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露出尾巴
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女帝沉稳的坐在案前，摇曳的烛光中映照着她雍容的面容，只是脸色略带阴狠与愤怒。
堂前的耄耋老人已经气若游丝，却还在用诅咒的眼神看向女帝，似乎在用死亡对女帝发出最后的攻击。
一个时辰之前。
礼部官员来到这位突然受到青睐的巴蜀老人房间，多方客套后刻意关心寒暄，只在离开前提出要求，希望老人能够在女帝前美言几句。因为他收到消息，女帝今晚将会见受邀至京城赴宴的长者代表。
礼部官员离开后，巴蜀老人仰天长叹：“顶天立地的男人都沦落至此，不能再任由女帝搅乱天道！”
这位巴蜀老人名叫杨剑，生活在天府之国，年幼时读的是圣贤书，成长中拿的是杀人刀，卸甲回乡虽然安乐幸福，但始终觉得女人当权是忤逆天道、逆转人伦，哪怕生活同男人掌权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百姓们都在轻徭减税、修养生息中活得幸福，但他仍然不认可、不容许、不愿意！
本次受邀参加千叟宴，他本觉得讽刺而悲哀，想借口身子经不住舟车劳顿而拒绝。一日自己喜爱的孙女不愿学针织女红，非要过家家扮演县令，惹得杨剑颇为不喜。而此时一位番外人士却主动上门，让杨剑迅速引为知己，他提倡的男主外女主内，让杨剑找到了解决疑惑的答案。
“廉颇老矣尚能立马横刀，杨剑老矣可否扬剑锄奸”。
番外人士的一句话，击溃了杨剑最后的迟疑。杨剑遣散家人，散尽家财，只身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拨乱反正，为了天道正义。
个别宴请的机会也难能可贵，杨剑不由分说的提前动手了。
宴会上，虚与委蛇的杨剑对女帝的功绩大加称颂。终于等到机会获准进前敬酒，他用宽大的衣袖遮住颤抖的右手，看着害人性命的药粉融入酒中，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如愿以偿。
抬头却只看到女帝冷冷的面容和封住去路的卫兵。
“为什么？”女帝寒声质问。
“牝鸡司晨有违天道，有悖自然，有逆纲常！”杨剑自知走投无路，便将毒酒一饮而尽，以死明志。
“什么是天道？什么是自然？什么是纲常？来人啊，把他救活，我要让他再活一个甲子，亲眼看看朕身为女子也能顺应天道，繁衍自然，重整纲常！”
……
次日，上官婉儿兑现了承诺，派出精锐甲士，全程搜捕曾出现在阴影中的外族人，传女帝命令见之即死，不用抓捕，不用审判，不需要活着见到太阳。
却再也找不到秦珩二人。
三日后，女帝隆重召集老叟赴宴，20多位长者衣着光鲜，争着歌颂女帝的治国之策，百姓的安居乐业。只是在话音中都有一丝担心触怒女帝的畏惧，但偏偏畏惧最能让人开口说漂亮话。因为前两日提前见到女帝的老人们都没有回来，也没在出现过。
喧闹的大街上，百姓因成功举行千叟宴而与有荣焉，纷纷感慨女帝治下的盛世。百姓最诚实，只要有希望的活下去过得好，这个民族对男女都有毫无差别对待的包容。
人群中，秦珩和倪睿并肩而立，看着欢庆的百姓，秦珩心里觉得放下了一块石头。看向身旁的同伴问道：
“我们要准备回去了吗？”
“再等等，我还发现了一条尾巴。”
秦珩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全然将倪睿视为信任的搭档，闻言也没有过多的质疑，陪着倪睿站了几分钟而后离开。
倪睿带着秦珩一路穿过热闹的街区和忙碌的商铺，在靠近城门位置的茶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背对街道坐了下来，刚好可以斜视京城南门。
不久后，一队镖师押着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明显载有沉重的货物，在路上碾压出不浅的车辙。
庞大的车队貌似想在繁忙的人流中趁机穿过，车队延缓了百姓进出城门的速度，卫兵们准备逐一查验，引得百姓不断催促咒骂。但负责任的卫兵还是将他们拦下，准备开箱检查。因为女帝下了铁令，不准日前的番外商人随意离城，没有官方的手续一律杀无赦。
正当卫兵走向后面的马车时，伸出手的小校却被另一只手抓住，抬眼一看。脸上的怒火就消失殆尽，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恭敬的听了几句吩咐，就让车队快速离开。
来人转身后，秦珩惊讶的发现，他不但认识还打了很多交道，正是日前前来酒楼邀请自己的官差，这是上官婉儿的人！
“别着急，再等等！”秦珩疑惑的看向倪睿，只听到对方简短的回答。
又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上官婉儿那辆显眼的马车带着另一车队走向城门，事前接到消息的守城将领早已清理出快速通道，自己守在门前静立。
“奉陛下之名送天朝长者返乡，朱将军请放行。”马车停下，车中传来清冷的嗓音，正是上官婉儿。
被唤作朱姓的将军却也不卑不亢回应：“遵旨，只是今早收到宫中敕令，还需一一查验。”
“理应如此。”上官淡淡回答。
朱将军见状带人客气的搜查了除上官婉儿之外的每一辆马车，接到属下汇报后很快将城门打开，送车队出城。
没几分钟，倪睿就起身带着秦珩追着车队出城离去。
远远的看见护送长者的车队越过那些负重而缓慢的车队，因为相向而行而拥挤道路，彼此都相继停了下来。
长者车队的前方，一抹靓影从马车中走下，对后面的马车一一行礼送别，做足了礼数，虽然正是上官婉儿，但秦珩挑不出毛病，也说不出什么，因为身旁的倪睿仍然耐心的等着。
时间不短，趴在土坡的秦珩感觉胳膊都压麻木了，刚想起身活动活动，感觉被身旁的人扯动衣衫，又抬眼望向远方。
一个小厮扮相的人从上官婉儿的马车中跳下，看清眉目秦珩遍体生寒。
居然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