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门不用关了，去打点水过来，洗漱用。”逯杭从椅子上站起身，又吩咐了一句。
仲理应了声退下，沈清墨看了看桌上热腾腾的包子，肚子忍不住“咕咕”的叫了两声。
她捂了捂肚子，又看了看屋外，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朝屋外走去。
“去哪儿？”
她脚下顿住，回头应道：“奴婢出去洗漱，不打扰大人用膳了。”
“我有说你打扰我了吗？”逯杭在桌边坐下，挑着眉看她。
沈清墨摇头，“没有。”
“那就过来坐下。”逯杭用眼神扫了眼他旁边的座位，“我没说让你退下，你准备到哪里去，嗯？”
“是，奴婢知错。”沈清墨撇撇嘴，倒还是乖乖退了回来在他旁边挑了个离他选一点的座位坐了下来。跟逯杭待在一起她浑身不自在，本来想着刚好能借着他用膳的空档出去溜达一圈，顺便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昨晚天太黑了看不清这是在哪儿。
没能顺利出去，沈清墨不甘心的朝门外望了好几眼，屋外仲理带了两个人端着盆子进来，“主子，水打来了。”
“放下吧。”逯杭道。
“是。”仲理吩咐人将盆放下后便又退了出去，沈清墨很自觉的起身拿面巾放进水里打湿又拿出来拧干，转过身看向逯杭，“大人，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逯杭起身来到她面前，盯着她一语不发。沈清墨自动忽略他的目光，低头将面巾展开，踮起脚给他擦拭脸庞，尽管已经很努力忽视他了，但还是很不自在，她胡乱的给他擦了两下，又取来杯子倒了水递给他供他漱口。
逯杭也不在意，明知她是在敷衍，也只是笑了笑。还好心的告诉她另一盆水供她洗漱，就不用出去了。
眼瞅着逯杭坐到桌边开始用早膳，沈清墨回过头快速洗漱好，还未端起盆出去倒水，便有侍从已经上前来将盆端了出去。
“过来用膳。”逯杭抬头看她一眼，“乖乖用膳，用过早膳就带你出去。”
沈清墨轻声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逯杭的眼睛，她方才正盘算着借出去倒水的理由出去看看，谁知早被逯杭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在逯杭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埋着头直往嘴里扒饭。说来也可笑，嫁给逯杭三年，她都没有跟逯杭像模像样的如今日这般坐在一起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逯杭在一旁好笑的看她，“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丞相府苛待你了。”
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沈清墨低着头轻点了下，她没敢抬头，因为很不争气的，她眼里有泪珠在打转，她怕逯杭瞧见。
虽然还是她，可恍若隔世一般，如今的她不是原本的她，却能跟逯杭坐在一起用膳，这是从前的她不敢奢望的，如今却实现了，这是悲哀吗？
“吃饭也能发呆？”
猛地回过神，她缓缓摇了摇头，努力压下心底的酸楚，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放下筷子胡乱的擦了下嘴，低声说了句“大人我吃好了。”便低头离开了餐桌，退到一旁开始整理发髻。
逯杭追随着她的身影看过去，目光在她背过身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直到沈清墨转过身的瞬间才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沈清墨转过身来，已梳妆打扮好，逯杭起身看她一眼，朝屋外走去。她忙跟了上去，一踏出屋子，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郊外的空气很好，环境也不错。
昨晚夜色太深没看清楚，今儿个一瞧，这是一处很别致的院落，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院墙是用篱笆围成了一圈，篱笆上还攀附着别的攀岩植物，俨然是一处绿色的植物围墙。这围墙立的很高，从院子里是看不到院外的景象。
逯杭一出来，仲理跟吉辛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候在院中随时等待指示。逯杭大步朝院门走去，越过仲理时略微停顿了片刻，偏头道：“不用跟上来。”
仲理得了指示，不再上前，只在原地候着。
沈清墨还傻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际，逯杭走了几步察觉她没跟上来，只得又停了下来回过身看她：“不是想出去么，还不跟上来？”
“哦，来了。”沈清墨小跑着来到他身旁，跟上他的步伐。
“墨儿，过来娘亲抱。”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沈清墨猛地停下了步子，她几乎是立刻就转过了身朝声音看去，眼中原本的惊喜在看清声音的来源后渐渐转为失望。
院中有个小女孩儿在地上玩着石子，身旁站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女孩儿，她蹲下身来张开双臂又说了一遍：“茉儿，乖。”
“这是厨娘家的女儿茉儿，茉莉的茉。”逯杭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沈清墨机械的点了点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刚才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娘亲在喊她“墨儿。”
永远，永远不会再听到有人喊她墨儿了。
“墨儿？”
她的身子在听到逯杭的话时明显僵了僵，又很快镇定下来，抬眼直视他：“大人刚说什么？”
逯杭的视线越过她扫了眼那对母女，又重新看向她，望进她的眼里，“我以为，你很喜欢墨儿这个名字。”
沈清墨看着他没说话。
逯杭也只是笑笑，并未再多说，抬脚踏出了院落。
跟在逯杭身后出了院落，沈清墨一瞧见院外的景象，脚下猛然顿住。她眼中闪过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熟悉的地方。
这院落旁边是一座陵墓，半高的护陵围墙呈半圆形将一块黑色的墓碑围在其中，显得庄重贵气，但这陵墓旁边建了一处院落，却显得有些突兀了。虽然从未见过这墓，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的尸身下葬的地方，这周围的环境没变，当时她开棺时墓只是用土填了起来，墓碑也比现在这个要小上许多。
逯杭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怎么停下来了？”
沈清墨将视线从墓碑移向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然后问道：“大人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个墓在这里？”
“跟我过来你就知道了。”逯杭淡淡看她一眼，扔下这句话也不等她自顾自的朝墓碑走去。
自从发现这院落就建在她的墓旁边，她的心里就五味杂陈，像有块石头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来气，努力深呼吸了几次，她这才跟了上去。
静静的站在她自己的墓前，一抬眼便能瞧见那立在其中的一块黑色墓碑，上面仍然刻着“吾妻逯沈氏清墨之墓”几个大字，只是与之前下葬是的那块墓碑不一样的是，这块碑的右下角多刻了两列小字，离得有些距离，她看不清碑上写了什么。
碑前摆了几盘小食，还有两筐新鲜水果，以及一大束黄白色混在一起的菊花。陵墓上一丝灰尘都没有，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
沈清墨瞧见逯杭站在墓前伸手轻抚了抚墓碑，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大人，这是先夫人的墓吗？”
“对，是她的。”逯杭答的很轻，也很温柔。
“大人爱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却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放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
逯杭手放在墓碑上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等了许久都没能等来他的回答，沈清墨自嘲地笑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转身就想走。
“墨儿。”逯杭突然开口，“以后，就叫你墨儿，可好？”
沈清墨站住没动，身子僵了僵，心底一股怒意涌了上来，她转过身面向逯杭，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逯杭深深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过身在墓前上了三炷香，这才转身朝她走过来，路过她时浅笑一声，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我没有把你当成她的替身。”
伸手揉了揉额头，沈清墨跟上去追问他：“那大人为什么要叫我墨儿，奴婢叫柠乐，不叫墨儿。”
“只是觉得这名字挺适合你。”逯杭一踏进院子，仲理就迎了上来，他抬手示意他退下。
沈清墨咬了咬下唇，回他：“多谢大人好意，奴婢觉得自己的名字挺好的，不想改。”
“是么？”逯杭望向她，那眼神看的她莫名心虚。
带有深意的看了几眼沈清墨，逯杭看向仲理，轻点了下头，仲理上前来：“主子，今早属下跟吉辛去探查过，昨晚附近差不多有三人，他们似乎离开的仓促，没来得及抹去鞋印。”
“知道了，继续查。”
“另外，属下今日得报，李旦张添二人均已辞去徐记海鲜楼的活，暂不知去向。”仲理道。
这事有些蹊跷，且不说李旦，单说张添这人，他在徐记海鲜楼已经呆了有五六年了，放着这么一份稳定的生活也要离开，那定然是有人许给他了比在这徐记海鲜楼更丰厚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