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唯盼来世缘
“他现在在哪儿?”潘素雪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在张耆家中,殿下……好像并没有要回府的意思。”香菱嘴唇翕动,终忍不住说,“月奴,好像并没有死。”
“什么?”潘素雪大惊,颓然地坐在木椅上,她猛然拍了一掌木桌,满脸惊骇地道,“她的命可真是够硬,吃了剧毒的药都没有毒死她!可恨!”
“殿下出去了数日,定是为她寻医问药去了,她现在还没有醒来,说不定不会醒来了,所以……”香菱苦苦劝慰道,“娘娘息怒,为了那个贱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一个活死人,反倒让他对她更上心了!”潘素雪咬牙切齿地恨恨地道,“她怎么还不死,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嫁给襄王,非但没有获得幸福,反而让她体会人生中最难言的痛苦。
她已嫁给他数月,还是完璧之身,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人传为笑柄。她是仰慕她的夫君的,可偏偏又得不到。她痛苦彷徨,她喜怒无常。她无处排解寂寞,每日赏花逗鸟,跪在佛堂,手捻佛珠,诅咒那个夺走他夫君身心的女人去死。
“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迁徙到了何处?”潘素雪冷然问道。
香菱身子一颤,跪在地上,惶恐道:“回王妃,他们……他们跟丢了!”
潘素雪狠狠一拍桌子,喝道:“一群废物,还不赶紧命人去找!”
“奴婢已经命人追查了,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香菱不敢抬头,始终匍匐在地。
潘素雪垂眸,望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的香菱,忽然想起自己未嫁时的样子。那时候,香菱从来不惧怕她,她每日笑靥如花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聊着胭脂水粉或新式罗裙,从不知烦恼为何物。
思绪回到从前,再回到残酷的现实,恍然一梦。
“香菱,你起来吧。”潘素雪的语气变得慵懒,她捻动着手里的佛珠,朝殿外走去。
香菱知道,潘素雪是去佛堂。
孤灯残影半壁墙,形影单只一帘梦。
张耆家中。
“殿下,殿下,月娘子醒了,月娘子醒了——”梨香欢天喜地地从里屋跑出来,大呼小叫着。
此刻,赵恒正在厨房熬药,听见梨香的叫喊,药也顾不得端了,人直接奔出厨房,冲进里屋。
厨房的丫鬟忙着倒药,脸上露出喜色,纷纷替主人开心。
“月娘子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总算不枉费殿下的一番苦心。”
“殿下对月娘子,真是一往情深,羡煞旁人啊!”
“那是,殿下是个痴情男子,月娘子此生遇见了殿下,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
赵恒冲进里屋,看见宁水月坐在床畔,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见赵恒走进来,她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不肯移开。
她道:“赵恒,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不在襄王府陪伴王妃,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宁水月的语气娇嗔,让他气不起来。
他走过去,抱住宁水月,道:“你又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你自是知道,我心中所爱是你,怎么又装糊涂?”
“谁装糊涂了,我一点都不糊涂。”宁水月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见他砰砰的心跳,脸颊变得绯红。
“那你可知你睡了几日?”
“三天?”宁水月暗道,这一觉好长,醒来之时浑身无力,虚弱得很,定是睡了三天之久吧。
赵恒摇摇头,伸出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半个多月。”
“什么?”宁水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赵恒,似是不相信他所言。
厨房的丫鬟端了汤药过来,梨香接过药,进了门,望见他们二人卿卿我我的样子,脸一阵发烧,她道:“月娘子,你真真睡了半月有余,殿下为了给你采药,险些从悬崖上摔下来!”
宁水月一听,紧张地道:“赵恒,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哪里伤到没有?”
“梨香,就你多嘴!”赵恒道。
宁水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端详着赵恒,他的脸上没有伤,却黑了,嘴唇也干裂了,他那双原本干净漂亮的手指,现在也也粗糙了,手背上还有一些擦伤。
“你的手受伤了!”宁水月惊叫道,“痛不痛?”
“这点小伤算什么。”赵恒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窃喜,他接着道,“不过是被石头刮碰的皮肉伤,不值一提。男子汉大丈夫,还会怕痛吗?”
梨香端了药碗过来,道:“月娘子,让奴婢为你喝药吧,几天没有吃东西,一定很饿吧?”
宁水月昏睡之时,只能喂些流食进去,也难怪醒来之后会觉得浑身无力,听见梨香提到“饿”字,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捂着肚子,道:“是呢,好饿呢!”
“我来!”赵恒说着,接过了药碗。
梨香识趣地退了出去。
赵恒一边喂她吃药,一边道:“你还记得你为何而昏迷吗?”
宁水月怔住,回想了一下,脸色凝重起来,她道:“是翎儿,在我的汤里下了毒。她说她是情非得已,是有人指使她那么做,可是那时我腹痛难忍,头痛欲裂,神思恍惚,到底是谁指使,我没有听清。如今,也已经记不起当日的细节了。”
赵恒皱眉,握着汤匙的手停在半空,他道:“我已经命人追查此事,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宁水月点点头,轻启朱唇,饮下赵恒喂进嘴里的汤药。
此时,赵恒的随侍叩门求见。
“殿下,属下有要事相告!”
赵恒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将门掩上,对来人道:“何事?是否已经查到上官翎儿的下落?”
“正是此事!”那名随侍颌首抱拳道,“飞鸽传书,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上官翎儿的下落,她乘坐着马车,顺着乡间的小路,正朝着北方而去。”
“一定要留活口!”赵恒连忙道,“本王要揪出她身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随侍回道。
随侍随即写信,由信鸽带走,将赵恒的意思传达了过去。
翌日,赵恒便接到属下传来的捷报,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被他们团团包围,并活捉了!现在,他们已经折返,快马加鞭,明日日落之前,就能抵达汴京。
赵恒暗道:好!他要亲自审问上官翎儿,为何要下毒谋害宁水月,到底是何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轿撵之中,上官翎儿与秦平楚皆被五花大绑,固定在轿子里的座椅上,动弹不得。
上官翎儿哭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秦平楚苦笑道:“我早料到,你我既卷入这场斗争,就再无可能全身而退。这些乔装打扮的府兵,怕是襄王的手下,你我左右都是死。当初,你不该为虎作伥啊!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无关,我会请求殿下,让他放你一条生路!”上官翎儿道,“我不会连累你的。”
“翎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秦平楚气恼道,“你若身死,我岂敢苟活?”
“不!”上官翎儿拼命摇头,她道,“是我一时糊涂,做下如此蠢事,怎能连累与你?平楚,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照顾你我的爹娘,是我不孝。这一次,逃不了一死了!”
秦平楚道:“你若为我而死,我独活于世,那便是生不如死。”
“答应我,好好活着,好不好,平楚?”上官翎儿用乞求的语气哭道,“不然,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秦平楚沉默了半晌,然后道:“听说襄王是一个和善之人,你供出幕后真凶,也许襄王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上官翎儿摇摇头,道:“再和善之人,有了权力,也便不同了。更何况,我谋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二人忐忑着,坐在轿撵中,心绪凌乱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襄王府。
香菱慌慌张张冲进王妃寝殿,低声道:“王妃娘娘,不好了……”
“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潘素雪抬手轻抚鬓间发丝,冷言道,“先喘匀了气再说。”
香菱喘了两口大气,一只手抚着胸口,眼眸落在潘素雪的脸上,她道:“是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被殿下的人给抓了!”
“什么?!”潘素雪吃了一惊,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着,半天没有合上,她怒道,“不是让你赶紧追踪他们的线索吗?怎么让殿下的人捷足先登了?”
“是奴婢无能,求娘娘责罚!”香菱低垂着头,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潘素雪呵斥道:“我责罚你又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查,他们现在何处?”
“已经在路上,明日就会押送到京城。”香菱回道。
“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们!”潘素雪恶狠狠道,“不能留活口!”
“是!”香菱应道。
“退下吧!”潘素雪摆了摆手,示意香菱退出去。
自从听到这个坏消息,潘素雪的头就像炸了一般,嗡嗡作响。她害怕殿下知道,是她指使的,她害怕殿下说她恶毒,害怕殿下再也不会回心转意,更害怕殿下憎恶她、冷落她。
赵恒的属下将他们二人秘密押送到了张耆的家中。
潘氏的属下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只有听从潘氏的命令,见机行事。不能贸然出手,露出马脚,以免打草惊蛇。
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被关在张耆家的柴房里,之所以没有押他们进王府,是因为赵恒不想惊动他人,更不想惊动他的父皇。
一听到人已押到的消息,赵恒便火速朝柴房走去。
他推开柴房的木门,木门上掉落一层灰尘,尘土飞扬,灰蒙蒙一片,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赵恒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脚踏进柴房。
映入眼帘的,便是相依相偎坐在柴房地面上的上官翎儿与秦平楚,他们显得十分憔悴,脸上毫无神采,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他们二人见赵恒突然驾到,连忙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道:“草民上官翎儿,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秦平楚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们好大的胆子!”赵恒指着他们怒道,“竟敢在月儿的碗里下毒!”
张耆也跟在赵恒的身后,他也指着上官翎儿与秦平楚,呵斥道:“殿下的人你们也敢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说,是谁指使的!”
上官翎儿连叩了三个响头,直磕得她的额头都青了,她抬起眼眸,泪光闪烁:“殿下,不是草民心狠,是草民迫不得已。”
赵恒只要一想到,是她,害得自己心爱之人险些丧命,就想一刀杀了她。宁水月的身子被毒侵染太深,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他心如刀割,却也不敢对宁水月提起半个字。
“本王知道,你定是为了秦平楚才下此狠手!”赵恒道,“你有何冤屈,本可以向本王诉说,本王可以为你做主!你也知失去爱人的痛苦,你却又为何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而对本王的心爱之人下毒手?!你死一万次,都难以消除本王的心头之恨!”
听闻此言,上官翎儿与秦平楚又惊又怕,秦平楚连忙乞求道:“殿下,求您放过翎儿,她是为了我才做出这等蠢事,您若要处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此事是因我而起,也应该因我而结束!”
“你以为本王是昏聩之人吗?”赵恒更加怒火中烧,他指着上官翎儿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谁做的,谁就应当承担后果!”
事到临头,上官翎儿早有心理准备,她叩头道:“求殿下放过平楚,我便说出幕后指使是谁!”
“你在要挟本王?”赵恒怒道。
上官翎儿摇摇头,道:“翎儿不敢要挟殿下,翎儿只是在求殿下,希望殿下可以放过秦平楚,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他是无辜的。”
“是不是无辜,本王自会彻查清楚!”赵恒冷冷道,“说,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上官翎儿轻笑三声,道:“月娘子,是我对不住你,是她威逼利诱,才扰乱了我的心扉,让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谁?”赵恒追问。
上官翎儿轻启朱唇,道:“是……”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出口,一只飞镖便从窗外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插在上官翎儿的脖颈上,上官翎儿的脸色骤变,她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玉颈血流喷涌如注。
她挣扎着,四肢在空中胡乱踢打着,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口中吐着血泡泡,眼见着马上就要毙命了。
“有刺客,有刺客——”张耆高呼道,“快保护殿下,快保护殿下——”
“抓刺客——”柴房外,乱作一团,众护院纷纷出动,追赶刺客去了。
“翎儿,翎儿你怎么了?”秦平楚惊叫着,捂住了上官翎儿喷血的脖颈,却怎么也堵不住汩汩冒出来的鲜血,他紧紧抱住她,哭喊道,“翎儿,翎儿——”
上官翎儿气若游丝,她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颤声道:“平楚,我们今生有缘无分……来世再见吧,来世,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便咽了气。
秦平楚紧紧抱着上官翎儿,悲声痛哭:“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翎儿,你不要死,不要死……翎儿,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快说,是谁指使?”张耆冲上前,揪住秦平楚的衣领,瞪大了眼睛质问道。
秦平楚冷笑一声,猛然推开张耆,他指着赵恒与张耆道:“要不是你们,翎儿又怎么会死?你们统统都是凶手!什么王公贵族,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都是会欺压别人的饿虎猛兽!”
说完,秦平楚一头撞在柴房的墙壁上,然后身子颓然倒地,没有了气息。
“快,快!叫大夫——”赵恒叫道。
大夫行色匆匆地赶来,试了试上官翎儿与秦平楚的鼻息,摇头摆手道:“殿下,他们已无气息,人已归天了!”
赵恒一掌击在柴房的梁柱上,吼道:“是谁,是谁在跟踪本王?”
梨香端着刚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正打算送进房里给宁水月吃,听见柴房传来赵恒的吼声,她停住了脚步,蹲着汤羹走过去。
见赵恒愁眉不展的模样,梨香曲身行礼道:“奴婢拜见襄王殿下。”
“免!”赵恒摆了摆手。
梨香道:“殿下在为何事发愁?”
“本王刚抓了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还未问出幕后真凶是谁,就被刺客飞刀刺死了!”赵恒颓然道,“恨只恨,有人胆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作案,何人有如此大的胆量?”
梨香眼珠子转了一下,想起宁水月遇害前,襄王妃曾经特地前来“拜访”过。她道:“恕奴婢直言,这件事情,也许与王妃脱不了干系!”
“嗯?”赵恒一愣,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梨香,他道,“何出此言?”
梨香端着汤羹,踱步道:“王妃看起来是一个端庄柔弱的女人,实际上,她运筹帷幄,早就查过了月娘子的底细,并且她亲自来过这里,苦口婆心地劝月娘子离开汴京……王妃之所以没有把月娘子隐匿在此的消息透漏出去,定是为了殿下着想。”
赵恒一听,恍然大悟,他道:“本王会查个明白。”
之前,他从未想过,一切的一切,都是潘素雪所为,他早已忽视掉了这个女人,把她视若无物。可他并不知道,在潘素雪的心里,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所爱慕的丈夫。这样的忽略,让她绝地反击,不惜一切代价。
女人毒辣起来,真是可怕。
“奴婢先退下了。”梨香毕恭毕敬地颌首道,“刚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奴婢这就端给月娘子喝。”
“去吧!”赵恒摆摆手道。
梨香转身,端着汤羹进了宁水月的卧房。
她躺在榻上,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月娘子,银耳莲子羹来了!”梨香将托盘搁在桌上,徒手端了汤碗来到床前,她道,“让奴婢喂你喝,你看你现在瘦的,应该好好补一补,等身子好了,才能跳舞抚琴!”
宁水月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哪里还需要你喂,快给我,我自己来!”
她抢过梨香手里的汤碗,用汤匙搅动着碗里晶莹剔透的汤羹,一边吹着,一边问道:“方才听见院中呱噪,到底是什么事?”
梨香说:“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被殿下的人抓了回来。”
“哦?”宁水月怔住,汤匙停在半空中。
梨香叹了口气,说:“只可惜,殿下还没有问出凶手是谁,上官翎儿就被刺客的飞镖打中脖颈,人早已没气了!”
“那秦平楚呢?”
“秦平楚也殉情而去。”梨香道,“所以殿下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真是可惜!”
宁水月道:“梨香,你说在这个世上,谁会恨我入骨,恨不得我立刻死掉?”
“奴婢觉得,唯一可疑的人,是潘素雪。”
“对。”宁水月道,“女人嫉妒起来,比猛兽都凶狠。”
“殿下很认真的在查这件事情,月娘子,你不必忧心这些,现在院里又多了几个武林高手,来保护月娘子的周全。”梨香宽慰宁水月道。
宁水月喝完碗里的莲子羹,将空碗递给梨香,她眸光转冷,心中暗暗道:从今以后,我定不会再忍让行事,任人鱼肉。是我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襄王府。
王妃站在殿内,心不在焉地逗弄着鹦鹉,她手中握着新绿的杨柳枝,轻轻打在鹦鹉的身上,鹦鹉躲闪着,嘴里叫着:“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千岁……”
“真是好雅兴!”赵恒抬脚踏入寝殿,冷冷道。
潘素雪转身,回眸嫣然一笑,道:“殿下,你回来了!”
她丢下手中的杨柳枝,扑进赵恒的怀中,紧紧圈住他的腰身不放手,她呢喃道:“殿下,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臣妾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