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长和宫内一片狼藉。
徐贵妃气急败坏地摔着手边能拿到的一切器皿。
她眼睁睁地看着昔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淑妃傲气凛然地把人带走。
可气又可惧的是, 皇帝竟知晓此事。
她气的同时又要琢磨如何去皇帝那里交代。
“贵妃是最懂得大体之人, 对皇子皇孙向来都仁爱,不会计较小辈因身子不爽利无法进宫请安问罪的。”
这句话在之前的几个月是有成效,可如今皇帝病重,光顾着朝政都有些吃力了, 哪有闲情时时注意着后宫。
“该死!”
可恶,平民百姓家尚且能给儿媳妇立规矩, 她怎么就不行。皇帝还当着她面亲自说过此事, 什么生育有功, 分明就是皇帝偏爱那个贱人, 偏爱齐王, 爱屋及乌罢了。
看着地上被她杂碎的茶盏,地摊上呈现的暗红色茶汤, 徐贵妃眼底的风暴再次聚集。
淑妃不仅带走了人, 还搅了她的正事。
竟然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姑母,您消气。”徐可纤怯生生地扶着徐贵妃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陪着, “不值当。”
“你先回去吧。”徐贵妃心绪不佳, 直接甩开了徐可纤的手, 让宫女把人带回偏殿。
现下她看谁都不顺眼。
此时大宫女沉香已经很有眼色地把殿内的人散了出去,命人关上殿门, 派了心腹守在殿外,里面的声音外面是绝对不会被传出去的。
此时殿内只剩徐贵妃和宫女沉香。
摔也摔了,怒也怒了, 徐贵妃一如从前般淡然地坐回到美人榻上。
美人榻上放置着一个黄花梨木匣子,她从发间拔下一支金丝攒珠钗,用力在匣子侧面的一个难以发现的小孔里扎了一下,只听“啪嗒”一声,匣子开了。
匣子里面摆着一排瓷瓶,有纯白的,有青花纹路的。
“沉香,把这药交下去。”徐贵妃从中拿了一个青花小瓷瓶交到沉香手中,“让她尽快放进汤羹之中,免得误了安王的大事。”
本来今天要给她喝的,既然没喝成,那便补上吧。徐贵妃手指用力合上木匣子的盖子,眼底闪过狠绝,“今晚,今晚就做!”
目光凌厉盯着前方的铜壶,像是看到仇敌一般,随手捞起榻边上的剔红描金山水瓶朝着前方扔过去。
她的动作太快太猛,手指上精美雕花的护甲险些一同飞
<出去,“挡本宫路的人,都该死。”
·
齐王府。
韩五从密室出来后,直接来到书房回禀早已等在那里的凌御寒。
“主子,那人已经看管起来了。”韩五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至于这药,释苍大经师确认,正是您离京前所中的那一种。”
这瓷瓶正是徐贵妃交给宫女沉香的那个。
“送进宫里,用同样的方法,加量放到那那人的饭食中。”凌御寒的脸已经不能晋用阴沉形容了,“至于徐可纤的肚子,暂且留着。”
自回京以来,凌御寒越发觉得自己很克制,并没有对徐家、对安王,甚至是徐贵妃出手。他并非想息事宁人,只是碍于仁景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加之韩家一案尚有一些没取到手的证据,暂且让那些人逍遥数日。只当是行刑前,最后的富贵悠闲。
可他没想到,在仁景帝亲自叮嘱过后,徐贵妃仍有动作。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想以老手段对阿萝和孩子们下毒,以此作为威胁。
这就是凌御寒所不能忍的。
既想要安王继位,又想让徐家能永保荣华。
凌御寒轻嗤,那他就留下那个所谓的安王嫡子。
让他们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是。”韩五应道,“那地牢的人如何处置?”
“先留几天,有用。”凌御寒合上的双眼再次睁开,眼底的猩红渐渐散去,添了一丝狠厉,“宫内也安排一下吧,风雨将至了。”
麻烦缓缓而至,那就太容易解决了。
韩家的案子很快就要重见天日了。欠下的情,要还,欠下的债,命偿。
·
阿萝在房里等着人回来一同用饭,可等得腹中饥饿,也没见人影,只好亲自来寻人了。
书房的门窗是开着的,走在廊下就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和攥紧的拳头。
“这么热的天,怎么自己过来了?”凌御寒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把人迎了进来。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阿萝扶着他是手腕,迈过门槛,“倒是你,脸色这样差?”
两人一同走到桌前坐下,凌御寒让人取了刚刚送来的樱桃。
那樱桃个头大,又呈黑红色,常人一看就流口水。因为一直用冰冰着,遇了热气就水雾。
凌御寒亲自擦去一颗颗樱桃上的水痕,摆在她面前,“派人来找我不就行了。”
“
<别弄了,有些酸。”除了怀着孩子时阿萝爱吃酸果子,生下孩子后一丁点酸味都受不了。
“酸的?”凌御寒也拿了一个放进口中,尝了尝并没觉得酸。但看着阿萝皱眉,他便随口应了一句“是有些酸”,说完便让人换了庄子刚送来的寒瓜。
凌御寒对酸甜要求不高,只要不是酸得眯眼,他都不太在意。但是阿萝不爱吃,他便一般不让府里采购这类。
这樱桃倒不是府里买的,而是宫里赏的。他之前也没吃,只觉得红彤彤的果子,阿萝会喜欢这才让人送来的。
没想到还是酸了些。
“不用换了,晚饭备好了,用了果子,就用不下饭了。”她那还有一桌子惊喜呢。
两人手牵手从书房回到卧房,看着桌上的菜肴都是自己喜欢的,凌御寒心中的郁结尽数消散了。
凌御寒挥手,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剩夫妻二人围坐在桌前。
这顿晚饭是阿萝亲自下厨做的,比起寻常上桌的那些精美佳肴来说,颜色外形都不算好,可凌御寒就是觉得这餐更有食欲。
“今天怎么亲自下厨了?”
“想知道原因?”阿萝亲自为他布菜,蔬菜鱼虾,面点汤羹,样样俱全。
凌御寒点头。她很久不下厨了,这一桌子菜定是花费一个下午才能完成的,想来是有重要的事问他。
阿萝坐在他身旁,放下牙箸双手搭上他的胳膊,下巴贴在他肩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咱们做个交换如何?”
“换什么?”凌御寒并没提她想问什么,只问了她想换什么。
幽深的瞳孔里带着莞尔,他都是她的了,还能用什么换?
这不吃亏的丫头,今日的买卖可要赔本了。
话虽如此,凌御寒还是想知道她“换”什么。想“换”的必然是需要的,只要她想要的,他势必要去为她寻来。
“今日为何愁眉不展?”
阿萝叫见他没答话,又问:“还在想宫里的事?”
“就这事?”凌御寒诧异,他还不停思索她的需求,结果只是一件小事。
阿萝飞快地点头,是小事也是麻烦事。
虽说她那天安然无恙地回来,可她知道凌御寒的担心并未消失。因为已经连着两晚,她都发现身旁抱着自己的人彻夜未眠。
他自己不察觉,但她看到他眸下的阴影很是心疼。
其实也不全是,内里的事凌御寒暂且不想
<告诉她,免得徒增烦恼。
回京前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真正做起来并没想象中容易。
“你放心,今后只要不是父皇下旨,我绝对不会独自入宫了。”阿萝也不想去,只是那天情况特殊,才不得已为之。
凌御寒把人抱坐在腿上,低头贴上她的额,“以后她也没什么机会让你进宫了。”
至于药的事情,还是不让她费心了。
“离初八越来越近了,都准备好了吗?”
初八即穆景逍和成墨韵大婚的日子,凌御寒决定让阿萝借着送嫁之际离开京都。
阿萝轻轻点头,“但留你一人在府里,我不放心。”
“不会太久,也不会有危险。你顾好自己,便能让我安心行事了。”
八月初八天未亮,一亮华贵的马车边从齐王府驶向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内大红灯笼高高挂,整个府邸喜气洋洋。
“娘娘安。”门口捧着红色漆盒的云双看到阿萝一行人后,抱着盒子便行了礼。
“快免礼,今天都算娘家人,没有娘娘,只有给姐姐送嫁的表姑娘。”阿萝亲自扶起云双,“方便进去吗?”
“姑娘刚刚还念着您,让奴婢出来看看。”云双将手里的漆盒交给一旁的小丫鬟,上前扶着阿萝进入满满喜庆的闺房。
“刚刚开了脸也梳好头了,只等着天亮时换上嫁衣便可。芩儿陪着韵儿吧,我去看看孩子们。”成墨韵母亲看到自己的“侄女”缓缓走来,再看看时辰,这样早就到了定是有悄悄话要说,便带着丫鬟们去了外屋看外孙。
“是不是很激动?”拉着成墨韵的手,向从前在云城那般,习惯性地靠在她肩上,“咱们的穆小爷可是很激动呢。”
“嗯?”成墨韵当然知道那人激动了,前半夜翻墙而来,非说不见她一面睡不着觉。要不是她耐心哄了半天,又应了好些令人脸红的事,不然都劝不走了。
“姐姐脸很红啊。”阿萝二世祖一般趁着成墨韵娇羞脸红之际,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是想到了什么羞人事?”
咳咳。“忙活一早上,自然是红的。”成墨韵就是成墨韵,长期被闹腾又磨人的穆景逍缠着,面对打趣只轻咳一声就能转了话锋,“倒是你怎知他激动?他去王府烦殿下了?”
别说成墨韵还真是猜对了,穆景逍自己兴奋得睡不着觉,从成墨韵闺阁离开后,顺道去了镇国公府前院抓了成墨倾,又拉着成墨倾去了齐王府,非要拉着他们两
<个作陪。
新郎官最大,那两个自然是忍了他作陪的。三个人一起离开,到阿萝出门前,还没回王府。
这也是为什么阿萝能这样早就出门的原因。
“先不说那人了。”成墨韵自知那人昨夜必然疯了一把,不然阿萝也不能拿这事打趣自己,“倒是你待会儿就要走了吗?”
阿萝点头,“不然我带着孩子出行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你的东西我都藏在嫁妆里,一并转移到了穆家。殿下的人已经在后院,一切都安排好了。”
阿萝和凌御寒分别以齐王府和阿萝自己的名义给成墨韵送了两份礼物作为添妆。而京都风云即将开始,阿萝一并转移了王府一些不过明路的账目和财务交给成墨韵保管。
“我信王爷的能力,但也要帮他保留实力。”阿萝感叹,“王府里人杂,并不能随心所有把所有让人都一并撵出去,只能多加防范。”
“我信任的就只有姐姐了。”阿萝叹气。
“放心,京都之事我都会安排好的,你独自在外,安心地带好孩子,照顾好自己。”
姐妹俩的悄悄话还没说完,卧房门就被打开了。
“姑娘姑娘,穆家接亲的队伍快到门口了,世子妃让您快换上衣裳。”
云渺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的事一排端着凤冠霞帔的丫鬟。
“这样快?”成墨韵也傻了,“时辰不是还没到吗?”
“心急的新郎官已经跃跃欲试要闯门了。”成家老夫人亲自过来送孙女,拍着成墨韵的手,“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刻刻都是良辰吉时,不必在意这些虚的。”
阿萝自己没穿过这朱红色的喜服,只能让开走到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脸色泛红娇艳的姐姐。
“这穆景逍果然心急啊。”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身靓丽明黄色罗裙的安宁县主也到了。
“恭喜韵姐姐了,祝姐姐百年好合、早生……”成墨韵可不想让她当着长辈们说这话,直接堵了她的嘴。
“唔唔……”终于躲开了,安宁抱怨,“人家是送祝福的,怎么不让说完嘛。”
成墨韵看着俏皮的安宁,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安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羞红了脸躲到阿萝身后。
“好了好了,姐姐快换衣裳等新郎官吧。”阿萝倒是个称职的嫂子,拉过面红的安宁,亲自帮着成母安排后面的事。
穆景逍终于抱得美人归,连
<兄长背妹妹出阁的过程都省了。
看着他自己背着新娘上花轿,身后的人全都笑弯了腰。
只有被闲置一旁的成墨倾气得差点踢人,不过当他的视线转向院中的某人时,眼底的不满骤然消散,换上一副深情渴求的目光,慢慢向其靠近。
只不过虽然不用他背妹妹了,却还是需要送嫁的。成家老夫人一拐杖杵了过去,“进来干嘛,还不随着你父亲去送亲。”
“去去去,祖母我这就去……”成墨倾虽说是边打边走的,可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某人,直到那人娇羞得点点头,才挺直脊背迈出门去。
看着成墨倾被打,有人噗呲笑了出声,全然消去了嫁女儿的不舍。
此时外面锣鼓喧天,烟花齐放,昭示着一对爱人即将面对的幸福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所以字数弥补大家。
糖这是嫁女儿呀!哈哈哈哈!
这两天有点卡,明天可能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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