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左以诚亲自给逯杭沏了杯茶放桌上,“快来把茶喝了就当你这次的护卫有功,朕感谢过丞相了。”
逯杭刚端到嘴边的茶,一听他这话,在左以诚期许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茶杯,再也没有要喝它的意思,左以诚再三确定让他喝茶无望后,扯了扯嘴角,“你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好歹也是我给你沏的茶。”
逯杭抬手贴心的将冒着气儿的茶杯盖拿起来“啪”的一声盖住,抬眼看向左以诚,似笑非笑道:“以诚,这次出行且不说我受的伤,就顾啸弄的偷袭可是几乎差一点折了我贴身婢女命,你说说看这个人情该怎么还?”
左以诚从他的话中捡出了重点,意味深长地看着逯杭:“贴身婢女……”
逯杭挑起眉回视他:“有问题吗?”
左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婢女……”
他停顿了下来,收起笑意定定的看逯杭:“你是认真的?”
逯杭没有立刻回他,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她……很重要。”
左以诚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想好了吗?你费了好大心思才散出去有些成效的克妻传闻,我原以为你是为了沈……”
他没有再说下去,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曾一度成了不能说出口的禁忌,他一路看逯杭走过来,他有多喜欢沈清墨,就隐忍了多久,自她离世后没几日,宫内宫外便开始起了丞相克妻的传闻,且越演愈烈,他本以为是哪个好事的故意传这谣言意图对逯杭不利,一追查竟发现放出这谣言的竟根本就是逯杭他自己。
震惊,不解到最后的猜测,他以为逯杭放出这个传闻,是为断了其他人求亲的路,断了那些想跟他攀上关系唯利是图的官商,也是为了守护他对沈清墨的感情,可如今……
他要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婢女,要推翻了自己先前做的一切铺垫。
思绪至此,涌上心头最深的感受,还是不解。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从小陪读一起长大的兄弟了。
“以诚……”逯杭沉默了许久,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抬眼望向左以诚,“给我赐婚吧,我要娶她。”
左以诚惊讶地看他:“这么急?”
逯杭点头:“是,很急。”
左以诚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很多,想问他为什么,想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但最终还是没问,只说:“阿杭,你让我着实有些为难……”
“陛下不必为难,臣一心求娶,望陛下成全。”逯杭说:“陛下若是不允,臣恐怕难以胜任丞相之职,愿告老还乡……”
“打住!打住!”左以诚算是怕了他了,忙打断他,颇为无奈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幽怨:“算我认输行不行?阿杭你啊,真是……”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左以诚无奈道:“行吧行吧,我试试看。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事必然会有不少人反对。”
逯杭轻嗤了一声,“我的婚事,这些老家伙倒是比我还尽心尽力。”
左以诚摊手:“不然你以为呢,这么个香饽饽哪怕是有着克妻的传闻,仍然阻碍不了他们嫁女的心啊。”
“是她救了太后。”
左以诚:“什么?”
逯杭:“我说,是她,一把推开了太后,然后被刺客推下了山崖的。”
“你是说……”
逯杭抬眼瞥他:“她是太后的救命恩人,陛下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二才算合礼数。”
左以诚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人今个儿来满脑子都是来求亲求赏赐的。
不禁多看了逯杭两眼,这人开始主动要赏赐了,可是件不得了的稀罕事,想想以前。无论有多少丰功伟绩,他们这丞相大人可是从来不要赏赐。
“行行行,朕答应你就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的丞相大人辛苦了。”左以诚,揉了揉太阳穴,目送逯杭消失在殿外。
左以诚回到殿前书桌旁坐下,拿起毛笔思索了一阵,开始落笔书写。
“大人回来啦!”
随着门口下人的一声呼喊,逯府上下顿时忙碌起来,门前站着一众下人将两个年迈的老人围在中间,逯老爷掺扶着逯老夫人朝京西大街的尽头望了又望,终于一架马车从御城大街驶入京西大街,一路飞驰而来。
“吁——”
马车稳稳停在逯府门前,紧接着便有下人将准备多时的板凳搬了出来放在轿前,车帘掀开,逯杭跨了两步直接跳下了马车。
“爹爹你们怎么站在外面……”逯杭扶着逯老爷子带着逯老夫人往府里走,又扭头吩咐:“快准备着火炉放屋里。”
进了屋子,逯老夫人拉过逯杭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眼里满是心疼和担忧,“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身上的伤还有没有事了?”
逯杭笑道:“放心吧,都快好了,没事的别担心。”
两位老人年纪大了,逯杭一早便封锁了重伤的消息,但皇城知道这事的人不少,同住在京西大街,终归是瞒不住的,两位老人还是知道了他们此行遇袭受伤的消息,担心的不得了,这不,得到消息他们今日回来,又看到府里的其他人都一应回府,却左右等不来逯杭,便再也按耐不住,来到府邸门前等候。
逯老夫人不放心,:“伤还疼不疼啊?”
逯杭摇头:“不疼了。”
逯老爷子嫌逯老夫人太啰嗦了,也太娇惯儿子了,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指指逯杭:“看看他都多大的人了,铁血男儿怕什么疼,疼也给我忍着。”
逯杭虚心接受:“是,父亲说的对。”
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两位老人,逯杭回到书房的时候,沈清墨已经趴在桌边支愣着脑袋睡过去了。
他轻轻蹲下来靠近她,一缕发丝垂在额间,他抬手替她别到耳后。
这小傻瓜该不会是等他等的睡着了吧?
逯杭脸上洋溢着笑意,轻手轻脚的把她抱起来,放在旁边软榻上,再盖上被子。
“嗯?”
沈清墨睡眠很浅,逯杭抱她起来的时候她就有一点点快醒了,待被子往身上一盖,人倒是彻底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还打着哈欠迷离的眼睛慢慢在逯杭的脸上聚焦,由模糊便清晰,由重影变成独一无二的人,她一看清,便立刻坐了起来,“大人你回来啦!”
逯杭伸手弹了她脑袋一下,假意训斥道:“大冬天的不披件衣裳就趴在这里睡,是不是想喝药了?”
沈清墨顿时摇头,“不喝药不喝药,苦死了我才不要喝。”
“好好好,不喝。”
沈清墨将他推到软榻上坐下,“大人,伤还没好,你可不能这么站着,快躺下休息会儿。”
她说着便起身斜坐在软榻边,把地方腾给逯杭,逯杭本来不想一回来就躺着,奈何在沈清墨的坚持下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乖乖躺在软榻上。
在宫里耽误了很长时间,回来时就已经是午后了,逯杭在宫里用过膳的,这会儿靠在软榻上,屋子里放着四五个暖炉烘烤着,很快就困意袭来,阖下眼帘。
屋子里很安静,逯杭睡着,沈清墨坐在一边静静的看他,正在这时,从屋外扔进来一个揉成一团的白色纸团被丢在地上,沈清墨起身便走到门口去看,院子里哪里有人,她回到屋里,视线落在地上那团纸,蹲下去将纸捡起来展开,上面什么都没有,只画着一个灯笼。
无论用什么方法,这纸上除了那个灯笼,再无其他内容,沈清墨不禁蹙起眉。
“再皱眉就不好看了。”眉心突然抚上温热的指腹,沈清墨抬头,正迎上逯杭的目光。
“你醒啦。”
逯杭点头,视线扫过她手上拿着的那张纸,停住:“这是……”
沈清墨拿起纸晃了晃,“刚才不知道什么人扔进来的,我仔细查看过了,纸张没问题,上面只有一个灯笼,再没有其他了,你说奇不奇怪?”
逯杭从她手里接过纸看了看,用手指摩擦了几下纸张。
沈清墨又道:“有看出什么吗?”
逯杭摇头:“暂时没有。”
他抬眼看向屋外方向,“什么人能避开护卫还不被发现?”
对啊,逯府的护卫等级已经很高了,究竟是什么人能避开被发现的风险将这纸扔进来还不会被发现。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他们亦不可知。
要不是这张纸实实在在捏在手里,沈清墨真要怀疑刚才是不是她看错了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逯杭将纸摊在桌上压平,看着上面的那盏灯笼,突然开口:“你说这灯笼,会不会跟之前那句话有关。”
“元灯初上,炮竹声响。”
先前因为这句话,他们怀疑会有人在元宵节当夜放火放炸药什么的,如今这纸上画着灯笼,似乎也在暗示这那天会发生什么事。
逯杭将纸折起来收好,抬起头叮嘱沈清墨:“最近年关将至,尽量不要出府,如今尚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