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玉钗之深意
宁水月久居张耆府中，一切吃穿用度皆是襄王府内送来，前来派送衣食的丫鬟嬷嬷，自然是知道张耆府中住着的是谁，因襄王有命，无人敢多言，以免招来祸端。
因时常出入张府，派送衣食的丫鬟嬷嬷，自然与宁水月熟络起来，她们自然知晓此地居住的女子，在襄王心中，有什么样的地位，他日她若飞黄腾达，还指望她可以提点一下呢。
送衣食的嬷嬷与丫鬟着便衣离开襄王府，路上低声交谈着。
嬷嬷道：“昨日大婚，襄王殿下与新妃，伉俪情深，直到天明才离开新妃寝房呢！”
“可不是吗？”丫鬟附和道，“之前潘氏，可从来没有得到过殿下的眷顾，才郁郁而终的。也许是殿下变了。”
“是啊，毕竟月娘子，已经不再年轻了。”嬷嬷也道。
丫鬟道：“如今挚爱之人，也许有朝一日，就会变成他日黄花。”
“不过月娘子还未到失宠的那一天，我们万不可怠慢了，万一，月娘子有朝一日进入王府，侍奉殿下，你我也算是功劳一件，月娘子定不会忘了我们。”嬷嬷道。
“嬷嬷所言极是。”丫鬟道，“不过，我们时常出入张耆府，假若被新妃知晓，免不了会遭到连累。”
“不知新妃秉性如何，我们小心一些便是。”嬷嬷道，“倘若她同潘氏一般，我们可就要被月娘子连累了。”
“假若，她同潘氏一样，又怎会博得殿下的心呢？殿下不喜潘氏，还不是因为潘氏行事乖张，做事蠢钝，才落得华年早逝的下场。”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张耆府门前。
丫鬟上前，一只手抱着木盒，一只手轻叩大门。
府内传来脚步声，是梨香，她打开大门，道：“原来是你们二位，快请进。”
“奴婢（老奴）见过月娘子。”嬷嬷与丫鬟齐声道。
“殿下惦记着月娘子，特意差我们来送东西。”嬷嬷道。
梨香带着二人进了宁水月的寝房，宁水月道：“殿下可好？”
“好！”嬷嬷道，“殿下差我们二人，给月娘子带了些糕饼，都是月娘子爱吃的。”
嬷嬷说着，打开了雕花的檀木盒子，里头摆着十几个糕饼，糕饼的颜色焦黄，是面粉和着鸡蛋和糖做成的。
“昨日殿下大婚，今日就送来了喜饼吗？”梨香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收住。
嬷嬷连忙道：“月娘子不要多心，月娘子前日说想吃糕饼，殿下就命厨房里的厨子做了，并不是喜饼。”
“梨香，不要伶牙俐齿的，难为嬷嬷。”月娘子浅浅一笑，走上前，拿起一个糕饼，咬了一口，道，“嗯，就是这个味道，很久没有吃过了，前日，是我向殿下提起过，没想到殿下这么有心，今日就送过来了。”
“月娘子……”梨香为宁水月愤愤不平，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帝赐婚，谁又能违抗呢？
丫鬟打开宝盒，里面躺着一支朱钗，朱钗做工精致，摇曳的翠绿坠子，似一只玲珑小巧的鸟儿，仰望着一轮弯月。
“这是殿下托京城最好的工匠，为月娘子打制的朱钗……”
宁水月走上前，道：“朱钗做工很不错，玉石剔透，色泽上乘，乃是极品。但对于我来说，太过华丽，你转告殿下，我心领了。我从不喜珠宝奢华之物，希望殿下也能做到，钱财节省下来，可以做更有用的事情。”
“月娘子，您不收吗？”丫鬟瞪大了眼睛，惊愕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宁水月摇摇头，道：“希望殿下可以明白我的心。”
“是，月娘子。”丫鬟福了福身子，与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宁水月压低声音，对梨香道：“去送一送嬷嬷，顺便打探一下，殿下与新王妃的关系如何，新妃的秉性如何，我幽居在此，瞒得住天下人，也是瞒不住襄王妃的，总有一天，她会来找我们的麻烦，知己知彼，方可便于应对。”
“是，月娘子。”梨香曲了下身，退了出去。
她快步追上前来送衣食的嬷嬷与丫鬟，道：“嬷嬷慢走。”
嬷嬷停住脚步，脸上微微一笑，道：“怎能劳烦梨香亲自来送，我们都是粗使奴婢……”
“嬷嬷说得哪里话，我们都是在主子身边服侍的奴婢，哪有高低之分。”
“梨香姐姐这话说的，在王府里，就是有高低之分的。”送衣食的丫鬟道，“他日月娘子若是进了王府，还请梨香姐姐美言几句。”
梨香道：“他日月娘子若是进了王府，定不会忘了二位的悉心照顾。”
“那我与嬷嬷，就算再苦也心满意足了。”丫鬟道。
“玉珠妹妹，昨日殿下迎娶新妃，是否睡在新妃房中？”梨香压低声音问道。
丫鬟玉珠双颊飞上一抹嫣红，她再聪慧，也不过是未经世事的少女，被忽然拉住问起这等事，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她道：“看梨香姐姐说的，殿下自然是在新妃房中安歇了。”
梨香怔了一下，道：“殿下纳潘氏为妃时，好像一直未与她圆房，为何这一次，却整夜宿在了新妃房中，莫非是嫌弃我们家月娘子没有新妃年轻吗？”
“月娘子侍奉殿下多年，一直受襄王的专宠，不过一日宿在新妃房中，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嬷嬷道，“殿下与新妃和睦，一定也是为了月娘子着想。”
梨香道：“希望日此。新妃秉性如何？”
“新妃乃宣徽南院使的次女，名郭慕青，梨香可四处打探一番，便可知她秉性。她嫁入王府才一日，老奴也不知她的脾气秉性。”
梨香从身上掏出两锭金子，分别塞入她们二人手中，她压低声音道：“这些金子，都是襄王殿下赏赐给月娘子的，月娘子平素比较节俭，极少花费，金子也便省了下来，这次，月娘子特意吩咐奴婢，取两锭金子，赏赐你们二人，多谢你们二人精心照拂，才没有少了吃穿用度，你们若一心一意侍奉月娘子，月娘子日后也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玉珠与嬷嬷对视了一番，心中有数了。如今，她们在府里是粗使用人，若一心一意跟了月娘子，他日月娘子翻身，她们的境遇也会大变的。
玉珠也道：“府中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一定会通知梨香姐姐的，还请梨香姐姐放心。”
“老奴也定会效忠月娘子，唯月娘子马首是瞻。”嬷嬷道。
梨香唇角一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嬷嬷与玉珠回府，将玉钗还给了襄王，并将月娘子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襄王。
襄王赵恒道：“月儿总是如此节俭。”
他收了宝盒，刚要起身，却不料襄王新妃郭慕青迈入殿门，她躬身颌首道：“臣妾见过王爷。”
“慕青，你怎么来了。”赵恒想要将宝盒藏在袖中，却被郭慕青一跃上前，用手压住了宝盒，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调皮地道：“王爷，你的袖中是什么，为何见了臣妾就要藏？臣妾偏要看看，王爷藏的是什么东西？”
赵恒无奈，把藏了一般的宝盒取出，任由郭慕青夺了过去。
他望着郭慕青，脸上神色有些尴尬，他道：“没有什么，不过是一支朱钗，晚些本王会送给你的，王妃难道不能端庄一些，总是这样蹦来跳去的。”
郭慕青打开了盒子，眉眼间带着惊喜之色，她道：“哇，殿下从哪里找的能工巧匠，打造出这般精巧好看的玉钗来？是送给臣妾的吗？臣妾真的好喜欢，殿下，您花了多少银子呀？以后可不要这样奢侈了！如果换成银子，可以够十几个穷苦人吃一年的了！”
被郭慕青这样一说，他更有些不自在起来，一个玉钗，同时被两个女人数落一番，也是醉了。
“这玉钗上，有一只好漂亮的翠鸟和柳眉一般的弯月，真的好精致，好特别。”郭慕青道，“若不是夫君所赠，我真的会拿去当掉，换成银子，分给那些风餐露宿的可怜人了。”
玉钗上的弯月，不过是因为他所爱的人名字里，有一个“月”字而已。
就这样不巧的，被她撞见，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将错就错，将玉钗送给新妃了。
“夫君，给臣妾戴上好不好？”郭慕青将玉钗取出，递到了赵恒的手里。
赵恒拿起玉钗，随意地将钗斜插在了她的发髻间，朱钗摇曳生姿，将郭慕青映衬得更加娇俏可人了。
“夫君，你不喜欢臣妾又蹦又跳的吗？”郭慕青道，“可是臣妾才十七岁，难道要像臣妾的老祖母一样，四平八稳地坐在榻上，想要什么，就指使奴婢们去做？臣妾才不要呢！臣妾一会儿要换男装，去骑射，前日，臣妾打了一只山鸡，一只山羊呢，臣妾命人把羊宰了，分给了没有家的乞丐，他们多可怜呀。”
郭慕青家境殷实，是不知柴米贵的大家闺秀，长相俊秀，美中带着一丝英气，很受父亲喜欢。偏偏她性格活泼，又有些男孩子气，时常换了平民装束，在外行走，即便是闯了祸，也无人知晓是郭家二小姐做的。
“王妃喜欢，便去吧，但也要注意安全才是。”赵恒不咸不淡地说完，转身就走了。
“王爷真是好奇怪。”郭慕青皱眉道，“费尽心机讨我欢心，给我买了玉钗，却又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哼！”
郭慕青努了努嘴，把玉钗摘了下来，她道：“万万不可把夫君的玉钗给摔坏了，绿芽，绿芽——”
“奴婢在！”绿芽慌忙跑进来，因为跑得太急，险些摔个狗啃泥。
“喂，干嘛冒冒失失的？”郭慕青道，“帮我把这玉钗收起来，这可是夫君送我的！”
“娘娘，还不是您方才叫的那样急，奴婢还以为娘娘怎么了呢，所以才跑得急了。”绿芽上前，取了宝盒，顺便扫了一眼玉钗，她道，“做工好精致，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款式的玉钗呢，怕是独一无二的呢。”
郭慕青听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她道：“夫君特意为本妃打造的，当然是极品了。”
“娘娘，王爷待您真好，娘娘与王爷这么恩爱，真是羡慕死奴婢了！”绿芽道。
“绿芽不必羡慕，哪天本妃也为你物色一个好夫君，将你风风光光嫁过去。”郭慕青将自己头上的朱钗珠花统统都摘了下来，“换男装，去狩猎！”
“奴婢才不要离开娘娘呢！”绿芽道，“奴婢这就去把玉钗收好，但是娘娘，您才刚刚大婚，就要去狩猎吗？”
“有何不可？”郭慕青理所当然地道，“王爷有他的事情要忙，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刚刚大婚，就要每日躺在榻上吗？本妃才不要呢！”
“是娘娘，奴婢把玉钗收好就侍奉娘娘更衣。”绿芽一边收拾桌上的珠翠首饰，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