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弱点
次日早朝，宁玉出面，以圣上龙体抱恙为由，让群臣散朝离宫。
近来，为了册立太子一事，朝堂内外都沉浸在一股子浓浓的火药味之中，太子党人多势众，可反对皇长子的大多都是文臣，一个个唇枪舌剑很不好惹，辩论三天三夜也不休。
厉贵妃乃是都人出身，没有显赫的娘家帮衬，只能靠拉拢权臣来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然而，后|宫前朝，泾渭分明，暗中往来过密，必定遭人话柄，引来是非。
徐路身边娘娘身边的内监总管，自然要担负起为主子张罗，笼络人情的重担，他常常出宫办事，拿着贵妃娘娘的腰牌，出入无忧。
皇长子如今成了太子，徐路在宫外的邀约也多了起来。以季王爷为首的一众亲信，早已做好了效忠未来君主的准备。
徐路赴了季王爷的酒会，得了不少好处，不过他不贪心，一半留在了自己的私宅，一半送去了武阳侯府。
娘娘早有交代，要他不要只顾着“中饱私囊”，招惹是非。
厉麟本以为他是来传话，没想到，竟送来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不禁微微蹙眉，稍有不悦：“这是长姐的意思？”
徐路每每到了厉麟跟前，总是低声下气地，莫名有点露怯。
“回侯爷，这是娘娘吩咐过的。奴才不管收了多少，都要给侯爷送来一半。”
厉麟做官不为敛财，而且，他的俸禄也不少。
长姐为何如此？想来，自有她的用意。
厉麟没有拒绝，只让春生一件件地搬下去。
徐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侯爷，数目上，您还是清点一下的话。”他整理好了单子，让他过目。
厉麟看也没看，直接递给了夏小星。
徐路和夏小星的视线一对，一个微微点头，一个微微含笑。
“圣上龙体如何？病得真的很重吗？”
外面传得风言风语，扰得人心乱。他知道，圣上不会有什么要紧，否则，长姐一定不会让徐路出宫经营笼络。
“不瞒侯爷，圣上都是被那些老朽文臣念得心烦，一股急火涌上来，这才龙体抱恙，暂时还没什么要紧。有太医们调理着，还有娘娘照顾着，侯爷不用担心。”
厉麟点了一下头。
徐路办完了事，说完了话，就有些坐不住了，连茶都没喝，起身就要走。
夏小星见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也起身道：“侯爷，我去送一送徐公公。”
厉麟知她有话要说，点头允了。
夏小星让着徐路走出门口，站在廊下，徐路先是觑了一眼里屋，跟着才开口道：“娘娘托奴才给姑娘捎个话。”
“是。”
“过些日子，若姑娘得了空，娘娘想让姑娘进宫一趟。”
夏小星低头垂眸：“娘娘有话对我说。”
徐路点头应是。
其实，他也不知道娘娘是什么心思，娘娘怎么交代，他就怎么传话。
“我知道了，劳烦公公替我回个话，下次侯爷进宫的时候，我一定跟随，亲自过去给娘娘请安。”
徐路闻言脸色稍有变化，忙又笑了笑。
这是不给娘娘面子吗？娘娘话里话外没提侯爷一句，她却给捎带上了。
当着侯爷的面，娘娘还能和她说什么？左不过就是些无用的寒暄。
徐路看着夏小星那双晶亮的眼，心里暗暗嘀咕：夏姑娘现在真是不怕娘娘了。
徐路走后，厉麟还坐在厅中喝茶，其实，茶都泡久了，失了香味，入口即苦。
“徐公公说，娘娘想让我进宫走动走动，我答应了，下次侯爷再进宫的时候，我也一起去成吗？”
厉麟抬眸看她：“你不用勉强自己，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很了解长姐的个性，她不会对夏小星和颜悦色。
“侯爷别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坏，我又不是受气包，我有分寸的。”夏小星宽慰他一句，伸手去收拾茶具，额前的长发，微微挡住双眼。
“你要知道，长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夏小星手中一顿，含笑摇头：“无妨，虚情假意地喜欢着，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讨厌。我不在意，侯爷也别在意。”
说实话，之前她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做点什么，哪怕是勉强自己，她也想要得到贵妃娘娘的喜欢。可是现在，她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除非，她有显赫的家世，否则， 贵妃娘娘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她的。
既如此，那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大家保持距离，彼此顾忌，又不互相伤害。
厉麟听了这话，沉吟片刻，才道：“皇长子如今成了太子，长姐在宫中怕是要腹背受敌了。”
夏小星点头：“是，恭妃娘娘估计现在每天都恨得直咬牙吧。”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颜黎川最近好像很安静，他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算计我呢。他近来有不少小动作，只是没怎么进宫招摇。明月会这件事，他会大做文章的。”
“侯爷准备怎么办？在我看来，颜黎川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没有软肋也没有弱点，不是因为他强，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
颜黎川好功名利禄，可那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今日是你的，明日就可能是别人的了。
厉麟沉沉一笑，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过来。
“颜黎川也有在乎的东西，只是那东西他永远都得不到。”
夏小星顺从地依偎着他，问道：“什么？”
“尊严，生而为人的尊严。”
身为阉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没了尊严，男不男，女不女，既不能为祖争光，也没有可以光耀的门楣。
“你之前说谎骗他，也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听说，他一直有意要收养子。”
“养子？”夏小星微微摇头：“那般喜怒无常的人，怎么可以为人父？”
“很荒唐吧。”厉麟似叹非叹，抚着她的后背道：“到头来，他想要的不过只是这些而已。想要羞辱他很容易，不过我只想让他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