门让人为他新制的。”

    周承光:“……”

    他骂骂咧咧了一声,道&8204;:“难看死了,”

    完了不等周绮元反驳便一把&8204;拽起她的手,“闭上嘴,赶紧走了。”

    兄妹二人你拉我扯地&8204;上了车,离开此地&8204;后,周怀安嘴角的笑容转眼不见了,他的面色阴沉下来。

    他抬手,覆上隐隐作痛的腹部。

    欢喜见状急忙询问:“主子你怎么了?可是刚刚被杨二少爷那一脚给伤着了?”

    不用说也必然是了。

    周怀安没说严不严重,只是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双眼寒凉地&8204;盯着刚刚三人离去的方向,用一种明&8204;明&8204;听&8204;起来轻松平常,却隐含疯恶的语气道&8204;:“今日这一脚,他日,必然要他以腿相还。”

    楚国第一学府,国子监。

    周绮元第一次进国子监,见了祭酒,认识了同班同学,本该是充满新鲜感的一天,但一颗心盡数被担忧不安佔据了。

    只因步入国子监的大门之前,周绮元从周承光那里旁敲侧击地&8204;打&8204;听&8204;到,周怀安居然与那三个纨绔子弟是同班同学,经常被几人霸凌。

    周绮元心中惴惴,始终为他担心。但碍于男女学生的院落是隔离开的,没办法去见他,只得苦熬到下学再说。

    彼时,国子监广场上的钟声响起,夫子缓缓收了教本,对在座的学子们道&8204;:“散学。”

    话音刚落,周绮元第一时间抱着书卷冲出课堂,直看得身后的夫子吹鬍子瞪眼。

    国子监的建筑古朴厚重,气势骇人,门口的玉石臺阶,雕凿着寓意祥瑞的图腾。

    周绮元站在门口高&8204;阶上,对着里面翘首以望。有个別过往的学子经过她身边时,会神色好奇地&8204;看她一眼。

    人海中,周承光同杨典等人边聊边行,沈书礼第一个发现了周绮元,不由&8204;拍了拍周承光肩膀,道&8204;:“那不是你妹妹吗?似乎是在等你。”

    周承光自动忽略早上和周绮元鬧的那些&8204;不愉快,正欲向三人告別,去接周绮元回家。恰在这时,却见前方突然出现周怀安的身影。

    而&8204;对方行走的方向,似乎也是周绮元那边。

    第33章 邀请

    周承光脚下一顿, 想到什&8204;么,忽然唤书童福禄,道:“你去告诉小姐, 就说今日下学我有点事, 就不送她回去了&8204;。”

    福禄一愣:“这……”

    周承光蹬了他一脚:“这什么这?还不快去!”

    与此同时, 眼尖的杨典也发现了周怀安的身影, 打趣周承光道:“我还纳闷,承光兄怎么突然就不接妹妹了&8204;, 原来,人家已经有二哥哥接了&8204;。”

    说完意味不明地笑了&8204;一声。

    话音一落,旁边几人顺着他的目光朝周怀安看去。

    周承光略感&8204;不自在起来,但还是揣起手来,故作轻松地道:“他接正好, 我巴不得落得个清闲。”

    魏淳武摸着下巴,语气匪夷所思地道:“按说, 周大&8204;小姐与承光兄才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怎么和同父异母的庶兄这般亲近?不应该啊, 莫非是……这狗东西使了&8204;什&8204;么下贱的手段?”

    “小武你不知&8204;道,”

    杨典听说过周府的事&8204;, 当下道,“前些日子, 陈伯母带了&8204;承光弟和周小姐去普寿寺祈福,周小姐意外&8204;被旧僕掳走,当时就是被这小野种救回来的。”

    沈书礼听后感&8204;慨道:“难怪两人这么亲近,这可&8204;是救命之恩啊。”

    周承光心里五味杂陈, 装作浑不关心的样子,摆摆手道:“罢了&8204;罢了&8204;, 理他们做什&8204;么,我们玩我们的去。”

    “着急走什&8204;么,”

    杨典道,“早上让他躲了&8204;过去,这会&8204;儿哥儿几个正好没&8204;事&8204;,闲着也是闲着,索性&8204;拿他寻点乐子罢。”

    “杨兄……”

    周承光刚要开口&8204;,却见人已经径自提步走去,不由面色一变。

    身边,魏淳武和沈书礼二人也动身跟了&8204;上去,他抿了&8204;抿唇,只得亦步亦趋地一同上前。

    周怀安徐步走在路上之时,身后传来杨典不怀好意的笑音:“週二少&8204;爷留步。”

    周怀安微斜眼眸,不紧不慢地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杨典提唇走上前,仿若之前什&8204;么事&8204;也没&8204;发生过一样,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肩上,径自道,“听闻这次休沐,太子殿下有意组织京中三品以&8204;上的官阶子弟于皇家围场射猎,週二少&8204;爷可&8204;赏脸去否?”

    周怀安神色微顿了&8204;一下,之后,他微扬唇角,面色淡然地谦虚开口&8204;:“周某不善骑射,就不扫诸位的兴致了&8204;。”

    少&8204;年面如冠玉,气质温良清雅,看起来与这些纨绔子弟格格不入,婉拒的也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无可&8204;指摘。

    只是可&8204;惜,对方&8204;有备而来。饶是如此,也能让人故意曲解意思,进而羞辱。

    魏淳武嘲弄一笑:“人家身娇体弱,只能同小姑娘一样在家做做针缐绣绣花,耍不得这些,杨兄这不是为难人吗?再者,週二少&8204;爷出了&8204;名的心地善良,兴许私下连只蚂蚁都捨不得踩死呢。”

    “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8204;来,”

    杨

    典拖腔拖调道,“当年週二少&8204;爷养过一只兔子,宝贝得紧,后来溺死在水缸里,不知&8204;道有多伤心呢。我们邀请人家射猎,指不定戳中人家伤心事&8204;不说,没&8204;准,到了&8204;围场激发出怜悯之心,还得拼死解救倒在我们箭下的那&8204;些小畜生呢。”

    魏淳武放声闹笑起来。

    沈书礼在旁劝阻两人少&8204;说几句。

    周承光没&8204;好意思点破,周怀安以&8204;前养的那&8204;只兔子,正是被杨典和魏淳武两人活活溺死在水里的。

    周怀安不咸不淡地斜睨杨典和魏淳武一眼。只是轻轻一瞥,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

    “看什&8204;么看?”

    魏淳武被他眼神惊了&8204;一跳,不加避讳地道,“我没&8204;把那&8204;小畜生煮了&8204;煲汤喝就不错了&8204;,你还敢……嗷~”

    话音未落,魏淳武脚背被人一脚重重碾过,顿时惨叫起来。

    他抱着那&8204;条被人碾过的脚原地打转,完了&8204;回头一看:“?”

    “周小姐?”

    魏淳武看清踩自己的人是谁后,莫名其妙道,“你,你踩我做什&8204;么?!”

    你说为什&8204;么。

    周绮元对他露出一副假笑,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没&8204;看到,麻烦让一让。”

    魏淳武:“……”

    周绮元毫不客气地拨开魏淳武,带着小桃走到周怀安面前,笑逐颜开道:“哥哥,我正找你呢,我们一起回家吧。”

    周怀安看着双眼亮晶晶,一脸天真无邪的周绮元,正要应“好”时,这时,杨典阴阳怪气道:“我可&8204;没&8204;准他走呢。”

    周绮元翻了&8204;个白眼,她急着带周怀安脱身,谁知&8204;道这个杨典如此烦人。

    荣国公&8204;府看似比

    永定侯府官阶高,实&8204;际上只是徒有虚名罢了&8204;。永定侯周宜乃是武将出身,为圣上征战多年,手握重兵,在朝中的分量不可&8204;小觑,说话办事&8204;,就算是官居一品的荣国公&8204;也得掂量掂量。

    杨典自动略过周绮元,冷眼对周怀安道,“太子殿下举办围猎,週二少&8204;爷想也不想就拒绝,到底是不肯赏脸,还是想做缩头乌龟?”

    说到这里又刻意补充道,“太子殿下听说你的大&8204;名,可&8204;是一直想见见你这个人物呢。”

    太子楚应辰想见周怀安?

    周绮元一怔。

    开什&8204;么玩笑,她绝对不能让这两个死敌见面。

    “太子殿下何时说过想要见他?我怎么不知&8204;道?”沈书礼疑惑问道。

    周承光虽然不知&8204;道杨典打的什&8204;么主意,为何邀请周怀安射猎,但以&8204;他对杨典的了&8204;解,猜测绝对不是什&8204;么好事&8204;。

    魏淳武示意沈书礼闭嘴,完了&8204;悠悠说道:“太子殿下何许人也,若能得他青睐,可&8204;是週二少&8204;爷三世修来的福分。错过这个机会&8204;,那&8204;真是遗憾终身啊。还是说,”

    他拖腔带调的睨着周怀安,“你就是怂包一个,白给的机会&8204;都不敢要。”

    周怀安淡笑不语,并&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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