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东军区
昨晚动静算不算大，有大多，李轩辕自然心中有数，偌大一个山海庄园，光一条人工湖就占了三亩地，花了不下上百万，更别提储藏室内还藏着李老头那些价值数十亿人民币的古董字画，这样一座堪比省委大院的红院高墙要说没些个高人坐镇就是打死李轩辕他也不信这个茬。
在外头历练了三年，碰到过土匪，雇佣兵，黑帮走狗，他都照样挺了过来，不相信回到家还能死在自个儿被窝里，如果李家大宅真没这点家底，李轩辕哪里敢大摇大摆让霍小娘住下，哪怕真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坚信有人会出来收拾残局。
事实上，昨晚不仅仅有魏端阳这位掌控李家精锐“山河卒”的围棋十段国手坐镇山海庄园，某处角落里更是立着李凤鲤这位琅琊武榜地字号高手，便是公安厅厅长李宝相都率人埋伏在小院外，李轩辕若是真留手，让霍小娘有机可乘，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会第一时间下场，以大欺小？李家人眼里压根就没这个词，你欺我无妨，伤了李家心头肉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境地，李阎王能够十年布局东瀛，他们何尝不能二十年卧薪尝胆？
吃过早饭，李宝相便在庄园外停车等候，李轩辕带霍仙姿上了车，一行人直奔江东军区司令部。
霍仙姿自然是不清楚那姓李的无赖货要带她去往哪里，也不清楚到底要见谁，昨日听说杀人从不眨眼的李阎王已经去往燕京，所以定然不会是见这位老人，况且还需要公安厅厅长亲自出面，地点还是江东正儿八经的军区司令部，她可不认得某位军部的大人物，否则也不会沦落到香江去做演员。
这行当仅管听着光鲜，可在那些神州大人物眼里终究是不上台面的下九流行当，她如果还是那个曾在金陵城一言九鼎的霍家大小姐是万万不会去到香江做艺人的。
李轩辕似是瞧出了那妮子眼神中潜藏的悲哀，下意识安慰道：“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你还想着这些？当演员咋了？是偷还是抢了？正正经经得来的‘影后’，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
霍仙姿望着窗外的秦淮河，叹息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偷没抢？”
李轩辕一时愕然，睁大眼睛，看着她凄凄惨惨的苍白脸庞，讶异道：“再落魄，你不也是霍家的金枝玉叶，难不成还真能放下脸面身段去做那些龌龊事？我不信，你别骗我。”
霍仙姿缓缓道：“我亲手杀了一个想要占有我清白身子的黑帮头目。”
李轩辕缓了口气，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混黑道的，有今天没来日，死了活该，换成我是你，为保清白也会动手杀他。”
霍仙姿继续道：“那《铜雀》女主的位置也是我使计抢来的，‘影后’原本应该属于苏小娥。”
李轩辕好奇道：“苏小娥？就是那位上届金玉兰影后苏婷芳？我听说她一直把你当妹妹，给了你很多不错的资源，霍小娘，你可真下的去手，苏长林说那位姐妹差点儿就抑郁了，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倒好，把人家里的存粮都给吃干抹净了。”
霍仙姿嘟囔着嘴，泄气道：“我原想着杀了你之后，把银行内的所有存款都给她，两不相欠就是了。”
李轩辕伤口上撒盐，白眼道：“我咋以前没看出你这么心狠呢？”
霍仙姿叹气道：“姥姥活着的时候说过，一方水土能养上百样人，长在不同环境下，人自然也就不同了，李轩辕，我要是死了，你就行行好帮我个忙，把那些人情债都还了，你不是说过嘛，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
霍仙姿故意摆出一个风情摇曳的妩媚笑颜，李轩辕看也不看，直接抬起手，一个板栗就敲了过去，气道：“都相亲相爱了，你还要杀我？难怪老话总说最毒妇人心，你就别给我来这套了，论演技，在我认识的人当中，你还真排不上号，就一句话，自己种下的果自己去收拾，本少爷才不给人做擦屁股的脏活。”
霍仙姿也不听李轩辕埋怨，头倚着车窗，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嘴角呢喃道：“还欠陆秀秀一件施华洛世奇的耳坠，陈莎莎的保时捷mission x 还在地库停着，周楚红的百达斐丽手表”
“没完了是吧？”
李轩辕脸色气的发紫，想不明白这娘们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还是单纯在气自己？
霍仙姿望着李轩辕愈发难看的脸，约莫是觉得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即便侥幸死不了，也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过上一辈子，索性就不再畏惧，有一说一，滔滔不绝，中间沉默了小半会，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忽然道：“婆娑街拐角有个包子铺，我偷了一袋小笼包，你记得帮我还回去。”
李轩辕破天荒没有发怒，也没有嘲笑和讥讽，看着她空洞死寂的眸子，柔声问道：“挨饿了？”
霍小娘点点头道：“那会刚到香江，母亲说要去找朋友帮忙，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后来饿的实在受不了，就跑到楼下包子铺，趁人不注意偷了一笹小笼包，再后来就是青联帮的人找到我，说母亲骗了他们老大的钱逃走了，他们把我带到一栋院子待了两天，我知道他们要干嘛，所以我偷偷准备了一枚刀片，原本是打算逃跑的，只是不知怎的了，看见那人去开门后就用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李轩辕微微皱眉，沉思道：“你当时应该不清楚苏长林跟我们李家的关系，是谁告诉你这些？”
霍小娘看见李轩辕神色忽然凝重，坦白道：“陈莎莎，我进入长林影业后，是她第一个教我如何表演的，有问题？”
李轩辕收敛表情，展眉道：“没什么，就想了解你这位霍大小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负面新闻，说不定能找出几件有趣的事，以后闲着就拿来逗你。”
霍小娘恨不得一拳打在这无赖脸上，只不过想起昨晚那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手段，她便心有余悸，撇过脑袋，打定主意不再和这家伙说话。
李轩辕也不再打趣她，拿出手机，给姑姑李凤鲤发了条信息，抬头，望着高速道路旁的浓密树林，眉眼深陷。
约莫两个钟头后，两辆省公安厅专车进入了江东省军区司令部，负责守卫大门的两名士兵看见车牌后眺望了一眼车内，发现是李宝相这位省公安厅头号人物，挺直腰杆，敬礼后便放行。
车辆一直开到司令大院，这才看见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等在院门口，既没有穿上传统的军装，也没有任何倨傲神采，只是很随意的穿上一件中山装，脸带笑意。
李轩辕打开车门，走上前，率先打招呼：“吕叔，听说你升了江东军区总司令，侄儿还没来及准备礼物恭贺。”
能让李家大少爷如此恭谦，同时身居江东省军区总司令的高位，摆明了只有“九门提督”的吕嵩阳。
同属于南部军区出身，李宝相转职踏入江东政坛，苏长林脚踝碎裂去了香江娱乐界，只有这位绰号“布衣司令”的吕嵩阳在军界风生水起，不到五十就“勒马封侯”，成了神州历史上少数几个四十岁就获得中将军衔的大人物，他同时还兼任南方军区第六军军长，握有第六军军队全部的指挥权，几个军区参谋长都与他有故交，属于江东军区一等一的红角，地位和声望丝毫不比李宝相这位公安厅长差多少。
吕嵩阳笑了笑，谦虚道：“我这个司令也就管管手底下那些个不成气候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大用处，要说恭贺，少爷下次来多带两坛好酒便是了。”
虽然吕嵩阳面色平和，但头一回进入军区的霍仙姿看见这位祖父曾经无数次提起的“布衣中将”仍然不免心生惧意，躲在李轩辕身后，低着头。
与她性子不同，李宝相这狗犊子不仅堂而皇之拿斜眼瞧他，同时挖苦道：“没什么大用处？你老说这话就不怕闪了舌头，整个南方军区谁还不晓得你手底下第六军的响亮名头，一个尖刀连就能把东南边境那班土匪给打没影了，我可听说那些王八蛋都有当地政府的正规军撑腰，你老才动用一个连队就把那帮土匪给拉下了马，换第五第七军谁能有这手段？”
吕嵩阳同样斜眼瞧这胖子，针尖对麦芒，挖苦道：“跟你公安厅那些人比起来自然是要好上不少。”
李宝相急眼道：“姓吕的，说你好话还不乐意了？咋的，当少爷面还想抬杠？成啊，咱俩一会单挑去，五坛子绍兴老黄酒，谁输了谁以后百米外绕道走。”
吕嵩阳提气道：“才五坛老绍兴？李胖子，你瞧不起谁呢？我屋子里有十坛正宗的杏花汾酒，敢不敢拼一拼？”
李宝相嚷嚷道：“我能怕你？多来十坛老子照样拼。”
李轩辕右手拍了拍李宝相的肩膀，露出一个淡淡微笑，那厮立刻骇然色变，往后挪了两步，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闭嘴不言。
李轩辕面对吕嵩阳，轻声道：“吕叔，霍家那边安排好了？”
吕嵩阳瞥了瞥败下阵来的李宝相，心情大为舒畅，笑道：“人已经提了出来，就等少爷带人过去。”
李轩辕轻笑点头，望向身后脸色急剧变化的霍小娘，沉声道：“等你见过他还想寻死，我不拦着，不过别死在我眼前，我的确杀过人，但不代表我喜欢看见尸体。”
霍小娘神色哀伤。
吕嵩阳走在前头，将他们带往一处僻静楼房，门窗有厚重钢铁加固，周围有身穿军服的士兵巡逻和把守，大门处的两名守卫士兵看见吕嵩阳立马敬礼，打开大门后迅速退到一旁。
走到一处漆黑长廊，李轩辕开口道：“到了这个阶段，我就不瞒你了，你们霍家跟我们李家没什么深仇大恨，李宝相之所以抓了你祖父和父亲不是因为商业或者政治上的争端，你何时见过这些冲突需要军队出面解决的？”
霍小娘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李轩辕低声道：“你祖父为了保住霍家的地位，跟东瀛的政界有不正当交往，说的直白些就是叛国。”
霍小娘死死盯着李轩辕，几近怒吼道：“你骗我，我爷爷是开国元勋，他才不会这么做。”
李轩辕冷笑道：“你哪来的自信笃定霍曦宗这老东西不会叛国？你这位霍家大小姐不是同样因为挨饿就去楼下偷店铺的包子？为了出头不是同样耍伎俩顶替了苏小娥的位置，这样的你凭什么替他一个死人担保？”
霍小娘一时愕然，双眼通红。
走到一间密封的审讯室，吕嵩阳将门打开，里头有一名身穿灰色囚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表情颓废，双目无神，只是在他抬头看见霍仙姿的那一刹，整个人仿佛再度有了活力。
吕嵩阳挡在二人之间，望向那名身形瘦弱的男子，脸色铁青道：“把名单供出来，这桩交易才有的做。”
那男人神色微怔，沉默许久才点头答应。
吕嵩阳拿出纸笔，听着他嗓音沙哑地念出一个个人名，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