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离开临渊城后, 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路, 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阿萝觉得他们好像突然变得着急,白天赶路时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主动过问,因为马车一动一晃, 她就想睡觉。
这两日在马车上睡多了,晚上自然就睡得少了。尤其今晚吃了两块寒瓜后, 更是忍不住地起夜。
阿萝醒来时床上空荡荡的, 身旁没有了往日的热度。最近一直赖在她房里不肯走的人, 竟然没在。
她伸手摸过去, 那侧的褥面尚有余温, 应该是刚下去的。又抬头望向浴房那侧,发现那边并没有烛光。阿萝环视屋子, 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也就是说人没在屋内。
阿萝慢慢起身,先去方便了一下。回到床上感觉没什么困意,又觉得窗户紧闭憋得慌, 便再次起身披上外衣下地。
离床太近的窗她不能开, 毕竟外面有风, 若是吹到头明天又得喝苦药了。想来想去,最合适的就是屏风后面的那扇。
她刚走到屏风那里, 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窗子,就听到门外有说话声。
是他和韩五的声音!
这两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嘀咕什么?
阿萝走过去让他们各自休息,免得明天赶路疲惫。刚走了一步, 便停下来摇摇头。
她真是傻了,这么晚了,天气又不好,还在外面待着,一定是有事商议。她过去了,岂不是打扰人家?倒不如躺回床上权当不知,等他们说话了自然会去休息。
可她往回走了几步,再次停下再次转头看过去,清澈无波的水眸上浮现一抹疑惑。
她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可不知为什么有些抑制不住地就想去听听。
她低头看看脚上趿拉着的鞋子,又看了看门口。一双玉足当即从绣鞋里退了出来,赤着脚轻轻地向门边靠近。
房门外,韩五站在凌御寒身边低头汇报。
“主子,贵妃娘娘以念子为由,派了两位您幼时的嬷嬷去永城伺候,现已经在途中了。”
“是安、桂两位嬷嬷?”凌御寒脑中立刻浮现两个身影,嘴角浮现冷笑。
“正是。”
还真是她们两个。凌御寒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吱的声响。
这两人自小照顾他,是他很放心的人。他若不是临死前听到了桂嬷嬷的声音,至死都不会怀疑她们。
<
当年他和安王以双生子名义出生,生下来就被看做大楚祥瑞之昭。父皇更是亲自挑远了能干的人照顾他们。而这两人便是伺候他的。
一直以来都以为她们忠于自己,没想到早已成了徐贵妃的人。难怪当年在他的府邸还能轻易就被人下了那药,而且一下就是五年。所谓家贼难防,就是这个道理了。
凌御寒背着手,一双幽眸看着廊下的纸灯笼,嗤笑道,“那位还真是迫不及待。”
“主子,两位老嬷嬷对您了解甚深,韩七恐怕应付不来了。”韩七只能模仿个六七成,糊弄糊弄外人还行,糊弄安、桂二人是绝对不能成功的。
“无碍,我们定能敢在她们之前,抵达永城。”安、桂二人如今在凌御寒眼中好比棋子,应付宫里那位,全靠她们了。
廊下的树枝随风雨飘动,枝条上的雨水打在肩上。凌御寒拂去雨水,继续问道,“安王那边也送人了?”
韩五摇头。
“贵妃娘娘说安王不成器,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对自己不严不苛,不会劳神伤身。所以无须她操心,便只送了些珍贵药材,没有安排人过去。”
也是,疼爱他儿子,忽视小儿子,引得圣心大悦,才是贵妃娘娘的一贯做派。如今这情形,怎会例外。
“哼!”凌御寒嗤之以鼻,“一贯的好母亲形象。”
但作为贴身侍卫的韩五之前并不知道贵妃的真实面孔,也同外人一样认为贵妃最疼是自己主子。
但自从凌御寒让他盯紧了徐家和宫里,他才从发现那位娘娘并不像表面那样,反而更在意安王一些。
“贵妃娘娘她……”韩五不理解,同为亲生子,做母亲的为何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可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一来那是主子的事,他无权过问。二来,涉及贵妃,那是主子的亲娘,问了伤心。
然而他并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凌御寒的心早就伤透了,面对贵妃和安王,早已心如铁石了。
“外人看到的好,并不都是好。”阴沉沉的夜晚,凌御寒的脸色更加阴沉,“你知道什么是假虞夺虢,他人做嫁吗?”
“属下愚钝。”
“罢了,你只要知道权利的诱`惑,可以让人抛弃情感就行。”重生这事,凌御寒即便再想宣泄,也不能道出口,哪怕面对他最亲近的人,也绝不会说。
“是。”
凌御寒捏着传来的信纸,“既然贵妃娘娘不想操心老四,那我这
<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多加照顾了。”
韩五一听暗暗叫好,那个安王给他主子找了多少麻烦,照顾照顾就当赔罪了。
“请主子下令。”
“贵妃不是说他只爱吃喝玩乐吗?那就以地方官员的名义,挑些女人送过去,到时候再把消息递上京城。”
他们想黄雀在后,也得看有没有螳螂肯配合。
“属下明白,定让安王殿下乐不思蜀。”他们手底下能人不少,换着法子盯安王还是能做到的。
“繁惠楼那边如何了?”繁惠楼是京城新开的酒楼,表面上属于一位江南富商,其实他是凌御寒的人。
“一切顺利。”他们中女子不多,秦霜就是个特例。
此女前能上阵杀敌,后能当家算账,很是人才了。
“既然如此,派秦霜亲自过去。”秦霜是凌御寒的暗卫,因为是女子留在京城搭理繁惠楼和一些不见光的产业。如今派去安王那,倒是正好。
……
安王,老四,贵妃娘娘……
穆景逍,韩五……
子衡!
阿萝终于知道为何她听到子衡二字时,心里说不出的熟悉感了。
三皇子凌御寒,大楚的齐王殿下,他的字不正是“子衡”。
阿萝睡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竟然是凌御寒,那个带兵夺了皇位却被敬爱的妈和小青梅毒死了的凌御寒。
韩凌,凌寒,只是去掉了中间的一个御字而已。
她可真够傻了,以他这样玉树临风、冷静自持的形象,在书里怎么会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可他是谁不好,非要是三皇子,那个悲催男配。
想到那段三皇子打下江山后,不得善终的剧情,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冷。
阿萝踉踉跄跄地回到床上,听到身后的推门声,身上的衣裳更湿了。
良久,凌御寒才回到房间。他先到屏风前把潮湿的外衣搭在上面,随后回到床上躺下,习惯性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睁着眼背对着他的阿萝,在大手放置腰间时突然一抖,让温热的大掌察觉到她是醒着的。
“怎么全身湿透了?”凌御寒突然下地点了蜡烛,借着烛光打量着她。
阿萝被他转了个身,习惯了黑暗的她见不了蜡烛的亮光,只好闭着眼睛又拉上被子蒙住头。
“怎么了?”凌御寒连人带被抱在腿上,手指贴上她湿淋淋的
<额头,“又做噩梦了?”
“做了什么梦,还记得吗?”凌御寒回忆,她之前一个人睡的时候,常在梦中惊醒。最近这些日子他们同塌而眠,就没有再醒过。
他曾向释苍大师寻过药物,可大师说梦境很多受心境影响,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能靠她自己去调节。
“心事总憋在心里,久了就成了梦魇,但若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怕了。”凌御寒不忍看她常常惊醒,想帮她早日摆脱困扰。
“唔,忘了。”阿萝打了个哈欠,窝在他胸口不再说话。
这胸膛很是温暖,可想到他的下场,又想到这里面住了别人,她就憋闷得想哭。
“忘了忘了吧,等哪天想到了就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梦到相同的事了。”
·
外面天刚刚亮起来,阿萝就醒了。说是醒了,倒不如说是整夜未眠。
她昨夜便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挨到鸡叫,想出去洗洗脸,透透气。谁知她刚想下床却被腰上的大掌箍了回去。
“再陪我躺会儿。”凌御寒贴上她的耳唇,“睡够了我陪你四处逛逛,明天咱们再启程,今天的时间都是你的。”
凌御寒并不是真的起不来,只是想找个由头让阿萝再睡会儿。
昨夜她虽一直闭着眼,看上去睡着了。但他已经熟悉了她的呼吸,知道她是醒着的。
这小女人的心思重,真不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其实对付这人人,只要够狠够横,就能逼出实话。可她偏偏又是个犟脾气,越是逼她,越是帮她找机会藏得更深。
阿萝不是不想睡一来是马车上睡足了,二来就是这几天知道的消息多得惊人,惊得她无法入睡。
其实一直没睡的她,自然知道身后搂着她的人,亦是没睡的。
阿萝迷茫,能这么默默陪着她,应该是喜欢的吧。可想到书里的那个徐家姑娘,阿萝唇边又泛起了苦笑。那是书里的众星捧月的女子,也是他的青梅表妹,那才是他喜欢的人。
“怎么叹气了?睡不着吗?”凌御寒翻身在她上面,伸手抚上她的眼窝,“昨夜没睡好,你眼圈都发暗了。”
“等下用热水敷敷就好了。”阿萝现在对容貌并不在意,也不是皱纹,长了就不消了。她现在在意得是眼前人的事情,这个故事是会按原书进行,还是会因她的穿书打破过往。
“哪个女子不想自己粉粉嫩嫩的,整日又涂又摸的,就你这般浑不在意。”凌御
<寒并不知道她想的事,只当她是大大咧咧不在意容貌,便用手指轻弹上粉颊。
“哎!你弹我!”阿萝知道他没太用力,但突然被弹了一下,惊吓大于痛感。
不过,他的话刚好给了她下床的机会,“兄长喜欢粉嫩的?那你起来,我这就下去敷敷。”
凌御寒这次倒是松了手,放她下去了。
阿萝从浴房出来后,便换了衣裳坐到妆匣前静静地梳着头发。
透过铜镜看到她眉眼间的愁容,凌御寒眯起眼睛走了过去。
现在阿萝身后,看着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眼底升起淡淡的暖意。凌御寒拿过篦子,弯腰帮她顺发。
不大的铜镜上正映着一副岁月静好图,温柔似水的女子静静坐等男人为她梳头发。
“兄长可曾帮人梳过头发?”看这样子不是头一次了,能梳得如此利索,想必没少给他那个青梅表妹梳吧。
凌御寒的手顿了顿,轻轻地摇头后继续梳着。
他何曾帮人梳过,就连他自己的头发,也是这两年才勉强梳上的。若不是见她面带愁绪,又怎么会亲自动手。
阿萝见他的手顿了顿,自以为猜对了。转头拿过篦子,简单地梳了个单髻,随手插了一支钗,不管身后的凌御寒是何表情,便走到门口把正在扒门的小灰放了进来。
抱着小灰的阿萝回头看着仍在镜前的某人,冷冷说道,“兄长还不去洗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凌子有恃无恐:老子马甲还在!
众位读者:呸!掉了!
小凌子惊恐:啥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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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萝卜有心事了,直接走?有点舍不得,怎么办?
别担心,糖妈给你个理由,放心好了,绝对走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