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七十五
这日,秦璱珠约祁黛遇一起去看望聂芷瑜。p> “她还在小月子，一个人恐也无聊。其实我也是担心，她走不出来,想着我们去陪着说会话,许是心情能好些。”两人没有坐小轿,步行朝“平湖秋月”走去。p> “这事实在唏嘘,安慰也无济于事,反倒惹她伤心，不若我们去了,只说些趣事,让她松快松快,便也罢了。”祁黛遇道。p> 秦璱珠：“是这个理,将心比心,若是我……只怕也不想人安慰的。”p> 事情已经发生,安慰又有什么用呢？p> “对了,怎么没叫上叶美人？”祁黛遇问道。p> 她们四人之前一起打麻将,关系挺不错。p> 秦璱珠：“前几日下雨，叶美人有些受凉，便没叫她。”p> 说到下雨,祁黛遇又想到了御泽的天气，看“天气预报”上,御泽已经下着大雨,也不知祁才商有没有去御泽检查河堤、桥梁，但愿不会出事。p> “跑什么？有贵人在,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后面突闻喧哗,两人回头,是芝麻在训两个从另一条道上过来的宫女。p> 两个宫女都很面生。p> 芝麻狐疑道：“你们是哪个宫的？要往哪里去？”p> 为首的那一个紧张却恭敬：“见过庄嫔娘娘、惠昭仪,奴婢是宁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宁妃娘娘要雨后残荷作画，奴婢两人便去摘了残荷，因不想让娘娘久等，这才走得急了些，不是故意冲撞两位娘娘的！”p> 后边那个宫女怀中的确抱了残荷。p> 秦璱珠轻笑：“宁妃还真是好兴致。行了，你们快去吧。”p> “是。”两人立刻离开。p> 等人走了的，秦璱珠却道：“刚刚说话的那个，是宁妃宫里的若雨，另一个却不知是谁，瞧着倒像是宫外的人。”p> 祁黛遇挑眉。p> 宫女走路的姿势都是特训过的，看久了自然能分辨。她没想到的是，秦璱珠居然能记住宁妃身边都有哪些人，连一个小宫女的名字都记得清楚。p> “吃惊？”秦璱珠笑道：“我好像没有与你说过，我曾经与宁妃很要好，她身边的人，我大多都认识，她同样也熟悉我宫里的人。”p> 那这交情可真不一般。p> 祁黛遇：“那怎么如今不见你们交往？”p> 秦璱珠爱热闹，经常去各宫串门，祁黛遇却从未见秦璱珠去过宁妃宫里。p> “都说是曾经，如今自然是不好了呀。”秦璱珠脸上并未见黯然，“友谊这个
东西许是分阶段的，以前要好的朋友或是因为一件小事闹了矛盾反目成仇，又或是相处着发现脾性不合就渐渐淡了。”p> 她笑了笑：“我不是说过，宁妃风雅，喜好诗文，可我是个粗俗的，看见那些诗词歌赋就头疼。话不投机说不到一块去，这慢慢的，也就淡了。”p> 她没说的是，当年先皇给当今陛下赐婚，除当今皇后被封太子妃外，另封杨氏敏贞为太子侧妃，她为太子淑女。p> 太子妃乃正室，需择良辰吉日成婚，太子侧妃则在太子大婚半年后入府。而她一个小小淑女，旨意下来后的第三天，便一顶轿子入了东宫。p> 秦璱珠外向开朗。天性喜欢热闹，东宫里当时只有一个吴淑女，只是那吴淑女过于防备她，并不与她交往。而等太子妃进东宫，秦璱珠碍于身份之差也不敢亲近。
直到杨敏贞进来。p> 和她刚刚说的不一样，她的确不喜诗词歌赋，却很是佩服才女，所以初见杨敏贞时，她是抱着欣赏之情与其交往的。而那时杨敏贞刚入东宫孤立无援，也不排斥她的示好。p> 两人的确亲近过一阵子。p> 可惜后来……p> 秦璱珠说得轻松，仿佛那只是一段往事，可祁黛遇却从她表情细微处察觉了些复杂的情绪，也不知是不是在感叹与宁妃友情的结束。p> 秦璱珠：“可见呀，这人与人的缘分是上天注定了的。就像我以前不喜欢你，可你病好了之后，我却觉得你十分有趣，与你说上一天话也不嫌多。”p> 要是两年前的她，只怕想到要与那动不动就哭的祁氏做朋友，会当场晕过去。不是说那样性子的人不好，只是她相处不来。p> 祁黛遇打趣：“可别，我这脑子里呀，如今全是你给我讲的各家八卦！”p> 百味楼食客来往，消息灵通，京城的大小事秦璱珠一知道就和祁黛遇分享，两人凑在一起就是聊八卦。p> “话说回来，刚刚那个眼生的宫女，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应是杨家二姑娘身边的婢女。”p> 秦璱珠惊讶：“这你都记得？”p> “大概我记性好？”没办法，之前为了找到安嫔和曹美人之间的联系，太后千秋宴那天的录像她看了许多遍。那日杨洛娘也来了，也出现在录像中，所以她记得杨洛娘身边的婢女。p> 秦璱珠：“若如你所说，既是杨二姑娘的婢女，怎么会做从京城来了夏宫，又作一副宫女打扮？”她突然敛神，“算了，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去看望聂婕妤而已。”p>
她示意祁黛遇不要多管闲事。p> 祁黛遇：“正是。”p> 那厢，若雨领着人到了宁妃住的“月落园”。p> “你进去吧，娘娘在里面。”p> 雀儿低眉顺眼：“是。”她抱着残荷进了屋。p> 屋内，宁妃正在作画，她精通诗词歌赋，画工亦是不俗，听到动静，没有抬头，“摆在窗下吧。”p> 雀儿依言照做，将残荷放入窗下的花瓶里。p> 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阳雪拦住，阳雪对她摇头，“娘娘在作画，不可打扰。”p> 雀儿张了张嘴，眼中满是焦急，却不敢做声。p> 也不知等了多久，宁妃终于画完收笔，让阳雪将画晾干，这才看雀儿。p> 她的声音依旧如古井无波，“到底出了何事，母亲特地到成州，又让你装扮成宫女近来？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洛娘身边的婢女，怎么不在她身边伺候？”p> 雀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娘娘，娘娘！您救救二姑娘吧，求求您救救二姑娘吧！”p> 宁妃被吓了一跳，“到底出了何事！”p> 雀儿眼泪直流，“二姑娘……二姑娘小产了……”p> 宁妃一怔：“洛娘何时有的身孕……她怎会小产呢，是意外还是……”p> “不是意外！”雀儿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想说什么，却又像是在害怕什么，最终护主的坚定战胜了恐惧。p> “是姑爷！”雀儿仿佛回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浑身颤抖，“是姑爷动了手，二姑娘才会……”p> 宁妃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雀儿：“娘娘，您救救姑娘吧，再这样下去，姑娘会没命的！姑娘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奴婢借着回府里探亲的由头和夫人说了此事，夫人急得不行，想去曾家看望二姑娘，却被老爷拦住。夫人是真没法子了，才想到来成州的灵源寺祈福，将奴婢送进宫。”p> “娘娘，夫人说了，如今只有您才能救二姑娘！p> 杨洛娘被那曾起鸣磋磨，作为娘家人本可以出头，可杨相不允许，杨夫人连门都出不去。杨夫人只能找上宁妃，她毕竟是皇上妃嫔，若是肯出面向皇上求情，洛娘或许有救。p> 宁妃听完雀儿所言，起身就往屋外走，可走到门口，步伐又顿住。p> 宁妃眼里全是挣扎，洛娘出事，她固然心疼，可是，聂婕妤不久前小产，皇上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若这时去揭露曾起鸣的暴行，皇上会不会觉得她在生事？p> 曾起鸣是皇上心
腹，皇上不一定会信，若是因此对她生厌……p> 便是皇上信了，惩治曾起鸣，可曾杨两家是姻亲，若曾起鸣出事，对杨家也没有好处。p> 这想必，也是父亲拦住母亲的缘故。p> 宁妃犹豫不决，良久，又慢慢退回屋内。p> 雀儿睁大眼：“娘娘？p> “雀儿。宁妃道：“不是本宫不救洛娘，只是宫里正是多事之秋，皇上政务繁忙，便是本宫也难以见到。而且，那曾起鸣是朝中重臣，皇上不一定相信他会做出那等暴行。p> “怎会不信？难道二姑娘会冤枉曾大人不成？便是不信，只需娘娘派个宫女前往曾府一探便知，二姑娘身上就没一块好的！雀儿激动道。p> “娘娘，二姑娘每天生不如死，那个曾起鸣，他简直不是人！他不让我们近身伺候二姑娘，我们只能等他上朝去了才能进院子，可怜二姑娘，被他折磨一晚上……雀儿说着，脸上却是心疼与恐惧。p>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恶魔。二姑娘那般天仙似的人，可被衣服遮盖的皮肤却没有一块好的，被绳索勒的、被热油烫的、被手掐的、甚至被鞭子抽的……常常是旧伤未好添新伤。p> 而这一次最过分的，竟活活将二姑娘打至小产。p> “二姑娘是相府的小姐啊！怎能受此屈辱？雀儿不明白，若是婚前不知曾起鸣为人也就罢了，为何如今知晓了曾起鸣做的事，杨相和宁妃却不护着二姑娘呢？p> 听着雀儿诉说杨洛娘遭受的一切，宁妃也红了眼，手中帕子被紧紧攥住。p> 那是她的妹妹，她不心疼吗？p> 她心如刀绞。p> 可是，曾杨两家的关系不容破坏。p> 皇上要立内阁，最迟明年底，内阁必成。而哪些人能进内阁一直众说纷纭。主持科举殿试后，父亲在文人中声望大涨，如果再有曾起鸣及其派系的人支持，父亲必进内阁。p> 曾起鸣，还不能废。p> 两行清泪从宁妃清淡的脸上流下，宁妃让阳雪扶起雀儿。p> “雀儿，本宫会准备一些好的膏药，你拿回去。你告诉洛娘，让她再忍忍，本宫一定会救她的。p> “一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