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沈清墨礼貌的冲卫永耕微微颔首，又衔起一块小酥肉递给逯杭，逯杭张口就吃，毫不避讳。
这样的举动在外人眼里实在暧昧，可以说是直接在她的身上打上了逯杭的标签，谁都知道她是他身边的人了。
其实对于沈清墨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对而言这还算是件好事，毕竟让他人认定了她是他身边的人，他人对她就会顾及三分，增加了几分安全。但对于逯杭的敌对方而言，她却又增加了几分危险。
晚宴结束时，沈清墨乖乖跟在逯杭身后，随着他一同去了停马车的地方，那里停了许许多多的马车，大家都是一道而来，来到马车旁，沈清墨并未上马车，而是看着逯杭上了马车后便自觉的站到一旁，准备跟着马车一同走回去。
逯杭掀起车帘看她：“上来。”
沈清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仰头看他：“大人折煞奴婢了，奴婢跟在马车外就好。”
逯杭眼中划过一抹不悦之色，看了她片刻又道：“上来，不要让我说三遍。”
“柠乐姑娘，你就上马车吧，这外面有我呢。”仲理也看她劝道，他跟在逯杭身边时间已久，逯杭方才脸色并不好，该是服软才好。
沈清墨抬眼扫了一圈周围三三两两过来的人，眼看着越来越多人走过来，还有先前比他们更早到马车旁的人，这会儿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她咬牙收回视线，逯杭已然让她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她这会儿上不上车已经不重要了，索性也不再坚持，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仲理也跃上马车，在车夫旁盘腿坐下，冲车夫点头：“可以走了。”
车夫应了一声，伸手拉了拉缰绳，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站在不远处，柳誉泉眯着眼盯着那辆缓缓朝宫门驶去的马车，垂在身旁的手突地握拳一拳砸在了树上，这一掌使了内力，震地树叶三三两两的飘落下来。
施永舟站在旁边，额头都溢出了阵阵冷汗，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来回几次犹豫不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张口道：“大人，切勿动怒，动怒伤身啊。”
柳誉泉正在气头上，冷哼一声斜眼看他，“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复，不会是早就忘到脑后了吧？”
施永舟浑身一个哆嗦，吓得忙急急解释：“大人吩咐的事小的怎敢忘记，只是之前查来的消息实在没什么不对，我想着再往深了查一查，再来跟大人您回报。”
柳誉泉睨他一眼，“都查到什么了？”
施永舟回道：“逯杭身边这个婢女名叫柠乐，先前是个乞丐，在安远王府做过婢女。”
“没了？”
“没了。”施永舟如实答到。
他查到的消息确实只有这么一点，起初也觉得这人的身世太过于简单了，这才想进一步深入调查一番，看看还能不能再查到些什么，谁知查来查去就这么点信息，不过想想这乞丐的身世，还能有多少呢。
柳誉泉收回望向马车的视线，阴沉着脸看向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她能留在逯杭的身边，会是这么简单的人物，你个蠢货！”
施永舟点头哈腰的应着：“是属下愚笨，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大人息怒，属下这就去继续调查。”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柳誉泉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但还是透着不悦，施永舟抬头偷瞄了他几眼，揣摩着他的想法顺着他的意说道：“大人，丞相大人兴许只是最近心情不佳，这才忤逆了您的一番好意，说不定过几天自个儿想通了主动上门来求娶令千金呢。”
“你懂什么！”柳誉泉横他一眼，“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逯杭如今变得越发不好掌控，也再难猜透他的心思，今日更是不顾他的颜面公然在大殿拒绝了他，这根本不是心情不佳这么简单的事。
难压心头涌起的怒火，柳誉泉一甩衣袖，沉着脸朝宫门走去。
马车行驶在路上，不急不慢的穿过拱门，出了宫。
沈清墨坐在马车最靠外的角落里，头低的很低，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逯杭抬眼瞧她，不觉失笑，“你缩在那里做什么，我有这么吓人吗？”
沈清墨快速摇了摇头，依然没敢抬头。
逯杭看她片刻，说道：“坐这边来。”
听逯杭的语气不太友善，沈清墨不情愿的挪了挪屁股，往旁边坐了些，但还是尽量离他远一点。
逯杭沉默着看她，轻声叹了口气，突然起身朝她这边俯身过来，本就不算大的马车，想坐的远一些其实也不太现实，沈清墨被逯杭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逯杭一手撑在马车上，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不许她再低下去。
“以后不许再胡闹了。”逯杭脸色沉沉，声音也很低沉，“今天不带你入宫，自然有我的顾虑，你莫要再这般任性了。”
沈清墨望进他的眼中，怔怔地看了许久。逯杭虽然脸色不好看，说的话也不好听，但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是在担心她。
“听见没有？”
回过神来，她乖乖的点了点头，逯杭又道：“以后少跟左柏淩来往，他那人贪玩起来不顾后果，护不住你的。”
“大人不是一向与小郡王关系还不错吗？怎的在背后这么说他？”她玩味的看他。
逯杭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之色，“我说什么你听着便是。”
“那你能护住我吗？”沈清墨这话脱口而出，才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胡话，赶紧闭了嘴。
逯杭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然片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暗淡了许多，最后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的眼眸闪了闪，眼中的光芒很快熄灭，微微偏过头很轻易的便挣开了逯杭捏着她下巴的手。虽说这句话僭越了，但她还是好希望逯杭跟她说能护住她，可惜，他终究没有说出口，终究是她奢望了。
不过也是，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呢，逯杭连身为丞相夫人的她都护不住，更准确的说是他根本不想护，如今的她又怎能劳驾他相护呢。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沈清墨低垂着眼眸，头也低着，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逯杭在她对面坐下，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松开。他抬眼望着她，一直沉默着也再没说话。
“吁……”随着车夫拉长的声音，马车猛地摇晃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因为马车突然刹住，沈清墨本就在愣神，这一晃，她也跟着往旁边倒去，眼看着就要撞上马车车厢了，逯杭一个闪身从她对面挪到了她旁边，一手迅速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护住了她的头，避免她碰到马车上。
“多谢大人……”沈清墨僵着身子等着逯杭放开她，谁知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她低声说了句，“大人可以放开我了。”
逯杭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沈清墨脸上越发滚烫，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逯杭捉住了手。头刚解脱，手又被他握住，沈清墨不解他的举动，忍不住抬头望去，正好跟他四目相对。
她愣了愣，看着他突然笑了，“大人这是做什么呢？莫不是……”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看上奴婢了？”
逯杭只是望着她，也不理会她的玩笑话，听见马车外嘈杂的声音，轻微的皱了下眉，这才放开了她。
“好好坐着，不许乱跑。”
扔下这句话，他便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如今已是黑夜，本应该早就宵禁的街道，此时却并不安静。逯杭下了马车，沈清墨也跟着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向外望去。这一望，着实惊了一惊，竟然有一支送葬的队伍举着蜡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盛安国不允许晚上送葬，这支队伍竟能出现在宵禁的街道。
仲理从送葬队伍那边带了个披着麻衣的男子走过来，麻衣男子一见逯杭的衣着及气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弯下腰一连朝逯杭鞠了好几躬，“大人啊，家里长辈在医馆里过世，我们这是要把他拉回家去，大人行行好，不要驱赶我们啊。”
原来不是没人管，而是他们还没碰到晚上巡夜的士兵。
仲理也在一旁回道：“主子，前方确实有家医馆。”
“知道了。”逯杭点头，扫了眼这群披麻戴孝的人，回头吩咐车夫，“马车往旁边挪，让他们先过吧。”
“好嘞。”车夫上了马车将马车赶至路边，逯杭跟仲理也退到旁边，麻衣男子冲他们连声道谢，带着队伍朝前走去。
沈清墨正准备放下帘子，谁知逯杭突然看过来，她瞅他一眼，直接放了帘子将他的目光阻隔在帘外。逯杭轻轻摇了摇头，朝马车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偏头朝路边拐角处望了一眼，喊过仲理低声吩咐了他几句，这才走过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