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椒豆腐包
第四日，天空飘着小雨，淅沥淅沥。阿鱼撑着油纸伞走在街头，画舫在水气氤氲中缓慢前行，河面荡起涟漪。
船头还有歌女吟唱，咿咿呀呀，不知是早起练嗓，还是一夜没睡。
伴随着缠绵歌声，是路边大婶中气十足叫卖：“水芹嘞，自家种的水芹…”
“香椿，好吃的香椿……”
阿鱼驻足望去，雨前香椿嫩如丝，不管是炒鸡蛋还是煮汤，都有股奇异香气，被称为“树上蔬菜”，还有药用价值。
“阿婆，香椿怎么卖的？”
“三文钱一斤，五文钱两斤，姑娘要多少？”阿婆年龄大了，指甲缝里有黑泥，像是刚干完农活。面前放着两篮香椿，大概十斤左右。
“这些我都要了，可否送到永清街炊烟记？”
阿婆惊喜中带着犹豫：“老婆子不知道炊烟记在哪，可能送的有些迟。”
阿鱼解释道：“便是从前的悦来轩。”
“悦来轩我晓得，吴掌柜是个好人，常来收购我们的菜。可他不是关门了么？”说到这叹口气，听说得罪权贵，可见好人没好报。
“婆婆莫担心，吴掌柜还在，只不过店铺改名了。我瞧你这香椿嫩的很，若还有，直接送到炊烟记就行，我全都收购。”
“哎哎，我晓得了姑娘，马上就送到。”
阿鱼如法炮制，又买了水芹，新鲜草头，还有春韭，今儿打算卖包子。
再去菜市场挑选新鲜豚肉，肥多瘦少，包起来才香。
按理说，包子应该早上卖，等阿鱼剁好馅上锅蒸时，早膳时间已过去，她也不在意。
不多时，后厨散发悠悠香气。没有鹿肉霸道，但面粉香气跟时蔬混到一起，加上豚肉味道，用香飘十里来形容都不过分。
炊烟记旁边是个粮铺，店铺掌柜姓王，正准备用午膳，闻到味道肚子咕噜噜叫起来，顿时觉得眼前炒菜一点都不香。
“娘子，你可有闻到浓郁香气？”
王娘子翻个白眼，看着丈夫大肚，语气不善：“一天天净想着吃，上次大夫怎么说的，要你少吃点，省的年龄大了身体不好。
再者说，这条街上除了炊烟记，没有别的饭馆。那家店价格那么贵，你吃的起？还香味，哪有什么香味…”
正要继续骂，包子香传来，王娘子有点分心，猛吸一口，顿觉手中米饭不香。
狠剜夫君一眼：“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真是欠了你的，挣点钱全塞嘴里，眼瞅着儿子要说亲，聘礼还没攒够，你可少吃点吧。”
王掌柜摸摸鼻子，表情讪讪。
王娘子顺着香气走去，看眼炊烟记招牌，神色变换。
想起开业第一天，旁边传来霸道肉香，她和夫君上门看过，看到店内价格当场被劝退。
得知新东家是个女的，还故意造谣，说不知卖的什么肉，别是间黑店。
那时就打定主意，就算渴死饿死，也不会踏进炊烟记一步。
但这味道着实香，勾的王娘子心痒痒。罢了，她的誓言别人又不知晓，就是进去瞧瞧什么这么香，绝对不买。
等王娘子出来时，看着手里十个大包子欲哭无泪。
说好的不买，谁曾想一口气买了十个！天爷呀，那东家会巫术，故意蛊惑她！
两家离的近，包子买回去还有点烫，王掌柜急不可耐：“娘子，好香啊。”
王娘子脸上泛起红晕，夫君真孟浪，光天化日说荤话。
王掌柜迫不及待拿着大肉包，阿呜一口，激动泪水从嘴角流出，是香椿豚肉馅的。
包子皮薄馅大，在烹饪过程中，香椿嫩芽清香和豚肉结合。猪肉浸润包子面皮，一口咬下汁水四溢，顺着手指流到掌心。
顾不得烫，王掌柜三两口吃完。王娘子从羞涩中回神，眼瞅着包子少了一个，赶紧挑了带红皮的吃。
这个是青椒豆腐馅，微辣。阿鱼亲手熬制辣油，吃一口唇齿留香，喜好吃辣者直呼过瘾。
豆腐切成黄豆大小，被红彤彤辣油裹满，又带有青椒清香。寒冷时来上一个，身上出了薄汗，别提多舒坦。
王娘子不能吃辣，一边嘶哈一边找水喝，幸好桌上茶水已冷，否则能辣出鼻涕。
见娘子吃的痛苦，王掌柜劝慰道：“你不能吃辣的，放着我来。”
王娘子白他一眼：“从现在开始我能！”
这么美味的包子，别说放了辣椒，就是放了毒药也得吃下去。
夫妻俩本来想着十个包子，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谁曾想一口气全吃完，面前只剩油纸包。
吃完感觉不满足，俩人面面相觑，认命般吃口自家做的饭。呸，简直猪食。
“娘子，包子怎么卖的？”
说起这个王娘子叹气，街头素包两文钱一个，肉包十文钱仨。这炊烟记不同，不管荤素，全都五文钱一个，价格比外面贵一倍还多。
要不是她失心疯，才不会花五十文买包子。
啥家庭啊，敢这么造。
王掌柜也觉得太贵，五十文，都可以买只烧鸡，回去下酒不美么！
夫妻俩纠结半晌，算了，儿子要娶妻，还是先攒钱。
下午守店闻着香气，王娘子心不在焉，仿佛下定决心：“相公，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你先忙着，我回家一趟。”
王掌柜也不问家里有什么事，见娘子走了，再三思考，拿了银袋走出店门。
下一秒，两人在炊烟记相遇。
王娘子：……
王掌柜：……
都三十好几的人，居然因为一口吃的欺骗对方，王娘子臊的很。
夫妻俩装作互相不认识，一人买了五个包子，回到店里吃完，又喝了炊烟记买的花茶，看天色差不多，关了店门悠然回家。
阿鱼一整天都在剁肉包包子，忙的不得了。价格虽贵，但京城都是有钱人，何况这包子香味霸道，但凡路过，总要进来买个尝鲜。
要不是食材售卖完毕，恐怕能一直忙下去。
阿鱼粗略估计，今儿买包子的应该有上百人。可惜小七不在，不知美味值具体增加多少。
盘算账目时留芳还嘀咕，胖墩一来三天，今儿倒奇怪，换食谱了，他居然没来，难道不喜欢包子？
不可能，东家做的包子这般美味，不可能有人不喜欢。
晚膳时瘦竹竿倒来了，沉默吃完五个素包，临走前破天荒开口：“饭钱不够就去芙蓉春，自有人结账。”
“芙蓉春？名字倒好听。”
自言自语被吴掌柜听到，语气复杂：“阿鱼姑娘，那是京城有名青楼，专门接待达官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