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腐臭肮脏
科尔尼斯行星的廓伦地区，有一座叫做米斯里尔的山脉，山脉西方，是一大片拥有充沛水源且土壤勉强还算“肥沃”的地方。
这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典型的科尔尼斯人类聚居地，并且被命名为拉艾。
以聚居地为中心，一座座村庄就这样建立了起来，但聚居地和城市并不相同。
科尔尼斯的城市几乎都是大型的宗教中心，那里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繁荣昌盛，聚居地说到底只是一大片村庄星罗密布在一个大概范围内而已。
相比较于银河的绝大多数世界，科尔尼斯简直就跟流传在星界军中的众多传说中的某一个一样美好。
拉艾聚居地最外围也最远离山脉的一个村庄，它的名字，是维雪尔斯。
已是冬季，由于天气过于恶劣，导致村子外面和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村子中有一座醒目的建筑，它足有三层，比其他的低矮民房明显要高得多，它甚至是砖混结构，而不是其他村民不太保暖又不太能通风排烟的木头房子。
“咳咳……”
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个表象大于年龄，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的面容异常憔悴，而且皮肤状态糟糕到没多少人样，给人一种他随时都可能眼睛一闭就不打算再睁开的感觉。
这個家里没有多少陈设，就连他亡妻的画像都是他自己手绘的，很不错的是，他画得很真实。
画像往右六米，就是一个钟表，这玩意儿已经陪伴了他三十二年，送走过他爷爷的爷爷，他小时候又送走了他爷爷，现在也快要送走他了。
“艾瑞巴斯该回来了。”
努力睁大眼睛，给自己提了提神，擦去嘴角咳出来的血液，中年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盘子，用一小片薄薄的科尔尼斯特有的佐餐油脂给盘子擦拭了一下，然后送到了厨房，和另一个盘子叠在一起。
熟练的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那张跟他一样腐朽的靠背椅上坐着，捡起妻子曾给自己买的书，慢慢看了起来。
也就十分钟不到，开门声便响了起来。
脸上满是圣刻祷文纹身，以至于分不清他是少年还是青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脚步声大而重，直到他考虑到脚下的木板需要维护和修理。
脚步声变轻，他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却没掩饰自己的兴奋。
“父亲，我获得了前往沙黎世城的机会，我将在那里成为一名主教！”
这年轻人脸上洋溢着微笑和自信，他强烈的分享欲，让他的父亲放下了手中的书。
“很好，艾瑞巴斯，我的孩子，我为你感到自豪，来，到这边坐着。”
“不，等等！有些事我需要确认一下。”
艾瑞巴斯放下了手中厚重的羊皮卷还有纸质经文，他先是对着母亲的遗像问安，接着去厨房看了一眼。
确认只有两个盘子以后，他开始埋怨自己的父亲。
“我说过的，我已经可以在村子里的传教点获取食物，而您的身体非常糟糕，您需要更多的营养，至少应该吃三餐，厨房里只有两个盘子……”
艾瑞巴斯，整个村子乃至于拉艾聚居地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很多人眼里他总是那么杰出。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不幸。
七岁失去母亲，父亲因此患上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没多久就开始重病，家里的田地很难照料，九岁开始，家具一件件被拿出去用来换取完全无法称得上是等价的食物。
十一岁时艾瑞巴斯非常不理解，自己明明已经尽可能吃的少了，可总感觉有人在盗窃家里的粮食柜子。
他很后悔那时伤透了父亲的心，非常后悔，这令他甚至自责了他自己都记不清多少次。
长大以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坐吃山空。
“我确实吃了三餐，午餐的时候肠胃不适，因此留了一半面包，下午我将面包涂抹了一点耶斯油就着热水吃了下去，相信我，我的孩子。”
中年男人忍着咳嗽的冲动，耐心的给他解释起来。
艾瑞巴斯真的不信，可是他不得不信，他在传教点可以吃东西，但不能带走。
家里的食物终究只有那么多，而他前往沙黎世城需要一定的食物，传教点不会给他这些，因为凭自己的能力去教堂也是一种考验，你通不过，说明你不够资格，更不够虔诚。
生活所迫的自欺欺人很快过去，父子俩平时的交流其实也不多。
当艾瑞巴斯到二楼熟睡，中年男人来到三楼一个偏僻的房间，尽量压低干呕的声音，粘而稠的血就这样从口中落到那个木盆里。
“所以，你打算这样瞒着他，直到自己死去为止吗？”
一个声音响起在中年男人身后。
中年男人并不慌乱，他虽然是个无信者，但年轻时经历过很多幻象。
他咳出来的血液开始迅速冻结，潮湿的木板上冰霜像是有生命一样爬行着。
“别冲动，你的灵能确实很强大，但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左手提着八个灯笼的俊美青年用右手抚摸着自己头顶的尖角，笑容看起来有些像狐狸。
这是休斯蒂斯最爱的欺骗性笑容，没有无害，只有最浅显的狡黠。
这会让自作聪明的人觉得它是个掩饰不住自己骗子嘴脸的蠢货，然后“聪明者”就这样轻敌上当，被这个大魔所狩猎。
“我没有邀请你这样的客人！”
中年男人年轻时杀死过不止一手之数的恶魔，有了家室以后，他极尽所能的克制自己的灵能，他理智得过分。
“真伤人心，像我这样尽职尽责又敬业，喜欢上门推销服务的恶魔可是不多了，我本来还准备给你送一份免费服务的。”
休斯蒂斯继续用着它认为蹩脚的话术。
反正现在是引起客户嫌弃的时候，话有多烂俗都无所谓。
“我一个没几天可活的死人，没有必要。”
被休斯蒂斯手中一个灯笼强烈认可的中年男人已经准备重温猎魔时光了。
休斯蒂斯退后一步，甚至鞠了一躬，准备离开。
中年男人连忙提醒它。
“你也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当然，先生，您用您活不了多久的理由打动了我，我怎么会再去向您那个比您多活不了几天的儿子索求一份出卖灵魂的契约呢？”
休斯蒂斯准备收回自己的鱼竿，它的身形正在空气中逐渐淡化。
大鱼看到了真正的饵料，大鱼也知道这是鱼钩，这是鱼竿，这是渔夫，但大鱼主动地，也死死地咬钩了。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休斯蒂斯微笑着从空气中再次具现化。
“咱们可以找个合适的地方慢慢说，放心，您的儿子不会听到我们的话，他会有个好梦。”
休斯蒂斯带着适合阿柏忒斯头骨的中年人，来到了不应存在的第四层楼。
他们两个完全没注意到，在自己头顶，有着两个花园宝宝在看着。
米斯里尔山脉的最高峰，隆冬中的冰雪之山。
帝皇和拉司忒在风雪中席地而坐，在两人之间，是一个箱子。
此刻，箱子中的情景，便是维雪尔斯村子里的。
帝皇看着那个手提神祇头骨的渣大魔，在诱骗着一个人类。
“喏，这个，就叫专业！”
光欲跟人类之主介绍着自己找来的临时工。
“你说的那个畜牲呢？”
“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依古比古和唔西迪西的声音在风雪中送远。
帝皇的视线从那栋三层小楼上移开，来到一个小房子里。
这里有着一家三口，看上去比艾瑞巴斯家温馨多了。
这里有温暖的火光，也有健康且开明的父母，还有着一锅炖煮的薯块。
“泡尔，伱能不能不要在吃饭前弄这种恶心的事？”
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皱着眉，他看着自己的独子在那里摆弄着某种动物的身体组织。
尽管这种情况从对方两岁就开始了，可他至今没法忍受。
就连他的妻子也是一样，说实话，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很开明，要求几乎没有，只希望对方能活着长大就行。
他们要求泡尔做人的下限很低，没想到，泡尔可以没有下限。
“不能，不然我吃不下饭。”
泡尔拿着从别人坟墓里掘出来又被它弄得血肉模糊的耳朵……
送进嘴里，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