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官商勾结（下）
“此事我只负责统计，至于价钱方面……”王主簿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崔刺史。
“不错，这批首饰有质量方面的问题，我金玉世家愿出三千两购下。”刘远一脸认真地说道。
赵司马点点头说：“刘掌柜，刚才你说市价值一万两，我想，你不会出这个价钱，不知你愿意出多少呢？”
观棋不语真君子，把酒多言是小人。
崔刺史和赵司马对视一眼，彼此都暗暗点头，像他们这些做大事的，做之前心里都有一个底，绝对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其实一查抄回来，他们一早就找人估过价了，大约价值为一万五千两，不过他们替换、贪没了一部分精品，而崔刺史对宝石特别喜爱，不光把材料里大的、好的全挑走，有些镶在首饰上的，也让人用利刃撬走。
当官就是好啊，在这里，崔刺史就是干什么，别人都得顺着他的意，现在不光刘远站着，连赵捕头还有王主簿也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终于说到正点了，不过崔刺史这只老狐狸，一说到钱银这些事，他马上闭口不言，交由赵司马出面了，事实上。以他身为扬州刺史一职，和一个小小的商人讨价还价，的确有损身份。
刘远笑着说：“赵捕头，这银子是少一点，不过你也知道，出了假冒那件事，玉满楼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谁还敢购买他的首饰？再说我也不知他没有没这些首饰中掺假，估计多是要回炉重造，这中间的人工还有成本就难计算了，一着不慎，里面真有假货，我还得赔上银子，所以，这六千两真的很合理了。”
“名贵材料还有名贵首饰不少，不过名贵材料很多的个头还有成色不算顶尖，只是一般，有很多首饰也有破损的现象”刘远一边说，一边看着崔刺史的脸色，看到他有点不耐烦了，马上斩钉截铁地说道：“按照市面上的估价，这里大约值一万两银子。”
“中品猫眼六颗，其中二颗有破损。”
收到王主簿的暗示，刘远拿笔和纸，轻轻地走到崔刺史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崔刺史和赵司马也不知下第几盘了，此刻下得正酣，每下一步都犹豫再三，刘远看看棋盘，只见在棋盘之内，黑白两子好像两条巨龙纠缠在一起，虽说刘远不精此道，不过也看得出崔刺史还有赵司马两力的棋力也就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一万两，那是这些首饰材料的价值，卖给刘远，自然卖不了这个价钱，要是准备卖一万两的话，也不会让刘远偷偷走后门了，商人是无利不起早，总不能一点也不让他赚吧。
“都是自己人，刘掌柜此前又修河务有功，我看……”
刘远伸手扬了扬，再竖起一根手指头：“六千两。”
刘远最擅长就是察言观色，刚才崔刺史还有赵司马的表情，刘远一点不剩全部捕捉到，有了玉满楼的前科、有崔刺史的关照，现在还挑出那么多毛病，崔刺史都说刘远是自己人了，摆明就要给刘远好处，要不是再开低一点，多赚一点，刘远就真的跟银子过不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然后心有灵犀地哈哈大笑起来。
“是，是，大人。”听到崔刺史说是自己人，刘远突然感到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说不明白崔刺史为什么自己那样另眼相看，不过以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人，得到一州最高长官这样的看重，还真的挺感动的。
一看那个粗略的估价。刘远倒吸了一口冷气：金玉世家能力压玉满楼，绝对是自己的营销、广告做得好，再加上自己会取巧，硬生生推上去的，但是论到真实的硬实力，金玉世家还真的只配给玉满楼擦鞋。虽说崔刺史等人“洗劫”了一次，现在摆在这里的东西，价值还高达一万两到一万两千两左右。
“普通青金头钗一百二十八枚。”
就是这样，刘远还估出一万两的高价，不得不说，这个价很老实，很公道了。
一万两，这是什么样的概念，一个美艳的新罗婢不过是十两。一个强壮的昆仑奴二十两顶天了，一头健壮的小母牛。不过也是二三十两，一万两，可以买一千个美艳的新罗婢或五百个强壮昆仑奴了。
首饰不是瓜豆，也不是石头，每一件不是金就是银，不同的款式就有不同的价钱，不同的材料，价格也有所区别，特别那些贵重的材料，鉴完成色又得看个头的大小，玉满楼在查封前，那可是扬州首屈一指的大商铺，二层半的小楼，饰品琳琅满目，多不胜数，现在要刘远一个人来一次盘点，简直就是一项大工程。
赵司马愣了一下，马上附和着道：“对对对，刺史大人英明，查封了一家制假售假的金店，最后把那些假冒饰品卖了三千两的高价收归国库，真是我大唐官员的楷模。”
只是站了一会，外面传来清晰敲更之声，敲三下，也代表三更到了，三更，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刘远估算了一下，现在大约是凌晨，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很深了。
简单的检测后，就是漫长的估算。
就像赵捕头刚才说的，有好处，齐齐分，刺史大人拿六成，司马二成。剩下的二成，则是余下众人瓜分。
“上等滚圆珍珠半斗，中等珍珠二斗。”
“中等白玉二十二块。”
赵捕头愣了一下，有点不太乐意地说：“刘掌柜，一万两的财物，你只给六千两，少了一点吧，按规矩，最少也少七成啊。”
这样看来，今晚在场的，应该都是崔刺史的心腹之人了，一个司马、一个捕头、一个主簿、一个门吏，有里有外，有了这几个人，的确可以把整个府衙的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了，这才是为官之道啊，在重要的部门，都安插上自己的心腹，这样一来，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崔刺史的耳目，在府衙里，他可以搞“一言堂”了。
“七彩镶石金如意四支。”
赵司马更是干脆，把手中的棋子一丢。笑着说：“我也没好的法子，一早就想和了。”
刘远脑里一个激灵，马上明白崔刺史的意思了：收入国库的，的确不用六千两，三千两收归国库，而另外三千两嘛，崔刺史、赵司马他们辛苦了这么久，总不能空手而归的，对吧？
“铛铛铛~~”“风高物燥，小心走火。”
……
难怪崔刺史指定要自己，一个刘远和他的关系搞得不错，他相信刘远的人品；二来这里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整个扬州能一次吃下这么多的货的，还真没几个人。而刘远刚好二个条件都符合，一来二去。刘远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停！”崔刺史摆摆手说：“这里都是自己人，那些数目就别念了，开门山吧。”
也就是说，一个缩了水的玉满楼，相当于三四十个袁掌柜时代的金玉世家，这实力，难怪在金水街一枝独秀。
“刘远，等久了吧。”崔刺史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对刘远说。
赵司马在一旁接上话头：“嗯，繁繁种种，的确有点多，刘掌柜。不知其中的价值，你计算出来了没有？”
“哈哈哈~~~~”这两个扬州的“boss”相互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铛铛铛~~”“风高物燥，小心走火。”
他的用意很简单，这价钱的多寡，那是刺史大人说了算。
这价钱已经达到自己的理想线，反正这银子再多，也不是自家的，赵司马刚想说好，没想到一下子被崔刺史打断了：“什么？这些假冒的首饰还能卖三千两？嗯，不错，不错。”
清算到后面，刘远也懒得一件件清算了，抽几件检查，没问题就直接清点数量，碰上那些廉价的东西，直接就按王主簿的数目清算了事。只有到了那些精品，名贵的材料，这才用心查看一番。
赵捕头还有王主簿惊得双眼都突了出来，虽说他们知道这次的总值不少，但他没想到竟然高达万两之巨。
饶是这样，刘远足足花了二个时辰，这才勉强清算、估价完毕，弄完后，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刀切豆腐两面光。
都是汗啊，早知这样，带几个弟子来清点好了。
刘远不顾仪态用衣袖抹了一把汗，重重呼了一口气，扭头对同样一脸疲惫的王主簿说：“主簿大人，小的清算完了，现在我们可以议价了。”
价值过万两的东西只花了六千两购下，这还是往低了算的，刘远可以狠狠大赚一笔；崔刺史他们除了先挑出来的好东西，还白白得了三千两瓜分，这才是官商勾结，利益均沾，个个都皆大欢喜。
一万两……银子！
工作繁重，再加上为了鉴别时有足够的光线，里面又灯笼又是蜡烛，空气里都有火气，不到半个时辰，刘远的衣衫已湿了一大片。
要是买新罗婢的话，一天换一个，夜夜做新郎，也得三年才能轮上一遍，“袁光头”作掌柜之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整个金玉世家所有饰品加起来的总值，也就是四五百两。
“赵老弟，这盘算是平分秋色，你我都没好的方法破解，不如就和了吧。”崔刺史也被敲更声惊醒，看了一下天色还有房间里的众人，不着痕迹地笑着对赵司马说道。
三千两？不是说六千两吗？崔刺史不会聋了吧，可是赵司马怎么也听错了？
“花开富贵头钗三十八枚。”
一说到价值，厢房里所有人都看着刘远，看看他计算出来的价值有多少，这价值的大小。直接关系到众人的福利。
“白玉如意八支。”
每少一点，赵捕头就少分一点，刘远一张口，最少一千两银子就没有了，一千两的二成就是二百两，这两百两，赵捕头最少也能分个三四十两，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因为数目繁多，小人也是刚刚清点完毕。”刘远恭恭敬敬地回道。
一子错，满盘皆落萦，有时候胜负就在顷刻之间，刘远看得出，两人并不是故意拿捏，而是全副身心都沉浸于这棋海当中，虽说有点急，刘远还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连呼吸也不敢大声，生怕打扰了这两位扬州的大“boss”。
刘远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录。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说：“这里首饰不下百种，各种材料也极多，根据统计，有花开富贵头钗三十八枚、白玉如意八支、七彩镶石金如意四支、普通青金头钗一百二十八枚、猫眼八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