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们应该算不上朋友
接下来一连几天，果真如虞淮安所说，茶楼这边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临近季末，茶楼里好几种绿茶需要采购换新，林望姝忙了好几天，一些茶叶需要向茶商购买，一些要联系私人茶庄订制，还要签订明年春季的新茶订单。
刚撂下电话，小莓兴冲冲地跑进林望姝平时办公的茶室里，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兴奋：“经理经理，你知道谁来了吗？”
林望姝轻抬眸，气定神闲道：“又是哪位你喜欢的明星？”
小莓眼睛爆出光来，两手支着茶桌，拍马道：“不愧是经理，果然料事如神。”
林望姝：“不是我料事如神，是你太好猜。”
虞林茶会平日接待的都是商界名流，时而有人带着自己娱乐圈的女伴或是男伴出入往来，并不是稀奇事。
宋小莓热衷于娱乐圈偶像剧和明星八卦，每次有明星到访，都激动得像个小粉丝，平等地爱每一个人。
林望姝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她又见到了娱乐圈里哪位当红小明星，一猜便中。
她提起茶壶，给小莓倒了杯茶，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
小莓恰好口干，提起天青瓷杯一口闷了一杯的白茶，朝着林望姝摆手道：“经理，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我最近正追外面那位演员的剧呢，这段时间真的超喜欢她，简直是人美心善，刚才路过走廊，我跟她打招呼，她还回我了呢！”她一脸被偶像宠幸的满足，“我决定了，我以后就只专心喜欢她一个人！”
林望姝被她逗笑，低头呷了口茶，随口一问：“那我们小莓的偶像叫什么名字啊？”
“敖雪。”小莓凑到林望姝身边，“她叫敖雪，经理你认识吗？”
她太激动，没意识到林望姝握着茶杯的手倏地顿了一下，长睫掩下眼中的情绪，过了几秒，轻轻抬眸望向小莓，轻声说：“听说过，但不太了解。”
小莓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她提高声音：“经理，你居然认识敖雪，我以为你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林望姝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看着澄黄色的茶水漾起一片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没有回答小莓的话，只是拿起桌上藏青色的茶巾，慢慢擦了擦桌面上溅到的水渍，不经意地问道：“她同谁一起过来的？”
小莓回答：“星榜娱乐的梁老板。”说完她又压低声音道，“敖雪现在算是星榜的一姐，我看那梁老板对她的态度蛮殷勤。”
林望姝微微颔首，继续问道：“那边的茶师是谁？”
“是容容。”
“可惜了。”林望姝看她一眼，微微莞尔，“你运气不好。”
小莓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神色。
过了一会，她对林望姝小心开口：“那边还没有开茶，我可不可以和容容”
“不可以。”林望姝开口将她打断。
声音轻柔，却含着一种威力，小莓下意识耸了耸脖子。
其实她知道林望姝肯定不会同意，茶楼来往名流商客众多，若是都随着茶师的心意随意调换，岂不是乱了套。
况且这对客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
小莓抬脚刚要离开，就听到林望姝淡淡开口：“不过，一会人家结束的时候，如果方便，你可以去要亲笔签名。”
小莓惊喜得快要蹦起来，“真的？！”
林望姝点头，“你不是很喜欢敖雪么？”她略微思索了一会，有些迟疑道，“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应该叫粉丝福利”
“经理你太好了，你不愧是我最爱的经理！”小莓简直激动得想要上前搂住林望姝的脖子，但终究还是不敢失了分寸，只是一脸谄媚地把茶给她斟上，嘿嘿笑着说，“经理您放心，敖雪在我这只能排第二，您才是第一。”
“嘴贫。”林望姝笑着，轻轻挥了挥手，“快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好嘞好嘞！”小莓放下茶壶，飞快地走出门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望姝定定地望着那道轻合上的木门，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头有些嗡嗡的，太阳穴在轻轻跳动。
或许是这两天有些累了，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准备去休息室里小寐片刻，恢复下精神。
路过洗手间时，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林望姝走到门口，水流声骤然停了，一位女郎从里面走出来，差点与她迎面相撞。
女郎一身优雅的米白色丝质连衣裙，妆容精致，五官玲珑，一对柳叶眉给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婉约和柔美。
看到林望姝的那一瞬，一对柳眉微微蹙起，眸中浮现出一种愕然。
林望姝同样也是一怔，而后便移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抬脚离开。
二人擦肩而过，身旁却忽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试探的女声：“林望姝？”
林望姝回眸，那女郎与她咫尺相对，一对柳眉皱得比刚才更深，两只杏眼细细地打量她的脸。
她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叫她名字的语调没什么情绪，和小莓截然相反：“敖雪。”
敖雪不自觉朝她靠近一步，声音下意识提高了一些：“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林望姝后退半步，沉默地撤回安全距离。
头痛在脑中作祟，她实在没有寒暄的心情——况且是面对一个自己并不想见到的人。
于是她淡淡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她今天没有预约，无需开茶，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常服，下身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敖雪上下打量，眸中聚起几分疑惑，却没看出几分名堂来。
以虞林茶会的客户群，林望姝必不可能是自己前来，可这一身穿着，却又更不可能是茶师打扮。
她嫣嫣一笑，“林望姝，这么多年没见，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林望姝清浅地皱了皱眉，“你很好奇？”
敖雪两手抱在胸前，“人往高处走，打听一下老朋友的近况，不过分吧？”
林望姝觉得有些无味，“我们应该算不上朋友。”
话音一尽，她抬腿欲走，敖雪却不依不饶，下意识张开胳膊去捞人，“林望姝，你装什么？既然不算朋友，当初无所不用其极地找到我，朝我借钱的人又是谁？”
林望姝停下脚步，直直地望向她，眼中有一种怅然的无奈：“敖雪，你最好不要提那些事。”
敖雪呵嗤一声：“怎么？怕我破坏了你光风霁月般的形象？”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睛吊起来，“我从小就恶心你这副模样，好像谁跟你比都是俗人，好像你最清高无尘，明明我们都是”
她忽地刹住了嘴，面色不甘。
林望姝的目光却突然变得锐利，她问：“我们都是什么？”
敖雪冷笑，咬牙道：“明明我们都是孤儿。”
这层身世外界全都知晓，当初参加选秀，她就是凭着这样的身世，赚足了粉丝的怜爱和眼泪。
如今再说，却又觉得不上台面，难以启齿。
毕竟今时已然不同往日。
脑中一声铮然——
林望姝羽睫颤动，声似喟叹：“原来你还记得，凤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