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上恶战
天刚破晓,塔台的专用频道里便传来紧急警告声:“雄鹰号渔船已经靠近中国海域,雄鹰号渔船已经进入中国海域。”睡得迷迷糊糊的杨永一听到频道里传出的声音,立马惊醒起来,慌乱中什么也顾不上,冲到电台前拿起对话器喊道:“月神号收到,月神号收到。”杨永放下对话器又急匆匆地跑到休息室,史大庆和江舟刚刚睡下不久,他们负责值守前半夜。
杨永的脚步声惊醒了史大庆和江舟,史大庆立马坐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
杨永:“塔台通知,雄鹰号已经进入中国海域。”
史大庆猛地一惊:“大约距离我们多远?”
杨永喘口气:“没说。”
史大庆低下头沉思一会,猛地跑到甲板上去。
甲板上,关山、宋宁还在守夜,史大庆急匆匆而来,江舟杨永跟在他身后。关、宋两人猛然站起,史大庆问:“有什么动静没?”
关山说:“暂时没什么动静。”
史大庆用望远镜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船只,沉吟一声,低声说:“不对,以伊图尔的狡猾程度,怎么可能就这么乖乖送上门让我们抓?”又吩咐杨永:“立马通过无线电通知其他船只,对雄鹰号进行围捕,其他值守船只密切注意来往船只,有不明船只立即截获。”杨永应了声是,立马要走,史大庆又叫住他:“通知塔台,对入境船只逐一进行搜查。另外,将船往回开,不必按预定位置航进。”
杨永:“是。”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轮金黄色的圆日正在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港口处,蚂蚁一样整齐有序的渔船正扬帆起航,准备开始这一天的劳作。海面上,也有不少刚刚归来的船只,渔民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都带着丰收的喜悦。已经在海上漂了四天的徐老大船队这次收获不小,他望着铺满了半侧甲板的渔筐,尤其是那几条一米多长的大鱼,笑得合不拢嘴。他这支船队共有两条大马力渔船,用的是双船拖网的捕捞方式,二船船长徐老二正在指挥着船上的船员们对捕捞上来的海货进行清理,拖网已经被收回,两艘船静静地靠在一起,分享着丰收的喜悦。
为了保证海货的新鲜,船员们正在忙碌地对这些鱼进行分拣,冷藏,清洗,再放进甲板下的鱼舱里。鱼舱里铺满了出海时装好的冰块,出海时老徐担心装不满,现在却突然发愁,冰块是不是装少了。
船员们开始对那几条大鱼进行保鲜处理,徐老大紧张地喊:“张大副,小心点,别把大鱼压坏咯。”
两条船的船员们闻言都哈哈大笑,张大副沾着小鱼的脸上褶子遍布,笑起来小鱼卡在褶子沟里,掉也掉不下来,小鱼们只能紧紧贴在他的脸上,张大副感觉到痒,将小鱼扒下来往海里一丢,抬起头调侃道:“老徐,才钓这几条大鱼就宝贝成这个样子,那要是钓上来一条稀罕物,你是不是得抱着睡觉呀哈哈哈。”
徐老大不好意思地笑笑:“要真能钓上来一条稀罕物,叫我一夜不睡守着它都行。”
二船船长徐老二插话道:“老大,能抓到这几条大鱼啊,你真得感谢人张大副哨子吹得好,他的哨子一吹呀,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每个步骤都得听人家指挥。你多夸奖夸奖张大副,下次让他卖力吹,争取把海里的那些大家伙都吹到咱网里去。”
听懂徐老二话外音的老徐笑笑看向张大副:“张大副的哨子吹得好我承认,老二你配合得也不错。水手们也很卖力,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徐老二就等着这句表扬呢,闻言立马卖力地吆喝道:“这徐老大啊,终于说了句耐听的话。”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老徐心情好,也不与徐老二计较,站起身,准备也参与到这场喜悦的丰收中去。突然,远处驶来两艘快艇,船头上站着三四个人,他们径直向徐老大船队驶来,徐老大看到这副场景,脸色一变,船员们闻声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两艘船上的两位船员不约而同地悄悄往驾驶室走去。
快艇一靠近渔船,几人不由分说跳上渔船,为首的那人穿着对襟马褂,休闲裤,黑色布鞋,一副外国人的长相,正是被警方追捕的大毒枭伊图尔,他身边那位同样中式装扮,只是衣服料子明显低一个档次的正是石连英。
船上的徐老大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被手下围在中间的伊图尔轻轻一笑,刚刚前往驾驶室的两名船员被人用枪顶着腰拖着往外走,徐老大猛地往前一步,船员们都惊恐地站了起来,徐老大急急道:“你们要钱我给你们,你们要货,这里的海货你们都可以拿走,请不要伤人。”
石连英沉稳开口:“我们不要钱,也看不上你们这些渔获。我们只是想搭个便船,跟诸位一起回家罢了。”
徐老大闻言好声好气地说:“搭便船就搭便船,你们好好说,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先把我兄弟放了,我来安排。”
伊图尔气定神闲地望着那些渔获,没有说话,石连英看他一眼,又说:“放了他们可以,我得先告诉你们。你们老实点,要是谁不老实报了警或者走漏了我们在船上的消息,你们的小命可就别想要了。”
徐老大连连点头,立马嘱咐船员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船员们不情不愿地开始干活,徐老二吓得早已经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徐老大发现徐老二不见了,眼波一动,没有说话。
石连英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的这边变化,威胁道:“你们可别耍什么花花肠子,不然不仅你们的小命不保,你们的家人恐怕也会凶多吉少了。”
众人闻言又停下手里的动作,张大副本是一条血性汉子,此时闻言怒目圆睁,就要上前理论,被身边的船员死死拉住。
与此同时,伊图尔身边的手下端起枪并上膛,伊图尔笑了笑,用着语调怪异的普通话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别人生气,你们举枪干什么。要是有人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不仅会生气,我还会与这些人拼命。不过有时候,拼命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
石连英适时接上:“以卵击石。”
伊图尔合掌一拍:“对,就是以卵击石。留着命不好吗,我不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像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你们多了几个帮手而已。”
徐老大立马点头哈腰:“明白了明白了,请诸位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石连英微微一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徐老大船队再次忙碌起来,只是船员们都沉闷了许多,再也没有早上那种欢快的氛围。
简陋的船舱里,一张渔民们平时吃饭用的饭桌前,伊图尔静静地坐在那里,石连英端来一只干净的碗,拿起暖瓶在碗中倒上热水,他双手将碗放在伊图尔面前,恭敬地说:“先生,海上寒气重,多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伊图尔端起碗喝了一口,皱皱眉头一脸怅然的表情。
石连英以为他嫌脏,连忙道:“这碗我已经洗过很多遍了,热水也是取得那些瓶装山泉水现烧的。”
伊图尔眉头舒展,哈哈笑起来:“我说过了,石先生不必这么杯弓蛇影。我皱眉只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伊图尔端起那只碗细细端详。晚上是中国常见的山水画,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我只是想起,曾经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也有一对很好的中国老夫妻救我于水火之中,他们给我吃给我穿,还帮我治伤。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异国孤儿,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感受到浓浓的亲情。那时候,我每天吃饭用的也是这支这样图案的饭碗,老母亲怕我吃不饱,每次都给我盛上满满一大碗”
石连英:“真想不到先生与中国竟有这样的渊源。”
伊图然惘然道:“是啊,我那时候在中国扎下了根,我顶着一张外国人的面孔,在那里上学,与那里的伙伴玩耍,他们诚心待我,没有一个人觉得我是异类,更没有一个人瞧不起我。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啊。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将这样幸福下去”
石连英不禁问道:“那您又是怎样去了海外呢?”
伊图尔叹口气:“说来话长了。一切源于那场革命,一夜之间,我的养父养母被打倒,他们诬陷他们与另一逃往小岛的党派有勾结,我就是证据。我被描述成潜伏在中国的外国特务的遗孀,我的养父养母明知我的身份却私自藏匿我后来我养父养母含冤而死,我再次流亡海外,孤苦伶仃,受尽屈辱,才能有今日之成就。”
石连英感慨:“先生经历堪称传奇。”
伊图尔望着舷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似是已经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日头高高挂起,海风拂来,带来阵阵凉意。船头处,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制服一名鬼鬼祟祟的船员,然后在他的身上绑上一块重重的石头,准备将他扔下海。另一名同样身着黑衣之人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船舱里,伊图尔的手下正在他耳边低声说些什么,伊图尔听完后嘴边微微一笑,兴奋道:“把他带进来,搭个稳固点的手术台,我的骨锯据很久没有开封了,不知道还锋利不锋利。”
两位身着黑衣之人拖着一名晕倒的船员进来,早有人搭起了一张手术台,两人将那名船员抬上去,手下给伊图尔递上他的骨锯。
伊图尔抹着锋利的锯刃,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老伙计,今天你又有口福啦。”
这时船舱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伊图尔脸色一变,脚步声瞬间停止,徐老大被人用枪顶着小心翼翼地走进船舱,他一眼看见躺在那里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刚刚消失不见的徐老二。
徐老大瞬间抖如筛糠,伊图尔抚摸着骨锯没有说话,石连英问:“你有什么事?”
徐老大哆嗦着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发出声音:“我我问鱼鱼装好了可以可以出发了。”徐老大终于哆嗦着把一句话说完,石连英看向伊图尔,伊图尔点点头。
石连英说:“那就出发吧。”
伊图尔随便指了一个手下,说:“你去通知,徐船长就劳烦留下吧,我江某人请你看一场好戏。中国有个古人,叫庄周,他讲过一个叫庖丁解牛的故事,我今天请你观看我江伊解人。”
他又挑眉看向石连英,笑道:“哦,石先生,刚才忘了告诉你,我有一个好听的中国名字,叫江伊,是我的养父养母起的。”
石连英想起他刚刚讲的身世,了然地点点头:“好名字,听得出来令尊大人学识渊博。”
伊图尔没理会他这拍马屁的话,只是吩咐手下:“把台上的那个人弄醒,我不喜欢肢解死人!”
手下人应“是”,立马有人端来两盆海水,照着台上的徐老二脸上泼去,徐老二悠悠转醒,看着周围环境半天没回过神来,被人用枪指着的徐老大一声大吼:“老二,快跑啊。”旁边人眼疾手快地给了他一枪托,徐老大晕倒在地上,徐老二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大吼一声就要站起来往外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绑着细如头发的钢丝,牢牢地将他禁锢在台上,他看着屋内手拿骨据的伊图尔,又看看晕倒在地上的徐老大,大喊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伊图尔轻笑:“那就先去做鬼再说,要是真有鬼,那你还得排队呢,因为想索我命的鬼,实在太多啦。”
两艘大马力渔船终于慢慢开动,船员们聚集在甲板上,甲板上的几处隐藏里,各藏着一位身着黑色衣服之人,他们手袖下隐藏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他们警觉地盯着他们,只要有人敢动,他们就会立马开枪。
船尾处,又有一位黑衣之人走来走去,警惕地观察着过往船只。
船舱里传来阵阵哀嚎声,听着让人不寒而栗,船员们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冷战,因为那哀嚎声似是从地狱里发出的,带着阵阵寒气,直撞入人的灵魂。张大副握紧了拳,借着船员之间的掩护再次在衣衫底下摁动了海事卫星电话。
过了一会儿,一声惨叫,哀嚎声停止,世界再次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