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要过年了。
沈清墨一大早就被逯杭带去了宫中,前几日太后下懿旨封赏了她,并称赞她救驾有功,左以诚便顺水推舟允了她跟逯杭的婚事,这次跟着入宫也算名正言顺。
别提有多开心了,以前不是没跟爹爹一起进宫吃过皇家宴,可跟着逯杭一起来,这可是头一回。
从前逯杭不待见她,每逢过年也从不带她进宫赴宴,今儿个不一样,是逯杭亲自带他来的。
抬手扬了扬交握的双手,沈清墨泯着嘴笑了笑,看向逯杭:“大人,这么拉着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逯杭手握的毫不含糊,“怕什么,陛下赐婚的,让他们羡慕去。”
皇家宴很是复杂,逯杭早早跟左以诚拜了早年便提前退了出宫。
马车驶在回府的路上,沈清墨坐在马车轿中问逯杭:“大人怎么不多待一会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逯杭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回过头看她:“回府。”
“哦。”
见逯杭不愿多说,她便也不多问了,只是想起宫中宴会之后还会有烟火表演啥的,就好生羡慕。
“吁——”
逯府到了。
两人轻巧跳下马车进了院,沈清墨跟在逯杭身后走了几步才发现他去的方向是正厅,屋里灯火通明,踏入屋子她才发现,圆桌上摆了一大桌的菜。
“这是……”沈清墨指指桌上的菜,回头不解的看着逯杭。
逯杭拉她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很认真的抬起头看她,“我们的年夜饭。”
怪不得宫宴的时候逯杭看着食欲不高根本没吃几口饭,还叫她也少吃点,原来是因为这个。
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都是她爱吃的菜,逯杭有心了。
逯杭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我不喜饮酒,我们就以茶代酒吧。”
沈清墨没意见,她一沾酒就醉,能不喝就不喝。
可她记得逯杭之前却经常饮酒的,经常好几日都不见人,白日里处理政务,到了晚上便是基本上都扎在酒馆饭堂里,各种人的应酬没完没了。
他现在很少去应酬,也极少沾酒了。
是因为……冷柠乐吗?
虽然其实是她沈清墨,可逯杭面对的确是冷柠乐,那副躯壳,不是她。
沈清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合放进碗里,顺势低下了头隐藏起来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自从逯杭跟他表明了心意并且有了陛下赐婚后,她心里其实是矛盾的,有跟逯杭能两情相悦的喜悦,也有逯杭喜欢的是冷柠乐而不是她沈清墨的失望跟悲凉。
“想什么呢?”逯杭问。
回过神,沈清墨抬头笑笑:“没什么,就是很多年没有人陪我过年了,一时间太激动……”
逯杭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望进她眼里,“以后每一年我都陪着你过。”
沈清墨怔怔地看他,许久,笑着回道:“大人可不要食言”
逯杭点头:“永不食言。”
用了两顿晚膳,沈清墨吃的无比满足,想着先在院里转悠一会儿再去回屋睡觉。
一踏出屋子,半空中突然“啪”的一下炸开,烟花绚烂绽放于天际,沈清墨呆呆的看着,眼中欣喜极了。
院里摆放着各种炮竹,不远处的天边还放着烟花,这简直太惊喜啦。
“喜欢吗?”逯杭在身侧问。
沈清墨开心的拿着烟花棒转圈,闻声回头冲逯杭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喜欢!谢谢大人。”
逯杭倚在屋前的红柱旁,双手抱臂,一双明眸一刻不曾离开沈清墨,看她开心的像个孩子,拿着烟花满院子跑,时不时自己点一根,又时不时抬头看满天的流光溢彩。
这个年大概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年了,沈清墨想。
他们的婚事定在十五以后,因为正月十五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在此之前,他们也无心操办婚事。
年中是不用上早朝的,陛下给大家放了几天假,逯杭便带着沈清墨吃遍了城中美食,只要她喜欢的,逯杭都带她去,这几天可谓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
沈清墨都不得不感叹一下,原来逯杭也会有这么体贴入微的时候,果然是对待不同的人,差别太大。
这一日,逯杭正在书房教沈清墨作画,屋外突然有人带回来了一封信笺。
信笺是谁带回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信里的内容。
逯杭让沈清墨作画,他一人出了书房拿了信进来,展开信笺看完,脸色有些凝重。
沈清墨放下毛笔,抬头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逯杭拿着信过来,递给她。
沈清墨扫过信上的内容快速浏览了一遍,眼里有惊讶:“怎么可能呢?”
这件事我很早就派人去查了,线索断了几次历经波折,不会有错。
留州附近那批兵器,早在逯杭回皇城前便派人暗中调查,回城后虽将此事告知过陛下,陛下也派人去查了,但是毕竟是官家人派去的,其中有些弯弯绕绕是很难避免的。
所以逯杭私下里派了生面孔去查,今儿个便传回了信。
信中说这批兵器跟一个叫陈安的人有关,而这人是安远王爷的长子左柏淇最为亲近的心腹之人。
安远王世子的心腹跟那批来路不明的兵器扯上了关系,可那怎么可能呢?
安远王府。
安远王爷左敬棠那是陛下的亲皇叔,多少年来从不过问朝政,早已是个半隐居的人了,而其世子左柏淇,虽在朝为官,但也是个不爱管事的主,谁都看得明白,他不过是谋一份差使,维护着安远王府的声望跟荣誉罢了。
跟这兵器扯上关系,那就意味着有造反的嫌疑。
沈清墨原以为这事会跟柳太尉有关,毕竟翰林军是柳誉泉一手扶持起来的,顾啸曾经是盛安军里的人,如今又是翰林军里的人,一心追杀沈清墨,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人的目的。当年盛安军大势已去,最直接的受益者也是翰林军,而翰林军基本上只听柳誉泉的,它是柳誉泉一手栽培扶持壮大起来的军队,也是最直接能够接触到官制兵器的人,如果柳誉泉想要造反,简直易如反掌。
逯杭跟左以诚提过柳誉泉跟翰林军的利害关系,而左以诚却很肯定这人是不会造反的,各种缘由,却不得而知。
但逯杭以为,左以诚既然这么肯定,一定是有他不知道的原因的。
可是如今这怀疑的方向,竟要朝着最不可能的人选去了吗?
“你怎么看?”沈清墨问。
逯杭拿过得到的消息靠近烛台,将东西点了烧成灰烬,面色凝重,“还不清楚,得再去着重查一查,虽然那边……那边嫌疑最小,但也不能全然不顾。”
沈清墨知道逯杭指的那边是安远王府,安远王爷自他记事以来便远离朝政,这么多年也只做了个逍遥王爷不管事的主,怎么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啊。
沈清墨目光聚焦在烛台旁边那处黑色的纸灰上看了良久,突然抬起头看向逯杭:“如果……我是说如果,消息准确呢?”
逯杭显然也思考过这种可能性,脸上并无过多的情绪,只抬眼与她相对,“如果消息准确,那这事就大了。”
可真的会有这种可能性吗?
他们不得而知。
皇城中的十五闹元宵活动照旧得进行,并且还得照常准备烟花,这是逯杭跟左以诚商量一致的结果。
一切得依照往年照旧进行,才不会打草惊蛇。除了烟火展需要的烟花炮竹之外,其他地方均没有准备烟花,连一个火药星子都见不到。
那天夜里,逯杭为了安全起见叫沈清墨呆在府中,他则早早便去了宫里跟左以诚商议。日落的暖阳挣扎着释放最后一缕阳光,终是被黑暗埋没,城中大部分人都去看灯展猜灯谜赏烟花了,逯府里并不热闹,冷冷清清的院里,沈清墨起先坐在院中支着小脸抬头看满月,后来实在觉得无聊,便进了书房开始看书写字,屋子里放着暖炉,可她觉得还是冷冷的,主要是那个让人心里暖暖的人他不在府里。
要说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虽然逯杭应该不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今夜究竟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谁都说不准。
心神不宁,看书自然也看不进去,沈清墨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终是把书放了下来,抬眼朝屋外瞧去。
“柠姑娘,姑娘!”
一个下人着急忙慌的在书房外大声嚷嚷着,沈清墨登时站起身来,“进来说。”
那是个府里的小丫鬟,神色焦急的跑了进来,直奔到书案前,将攥在手里的一个手帕递上前来。
沈清墨看向手帕,问:“这是什么?”
小丫鬟忙把手帕摊开,露出来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黄灿灿的圆球状装饰物,球体上满是镂空雕刻,里面隐约还能看见几个香丸。
看到这宫铃的瞬间沈清墨就变了脸色,这宫铃她太熟悉了,今儿个逯杭身上系的那条宫绦,底下坠着的便是这宫铃。
要不是这宫铃造型独特,且上面的镂空花纹实在好看,她也不能一眼就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