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七十三
太医虽如此说了,但皇后还是要调查一番的。p> 先是询问了聂芷瑜的宫女春枝。p> 春枝亦是一脸错愕与悲伤，“主子和奴婢都不知道此事，甚至前些日子主子还来了月事的呀……”p> 皇后叹道：“太医说,那恐怕不是月事,而是小产的先兆,你仔细想想，那几日可和正常月事是否有异？”p> 春枝拧着眉：“似乎的确对不上……”妃嫔的贴身衣物自然是她们这些贴身宫女清洗,所以聂芷瑜的月事情况春枝是最了解的,现在回想,那几日的确不太正常。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太多。p> 皇后又问：“今日来请安之前,聂美人可有不妥？”p> 春枝点头：“早上主子起床时便觉得有些不适,奴婢问过要不要告假,主子说没有大碍，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请太医看看就是了。”p> 谁知请安时聂芷瑜就觉得腹痛难忍，直到淑妃点破，才终于支撑不住。p> “怎么就……”皇后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p> 聂芷瑜年轻，毫无经验，自然也无防备，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身体不舒服也没联想到有孕上,以至于到今日小产才知道竟是有孕的。p> 先天孱弱……以前宫里也不是没有在娘胎时就先天孱弱以至于妃嫔小产，可那些多是四五个月了实在保不住了。而聂美人这才两个月不到……p> “只能说，缘分未到。”皇后只能如此安慰。p> 这种事,能怪得了谁呢？p> 只能叹一句可惜罢了。p> 且不谈聂芷瑜醒后是如何感受，皇后将此事起因经过如实禀报给了皇帝。p> 尚未因得子而喜悦,就知晓聂美人小产,蒋渊也是沉默许久。聂芷瑜算是比较和他心意的妃嫔,入宫后也颇有圣眷。p> 皇后道：“聂美人如今还在昏迷中，醒来后必是伤心不已，陛下，聂美人年轻，毫无经验，此事却是怪不得她的。”p> 蒋渊点头：“朕知道。这样，晋聂氏为婕妤，以示安慰，也让她振作些。”p> 皇后笑道：“如此也好。经此一事，嫔妾有一个想法，如今后妃之中，除了臣妾、淑妃和安嫔，其余人等都不曾有过身孕，新进宫的妃嫔更是年少，对生育一事了解甚少，先有苗氏孕期滋补过度，后有聂婕妤这般有孕不知，可见p> 妃嫔身边需要一位懂得这些的人。”p>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宫里有不少年长的嬷嬷、姑姑们，也不曾担任要职，只做些轻松的活计，未免大
材小用。”p> 宫规规定，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后便可申请出宫自行婚配，但也有选择留在宫里继续伺候的。p> 这些留在宫里的，除了已经找好去处的，便是有个一技之长担任大小女官，除了这些，也有许多并未担任任何职位的宫女被分派在各处。p> 这些人年纪长，在宫里待的时间也长，相比那些小宫女而言很多事上都有经验。p> 皇后道：“臣妾就想着，可否挑选些人送到母后那儿，让母后身边的杨嬷嬷教导一番，再送到各个嫔妃宫里，做掌事姑姑，一来也能更好地训领各宫宫人，二来若是嫔妃们有了身孕，她们也能在身边提醒一二。”p> 她说的有理有据，且都是为了妃嫔考虑，蒋渊思考一二，便同意了。p> “此事你做主便是。母后那边，全福海，你去说一声，问问母后的意思。”
皇后浅笑道：“是。”p> 翠松苑，听完全福海的话，太后继续打着麻将，“皇后的主意不错，不过要哀家说，光挑那些年纪长的还不行，她们自己都没生养过又能懂得多少？若要选人，便只在二者中选，一是曾伺候过孕养了皇嗣的太妃的老人，二是从那些奶嬷嬷里挑，她们有经验。”p> 全福海弓着身子：“太后娘娘周到，奴才这就去回禀。”p> 待全福海走了，太后推了牌，陪着太后打麻将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杨嬷嬷。p> 杨嬷嬷扶着太后去榻上坐下，倒茶。p> 太后轻轻道：“你说，皇后此举是何意？”p> 平白无故的，送一个掌事姑姑到各宫，还是在她这个太后宫里受过训导的，等到了各宫，妃嫔们只得敬着。p> 杨嬷嬷呈上茶，“皇后娘娘也是好意，聂婕妤小产一事实在可惜。”p> “好意是有，深意只怕也不少。”一个只能敬着不能怠慢的掌事姑姑，多好的眼线。p> 太后笑得意味深长，皇后这是，已经开始布局了啊。p> “不过，她想称心如意也难。”且不说如淑妃等人会如何做，只送过去的那些人，只要是人，就难掌控。p> 杨p> 嬷嬷低声道：“但对那些新妃来说，确确是好事一件。”只怕，还会对皇后感恩戴德。p> 新妃在宫里没有根基，对宫中之事了解甚少，身边多了个掌事姑姑，也能少走一些弯路。p> 太后笑着看杨嬷嬷，“既把这任务交给了你，你且好好办着。哀家还想多抱几个孙儿呢。”p> 杨嬷嬷也笑
：“是，奴婢一定好好训导。”p> “不过，朝蓉那边，依旧不能断。”p> “是。”p> 平湖秋月，聂芷瑜的住处。p> 她醒来后便被送了回来。p> 聂芷瑜靠着床柜出神。p> 她还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小产的事，甚至因为觉得太过荒谬，连眼泪都流不出来。p> 春枝端着药进来，“主子，该喝药了。”p> 聂芷瑜没动。p> 春枝：“主子，太医说了，您得好好养着，这段时间非常重要。”小月子养不好，于日后生养有害的。p> 聂芷瑜依旧没动。p> 春枝只能捡些高兴的事说：“主子，你知道吗？皇上晋了您的位分，您现在是婕妤了！”p> 提起皇帝，聂芷瑜眼神终于有了波澜，“陛下，来过吗？”p> “您在安澜园时，皇上便看过您。”p> “那陛下有怪我吗？”p> “主子，怎么会呢？陛下若是怪您，又怎会晋您为婕妤？”p> “可是，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甚至连他的到来都不知道……”聂芷瑜眼中终于有了泪，“多可笑啊，我是他的母亲，可等他走了，我才知道他来过！”p>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这里，曾有过一个孩子。”p> “我本来，是要做母亲的。”p> 母亲、母亲……聂芷瑜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难堪地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p> “那天，我被接回聂家，整整一天，没有人管我。”聂芷瑜突然道。p> 春枝低着头不敢做声。p> “聂府上下的态度很奇怪，和以前我将聂家当舅家来往时截然不同。直到第二天，我见到了我的亲生母亲。”从前被她喊做“舅母”的女人。p> 以前，“舅母”对她虽算不上亲热，但也和睦。她原想着，本是亲戚的两家抱错了孩子，如今换回来总比陌生人家好。不过是唤“舅舅”做父亲，
唤“舅母”做母亲。p> 可“舅母”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我故意换的。”p> 聂芷瑜当时就愣住了，她不解地问：“为什么？”p> 为了门第？可祥亲王府虽然尊贵，但聂府也不算差，两家差距并非云泥，何须要换女？p> 又或者是不喜欢她？可便是不喜这个女儿，放在府中不管不顾就是，何须要换女？p> 聂芷瑜脑海中闪过各种猜测。p> 结果，聂夫人说：“因为祥亲王妃。”p>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当年，是我先认识的祥亲王，明知我心仪于祥亲王，可她还是要和我争，最终，她成了祥亲王妃，而我却嫁给了你父亲。”p> “你不知道吧？她与祥亲王也是恩爱过的，她若自己关起门过日子也就罢了，偏偏常回娘家，当着我的面炫耀。我怎能服气？”p> 聂芷瑜不为听到长辈秘史惶恐，她只觉得可笑，“所以你就把我和珍若换了？”p> “我和她几乎同时有孕，可她在孕期都不放过我，向我诉说和祥亲王的恩爱，若非她掺和，祥亲王妃该是我，祥亲王的孩子也该是我生的。”p> “我故意设计，在她回聂府时与她同时生产，将你和珍若换了。”聂府都是她的人，祥亲王妃更不会对母家设防，聂夫人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一点。p> 聂芷瑜：“那你为何又要将我和珍若换回来？”p> 聂芷瑜以为，换人的理由已经够可笑了，可接下来聂夫人的话更荒谬。p> “因为我爱上了你的父亲。”聂夫人的表情却很认真，“祥亲王心意变换，与祥亲王妃几乎反目成仇，她的日子越过越可笑，而我与你父亲之间却琴瑟和鸣。我本来没打算将你换回来，可珍若也到了选秀的年纪，你父亲想让她进宫。只是珍若才貌平平，便是进了宫也对你父亲毫无助力。”p> “于是你想到了我。”太后称赞，盛名满京城，多好的进宫人选。p> 聂夫人承认：“是。”p> 聂芷瑜多日隐藏的情绪终于崩溃：“那你有为我考虑过吗？我是你的女儿，你亲生的女儿？你可以毫不留恋地将我换到别人手里，多年来不曾关怀，却又在我即将定亲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我换回来。你有在乎过我吗？”p> 她试图p> 从聂夫人的脸上看出一丝愧疚。p> 可她没有。p> 聂夫人的感情，似乎全都系在了情爱上，母女之情，在她心里不值一提。p> 聂夫人：“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便是对你的补偿。”p> 聂芷瑜哭着哭着便笑了，也不知在笑自己有这样的母亲，还是笑自己可笑的命运。p> 等哭够了，她问：“‘珍若’这个名字，是谁取的？”p> 聂夫人皱眉：“自然是你父亲。”p> 擦干泪，聂芷瑜道：“你与我说这些，不是补偿，是想让我进宫。好，我进宫。”p> 平湖秋月里，春枝已经跪在了地上，她没想到会听到聂府秘事，又忍不住抬头看
主子，眼神里全是心疼。p> 聂芷瑜仍在流泪，“如果我知道他，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的。”p> “为什么？为什么连让我和我的孩子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呢！为什么！”p> 她仰面痛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