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腊月二十五，气温又降了，外面冷得跟冰窖一样，但也抵挡不住人们对于过年的热情。
大街上人声鼎沸，沿路摆了许多吃食的小摊，画糖画、吹糖人、卖糖葫芦的……仿佛要把一年的甜蜜全都堆积在这几天。
扶妙妙和李师秋起得早，在商场门口摆开地摊，把玩偶们从自行车上卸了下来。
半米高的熊猫坐在摊位上，体态圆润，憨态可掬，它怀里抱着竹笋，相当引人注目。
在它后面，齐刷刷摆着大小不一的玩偶，体型全是圆滚滚的，看上去妙趣横生，它们的眼睛是用定制的玻璃珠子制作，闪闪发光。
玩偶的外表不算写实，但抓住了每种动物的特征，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是什么动物。
没有哪个孩子能逃过玩偶的诱惑，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看见了，基本走不动道。
摊子才刚摆出来不到半个小时，扶妙妙就见到了五个在地上打滚的、三个哭闹不休的、还有两个找爷爷奶奶撒娇的，不禁感叹现在的小孩招式可真不少。
而家长们往往都撑不住自家孩子的攻势，有句话能绝杀大部分华夏人——“大过年的。”
今年国家经济形势起来了，一年到头，大伙多多少少也赚了些钱，孩子想要什么，还能坚持不买？
几乎是眨眼间，她们的摊子上聚集了不少人，扶妙妙负责算账收钱，李师秋负责递货补货。
两人配合得好，效率还不错，不会让人等久了不耐烦。
身披皮毛坎肩的妇人带着孩子走过来，朝后面一指，说：“来个小猪的，就是那个粉色的。”
“好的，中号两块五，小号一块，你要哪个？”
“你们这玩意结实不，不能玩两天就坏了吧？”
“不会，你自己扯一扯，这是布做的，又不是玻璃，哪那么容易坏。”
“行吧，给我拿个最小的。”
这下她的孩子不乐意了，张着嘴嚎，“我要大的，我要这个！”
扶妙妙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孩子有志气，一下子看上了大号的宣传摆件，赶紧道：“这个也能卖，五十块。”
李师秋闻言手都一抖，似乎是吓到了。
那妇人更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冷不热讽刺道：“你可真会做生意。”
扶妙妙笑了笑，赚钱嘛，就要抓住一切的机会，眼前人的穿着不错，还是坐着车来的，经济水平想来不低。
见孩子一直在吵，妇人也不耐烦了，说：“就买个中号的，不许吵了，不然我马上走。”
哭声立马打住，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说：“妈妈，买两个吧，再带一个小的，我要挂在书包上。”
“行，那就一样一个。”她转过头，看向扶妙妙，说，“老板，我们买两个，不打折啊？”
“不好意思，小本生意，不打折，不过买十个以上可以打九折。”
“……就两个，这是三块五，你给我拿两个后边的，我看那边的好像新一点，没人碰过。”
“好的，您收好。”
目送着妇人走远，扶妙妙摇了摇头，把放在前面的玩偶又摆在了后面。
少一点争辩，多一点套路，生意会好做许多。
一整个上午，她们带出来的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两人去隔壁的烧饼摊买了两个烧饼，垫了一下，坐在自家摊位前数钱。
“一百一十五、一百一十六……”
扶妙妙一张张整理好，和她们带出来的玩偶数量对了一下，发现都能对上，终于放下了心。
“来，李姐，钱给你，别丢了。”
李师秋有些惶恐，连忙推拒，“不，还是放在你身上吧，我拿着不放心。”
“行，等回去了我再给你。”
“不用都给我，妙妙，要是没有你的主意，我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咱们平分吧？”
“别，材料是你出的，东西是你做的，我就动了个嘴皮子，就要占你一半，我不亏心啊？”
“这有什么，地方还是你的，再说了，我不懂做生意的事，没有你在这撑场子，我一个都卖不出去，价格也定不到这么高……这样，三七分吧，你拿三成？”
扶妙妙想了想，等把库存的这批玩偶卖出去，预计三成的收益在一百块左右，换算成设计费用，加上帮忙摆摊记账的工资，其实也比较合理。
便没继续跟她推来推去，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午饭过后，生意又好了起来，很快，摊上剩余的货都卖光了。
收钱的时候，扶妙妙一直在留意着，看哪种样式卖得好，更受欢迎，那些则是差点买不出来，以后也能做出相应的调整。
东西卖光了，只剩下大个的玩偶孤零零坐在摊位上。
其实也有不少人对它感兴趣，特意跑来问，但都被那离谱的价格给吓着了。
大多数人都在还价，甚至张口就想给她打一折，问五块钱卖不卖。
气得扶妙妙连翻白眼，干脆咬死了说绝对不降价，少一分钱都不行。
中小布偶卖完了，两人开始收摊，李师秋小声说：“其实半价也是可以卖的，这东西的成本是不低，但五十块还是有点太贵了。”
都能抵得上一般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了，不能吃不能喝的，一般人就算再喜欢，也是不舍得买的。
“物以稀为贵嘛，这东西一共也没几个，我宁可带回去给孩子们玩，也不愿意贱卖了。”
“那慧慧他们可要高兴疯了。”
李师秋摇摇头，也没反驳，今天能把货卖完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计了，至于这最后一个，卖不卖都没关系。
回到家，两人开始清点赚的钱，她们一共带去了四十个中号的，三十个小号的，加在一起是130块。
扶妙妙拿了39块，把剩下的都递给了李师秋。
“拿着，藏好了，院里以后还有人来，你最好买个带锁的柜子。”
“我晓得。”拿到钱，李师秋心绪相当不平静，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天就能挣将近一百块，放在从前，这是她做梦都梦不出来的好事。
对于普通人而言，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强大的动力，李师秋随意休息了一会，就立马开始踩动起了缝纫机，继续做起玩偶来。
之后的几天，她们仍是早早出摊，在老地方摆货，渐渐地，摊位的名声传了出去。
许多小朋友见同学或是邻居抱着可爱的玩偶在玩，赶紧问在哪买的。
孩子嘛，都喜欢跟风，别人有的玩具自己也要有，有那家庭富裕的，打听清楚地方，自己就拿零花钱过来买了。
一名身穿小西服，梳着小背头的男孩怀里抱着五个中号的玩偶，腰带上挂着六个小号的玩偶，满载而归地离开摊位。
李师秋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大人给那么多钱，也不怕他乱花。”
扶妙妙倒是习以为常，说：“或许对他们家来说，那点钱只是零钱呢。”
“唉，也是，人家命好，有钱花，不过咱们也不差，能倒过来赚他们的钱呢。”
见李师秋一幅要宰大户的模样，扶妙妙哭笑不得。
摆摊第三天，那个大号玩偶终于卖出去了，买家是一个中年男人，有个小女儿，特喜欢熊猫，如今那孩子生了重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把玩偶买回去，就是想让她开心。
李师秋原本还觉得他钱多烧得慌，听了缘由之后，心里直发堵，和扶妙妙商量过后，干脆给他打了五折，只收了25块。
后来，就算是以正常的价格，大号的玩偶也陆陆续续卖空了。
事实证明，沪市里有钱人没处花的人真不少。
富贵人家的孩子把大号玩偶当做是一种攀比手段，就跟后世的名牌包包一样，为了所谓的面子，出手格外阔绰。
在三十号这天，她们所有的玩偶全部售罄，因为有大号玩偶的缘故，赚的钱比扶妙妙预估的要多好几百。
除去第一天赚的，之后几天加起来的销售额是685块，扶妙妙拿了205，剩下的递给身边的人。
接过厚厚的一叠钞票，李师秋已经麻木了，第一天或许还会激动得睡不着，把钱摸出来反复看，如今尘埃落定，她反而能泰然处之。
赚到钱，两人也没有亏待自己，去商场逛了一圈，李师秋要给孩子买几双新鞋和玩具，扶妙妙则是想着多买几包奶粉和营养品。
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大楼，她们又冲去了菜市场和西点屋，买了一大堆年货。逛到最后发现买多了，弄不回去，干脆包了一辆拖拉机。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两人顺道去了趟粮油店，非要把车斗填满才肯罢休。
回到家里，她们整整卸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
收到礼物和糖果饼干，几个孩子都乐疯了，扶洛洛拿着时新的水晶头花和发卡，不住地往头上比划。
“露露，你看我戴这个小蝴蝶的夹子好不好看？粉色的呢，还有小珠珠。”
扶露露却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一个华容道玩具，压根懒得理会她。
……
钟程空坐在车里，右手端着罗盘，左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他指引着司机，道：“往右拐，再往前走。”
司机有些为难，说：“钟先生，那边离市区越来越远了，又荒又偏，晚上怕是找不到住的地方。”
“没事，能找到，你只管走。”
“……好。”
司机觉得他脑子恐怕有些问题，但这人是自己的雇主，他不得不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