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左希连着吃了几天的药，小感冒好得也差不多了。日子就这么过着，比最开始的几天要清闲自在不少。
期中考试暂定十一月七日，和月考相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仍然是三天时间考完放假，星期六的课程取消，仍然是不让低于二十分和缺考。
两个星期过去，高一年级又开始忙乱地准备期中考试。
这次考试相当重要，关乎高中阶段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分班，所有人都非常重视这次考试，大多数人愿意费很大的功夫去复习准备。由于参照物是学生的期中排名，所以监考会十分严格，绝不允许作弊这一情况的发生。
考完之后学校会分发给每一位学生一张选科表，上面需要填写首选和再选科目，以及学生和家长的签字。两天内出成绩，周一各班班主任把表收齐，随后学校会在短短一天内对每一个新班级进行合理的学生分配。
按江溆言提前打探到的消息说，暂定分班后素质班还是四个。依据以往的文理人数比划分，物理方向三个，历史方向一个。物理方向至少保留一个全理重点班，历史则是全文。对于选科人数过少的组合，学校实行走班制，上课的教室都在一层楼，也不麻烦。
“我打包票，保留的那个班肯定是我爸带。”江溆言自信满满地夸下海口。
他还变着法子问左希觉得他爸怎么样，愿不愿意接着在他班上读，不行的话别的班他也可以帮着找关系。
左希对于这方面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在哪学不是学，在她眼里只要是教书的老师那都没差别，主要还是靠自己。
她其实还是怀着一点点私心，没有直接地表达出来。如果能跟江溆言一个班，如果下一次，往后的每一次，他还是她的同桌，那无疑再好不过了。
江溆言甚至还记得上次跟汪明悦闲聊时说的话，叫左希回去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想来这个班，他好去跟他爸商量。
不过他爸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给他定了个600分的目标，没达到就什么都别谈。他扯了一上午理由说人才不是一天练就的，应该在不断学习中慢慢进步，就把要求先降到了560。
他就想考个普普通通的一本，他爸想让他考985。
除非期中考试降低难度，不然560对于他来说也不容易，一个月进步二十分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很难。
左希也为他担心过，偶尔劝他别睡了，好好学一下还有机会。不过他自诩是天才，打死都不学。
眼看离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了，全年级好像就江溆言一个人不慌。
考试前一周，周五的晚自习上。
“我想起来了。”江溆言敲了敲左希的桌面，弄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前排有人回头，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又把头转了回去。
左希不喜欢呆在被众人目光聚集的地方，提醒道，“小点声。”
他降低了音量，“你发烧那次，我忙前忙后累死累活的，我觉得自己很辛苦。”
“嗯，谢谢你。”
“你打算怎么谢啊？”
左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手中的笔一顿。
在她和江溆言这些天来的交流中，两个人彼此之间一直都把这两个字当客套话来看。具体通过行动去表达谢意的事情，她还没做过。如果江溆言真的提了要求，她肯定也愿意尽力去满足。
“你说。”
“考完两天假啊。”江溆言故意卖关子。
“？”
“陪我去上网啊。”
“……”
“人家诸葛亮都才三顾茅庐呢，你别这么难请吧？”
……三顾茅庐的是刘备。
见左希迟迟不愿意写下下一句话，江溆言接着说，“我就是觉得你的生活只围绕着学习的话太枯燥了，需要一点乐趣。而这个乐趣，我和网吧的电脑正好都能带给你。”
江溆言一语道破事实，这话说得很对。
在他说完这些之前，左希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类似的感觉。但现在她突然就想顺着江溆言的意去尝试一下，一种让她标新立异的生活模式，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之前的那些顾忌，现在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眼前这个人的生活方式多多少少对她产生了影响，已经不止需要用一星半点来形容了。
随心而为一点，会活得轻松很多。
“哪一天？”
“星期六下午。”看到她这个问题，江溆言的眼里不断有欣喜的情感迸发，“嗯……正好我那个玩得很好的外地朋友也是这周末考完放假，我叫他回来玩玩，顺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左希突然想到，“我最好的朋友，也在外地。”
她前些天简单地向邢媛介绍过江溆言，邢媛也比较喜欢江溆言这种性格，主要是他能让左希开心是最好的。
她发过来的那些话跟江溆言意思差不多。高一高二不急，先好好玩玩，养着精力到高三去冲刺。反正她目前是这么个状态，考清华真是见鬼的话。
“我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好就好了，不好在哪都没办法。就算不在一个城市也挺好的，距离产生美嘛。”
是啊，距离产生美。
“对了，你周末回不回家？”
“不回。”
“你怎么老不回家……”话到一半，江溆言感觉自己说得不太对，索性把话题又转了回来，“那定好了，就周六。我中午过来接你，先去吃饭，你跟着我走就行了。不过我们应该要通宵玩，到晚上我先送你回学校，宿舍几点钟关门来着？”
“你不觉得我很多余吗？”左希直接忽视掉他的问题。
“嗯？”
“你原本想说的那句，你不觉得我很多余吗？”她照着上面的话又一字不差抄了一遍，“他们两个人感情很好的。”
言外之意是，她在避免打扰那个新的家庭。
在一个重组家庭里，孩子难道不是累赘吗？梁珩愿意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只是因为他深爱着那个和她有着最密切的血缘关系的人。
她对梁珩这个人的情感太复杂了，复杂到她不愿意一个一个去想，她拎不清。
感激，感激他对这个不属于他的家庭的付出，他一点一点将破碎的家庭重组好，然后全力支撑起来，感激他尽最大可能地给予她缺失的父爱。愧疚，对梁珩的愧疚，也为自己愧疚，为自己在接受了数不清的好处后无以回报而愧疚，为自己享受着一个人的好，却心心念念另一个人而愧疚。余下的那些情感，无法言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可是如果梁珩从一开始就不曾出现呢？她不敢去想，也许现如今的她连做一个人格健全的人的资格都不够。
江溆言一言不发，看来是真的说错话了。
左希没有怪他的意思，缓慢地从自己莫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宿舍十点关门。”
往后的日子平平无奇，期中考试的安排与月考大致相同，最后一门地理收尾。
这次的卷子比月考要简单不少，非必选科目给了很多送分题，目的就是让学生重拾学科自信，坚定自己选择的目标。
不过水涨船高，大家都考得好，每个人的名次变化也不会特别大。
这卷子江溆言想考560也不是难事，前提是听得进去劝，认真学了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他到底学没学，每科考完都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就好像势在必得一样。
时间一晃就结束了九门考试，临走前江溆言特意强调让她中午空着肚子，一起吃饭。
周六的上午左希睡到自然醒，受生物钟的影响，离约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她重新研究了会儿考试试卷，又睡了个回笼觉，最后收拾好自己就往校门口走去。
江溆言来得比她还要早，他躺在花坛上闭目养神，耳朵上还插着两只白色的蓝牙耳机。
左希打算坐在旁边等他睡醒，没成想还没走到跟前，他就睁开了眼睛。
“早啊，好早。”他伸了个懒腰，“上次那家烤肉怎么样？可以的话接着去。”
左希点头。
两人正常吃完了饭，到网吧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江溆言说的那家网吧离学校和吃饭的地方都特别远，离自己家里倒是很近，初中那会儿一逮着空就下来玩，每次都骗江朗文说是去图书馆学习，也不知道江朗文到底是信了还是压根懒得管。
他叫左希放宽了心好好玩一天，他那个朋友之前留级留了好几次，比同龄人年纪要大不少，现在已经成年了，就算检查的人来了也没事。有成年人监护的情况下，最多教育几句就放人了。
左希没来过这类地方，里面有什么游戏也都不知道，想自己上手操作是不太现实的。更何况她没打算玩，来了估计也是在旁边坐着，最多看着江溆言玩，顺便听听他和那些朋友聊天。
从外观上来看，网吧的占地面积很大，装修也很新，应该是这几年刚开的。进门的上方写着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浩浩网吧”。
“阿言。”
迎面走来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他身材高挑，脚步快而有力，步伐矫健。可能是因为戴了顶鸭舌帽的缘故，他看起来比江溆言稍微要高一点。
男子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搂上江溆言的脖子，看来两个人关系不错。
左希这才近距离地端详他那张面露和善的脸，笑起来很平凡，却无故让人移不开目光。
男子注意到左希的视线，这才发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缓缓松开环在江溆言脖子上的手，喜眉笑眼转变为一脸震惊。
“你是真行啊，半个学期，两个月，我连女生的微信都没要到一个，你恋爱就已经谈上了？”
男子开始上下打量着左希，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一看就是含蓄又内向的小姑娘，还真是江溆言会喜欢上的类型。
“瞎说什么，这我同桌。”江溆言把他往前推了一步，“你别吓着人家。”
“我头一回听说我这么单纯无辜的一张脸还能吓着别人。”男子笑嘻嘻地说着，友好地朝她伸出右手。“下午好啊妹妹，我叫尹未诠，未来的未，诠释的诠。你跟阿言一样，喊我诠哥就行。”
“左希。”江溆言挡在她身前，替她握住了那只手。
“嘶——”尹未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怎么就这么护着人家啊？手就算了，话也得帮着说？”
“她今天嗓子不舒服。”
“这什么理由，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我能信？”
“我管你信不信，进去。”
江溆言不想和他啰嗦，笔直往大门口走，左希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性格很相似，也难怪合得来，能玩到一块去。比起江溆言，尹未诠的性格貌似更闹一点。
进了大厅，左希发现前台还站着两个男生，都穿着日常的衣服，看着年轻，应该也是学生。两人一边笑吟吟地聊着天，一边打量着从门口进来的他们。
江溆言朝他走近，没等他开口问事，右手边的男生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哟，嫂子。”
这一叫，左希随即就愣了一下。
“再瞎喊我把你扔出去。”江溆言反应倒是不大，就跟已经习惯了似的，随意丢下一句话，便找前台服务人员开包厢去了。
那两个男生都对左希充满了好奇，围着她看了好半天。
左希被这种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往江溆言的方向挪了一步，就被男生高大的身影挡住。
“诶，你悄悄跟我说，你俩发展到哪了？”刚才叫嫂子的那个男生率先开口道。
“放心，言哥听不到，你大胆地说。”另一个男生也在一旁附和。
“你对自己自信一点，言哥第一次带女生出来，以前那些个女生求着他都没这个机会呢。”
“按我俩以往的观察哈，言哥就喜欢你这型的。”
“就是说啊，这么优秀的男人，你可要抓紧机会啊，过了这家可就没这店了。”
两人跟唱双簧似的，一唱一和。
“说什么呢？”江溆言开好了包厢，朝这边走了过来。又正好听到最后那句嗓门大点的话，微微皱眉。
初中也是这么几个犯浑的天天在女生面前乱起哄，害得他这不好拒绝那也不好拒绝。起哄先放着不说，他初中的绯闻起码有一半是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传的。
不过这次让他担心更多的不是自己能不能顺利收场，而是怕左希会被这种不正经的称呼和问题吓到。
“费你的话，楼上301。”
“哟，开包厢啊。江总今天这么大气？”
“外面烟味太大了。”
“合着还是怜香惜玉呢？”
“你到底上不上去？”
“去去去，马上去。”
三个人在前面走着，江溆言指着他们的背影轮番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