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脾气
厉麟这辈子没哄过人，也没被人哄过。
夏小星突来的冷漠，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女人很麻烦。
长姐曾说过不止一次，世间人心难测，而最毒之人莫过于妇人。若是你不能清楚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思，那可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厉麟不觉得夏小星危险，但她的确让他头疼。
她几乎要把这里变成饭馆了，早饭午饭晚饭，甚至还给齐琅和张乔煲汤熬粥。
换句话说，但凡是关家大宅之中的人，人人都有份，偏偏只落下他一个人。一句话，一声问候，一碗汤，一粒米都没有。
厉麟本也没什么期待，只是她的所作所为，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他，她怏怏不乐，她在生他的气。
案子的线索，越来越多，碍眼的颜黎川也乖乖回了京城。一切井井有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夏小星不是。
“大人，有线索了。”
凌云从门外进来，见他眉心微蹙，忙给他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说。”
“那位向关家高价收书的少年公子，藏身之处找到了。”
当初，曾经向关云山高价买书的公子，
厉麟收回心绪，直视着他问：“他还在留都？”
凌云点一点头：“是的，听说他就在落花山庄。”
落花山庄，名字听着倒是风雅。
“什么地方？什么来头？”
“落花山庄，背后的主人名为张长青。家中世代行医，算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名医。属下已经命人将落花山庄，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厉麟舒展眉宇，起身道：“备马。”
凌云早已备好一切：“大人，您随时可以出发。”
厉麟迈步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大人，还有何事？”
厉麟沉默片刻，又吩咐了一句：“备好马车。”
凌云面色一变，心中明白。
大人出行从不用马车，想必一定是为夏姑娘准备的了。
…
小姐这些天来看似高兴，但一定有心事。
她问过一次，她却不说。
苏嬷嬷坐在小板凳上摘菜，手上干着活，眼睛却一直瞧着夏小星。
她正在树下绕圈圈，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儿，看似悠哉，实则无趣。
苏嬷嬷跟了她这么多年，早都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从小到大，小姐最好的玩伴，估计就是那些花花草草了。之前，她们还在府上的时候，小姐总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看着甚是可怜。偏院的地方小，走来走去，也不过巴掌大的地方……
虽说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本份。可小姐还是太可怜了，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只能望着窗外的一切，啾啾叫着。
明明该是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年纪，却日日过得不尽人意。
出府之后，摊上不少麻烦事，但好歹，小姐扮作男子的时候，还是能出去解闷散心的。
危险是有的，但每次回来，她都兴致勃勃，似乎真的很开心。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一时竟没留意到门口的身影。
厉麟背着手，站在门口，透过半敞的院门，看着对面围着大树绕圈的夏小星。
她一身青衫，长发只用一条丝带随意地束了起来，有些凌乱，脸上神情淡淡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她在树下走着，时不时地仰起头，遮挡着阳光，朝着树梢望一望，张嘴发声，逗着树上安窝的小鸟小雀。
厉麟默默地看了她一阵，方才推门进去。
门忽然哗啦一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夏小星对上厉麟那双湛黑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他怎么又来了？
苏嬷嬷和秀娥起身相迎，厉麟却是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只是做了个手势，让她们待在原地。
“收拾一下，马上出门。”厉麟清清嗓子，直奔主题。
夏小星闻言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慢吞吞地问：“去哪儿啊？”
厉麟故作严肃认真的神态：“当然是去查案了。”
“大人，要带我去查案？”
厉麟对她明知故问地态度，有些纳闷：“是。”
谁知，她却摇头说“不”。
厉麟凝眸看她，直盯盯的，不说话。
夏小星见他如此，转过身去，吩咐苏嬷嬷斟茶。
厉麟没时间喝她的茶，只道：“你去还是不去？”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了，表情也凶巴巴的。
夏小星淡淡地瞥他一眼，遂又低下头道：“大人办案是正事，我不过是闲人，碍手碍脚的，是个累赘。”
厉麟平时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活泼，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垂头丧气的样子。
“谁说你是累赘了？”厉麟的声调突然拔高，完全不见平时的低沉。
他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又不想她总是莽莽撞撞。
原来她不止在生气，还在误会……
夏小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苏嬷嬷和秀娥也是战战兢兢。
厉麟不得不又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之后，对苏嬷嬷道：“有茶吗？”
“啊？”苏嬷嬷怔了怔，忙连连点头：“有有有，大人请稍等。”
她领着秀娥去到厨房烧水沏茶。
夏小星站在树下，见厉麟头顶着一个大太阳瞪着自己，便往后退了一步：“大人，你往这边来站一站，那里晒脸。”
厉麟欲言又止，还是朝她走了一步。
“大人，我……”夏小星犹犹豫豫，正要开口，却听厉麟抢先一步：“那个向关云山出高价的买书的人，我找到了。你现在跟我去，你就能见到他。”
“嗯？”夏小星显然没想到，他居然动作这么快……
“他在哪儿？”
“桃叶镇，落花山庄，离这里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厉麟见她表情微变，便知她刚才的冷漠是假装的。
她分明很在意。
“奇怪……”夏小星忍不住摇摇头：“关家出事这么久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厉麟一句道破重点。
“因为他还没有拿到那本鬼书。”
夏小星眸光一闪，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房间看去。
那本书，她一直小心看管，未免丢失，还一直压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夏小星，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