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惩戒
宋饮霜和秦默被唤走时,林清川满是惊讶。
霜儿是自己陪着去的,她拔头筹自己知道,方才诗会上众人还称自己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位娘子。
只是不知,秦默竟也拔了头筹?
宋饮霜心里也是古怪,秦默怎么不声不响地还拔了个头筹?
赵玦早早就看到秦默往这边走来,眼里染上了一些趣味,这女子,每次见都能有些惊喜。
待行至皇家帐前,五人一同行了个大礼,刚起身,就听皇太后威严的声音。
“今日踏青会,诸位表现优异,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哀家很是欣慰。圣上有你们,这天下便是极好的!”
一句话,把这踏青会拔了个高度。
“玦儿和儿拿了这马球第一,哀家倍感荣光,正好,淑太妃准备了一对翡翠扳指,你们俩一人一只吧。”
两人领了赏,行了礼,齐声道,“谢皇额娘,谢淑太妃。”
皇太后接着讲,“今日的花,虚实结合、疏密有致,好看极了。哀家唤人拿到眼前看,都是赞不绝口。”
“孙学士的女儿,果然是名不虚传。明太妃准备的,是一对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虽不如你今日插的花生动,但是先皇赏给明太妃的,意义可不一般。”
“听闻孙小姐尚未婚配,配了这翠花,望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孙姑娘很是激动,声音都带着颤意,“谢皇太后,谢明太妃。”
见人领了赏赐,她接着开口,不疾不徐。
“今日林家,出了两个拔得头筹的娘子,如今一看,当真是风姿出众。这秦娘子,清冷贵气,宋娘子,娇俏可人。一个点茶、一个作诗,林大人当真是好福气呐。”
宋饮霜听了很是开心。
既是因皇太后肯定了自己,也是因她唤自己宋娘子,唤秦默秦娘子。
可没什么大小之分呢!
她行礼的手更是恭敬了,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秦默也注意到这微妙差异,却不知道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接着讲,“这宋娘子呐,已经为我们大周出过两次力了。两首和谈诗,让那北齐知道,什么是礼仪之邦,什么叫朝宗正统。今日这吟诗赛,再次脱颖而出。”
说到这,她声音大了些:“奉礼郎有此女,实在是我大周的荣幸呐。今日,我备的是端砚两方、湖笔十支,想必在宋娘子手上,定能大放异彩。”
宋饮霜喜不自胜,行了个大礼,高兴答道,“谢皇太后恩典!”
这话,可是当着众人面,认可了自己哩!
自己拿的,可是皇太后备的赏,以后走出去,都倍感荣光!
秦默听了,开始觉得不对劲。
两首和谈诗,便是出了力。
那定风城的将士们、百姓们呢?
皇太后接着道,“秦娘子技法非凡。秦相在时,昌帝很是重视他,他也未曾负过昌帝,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不曾想,他的女儿,也是这般有才艺。”
说到这,她看着秦默,“听闻你今日点了两盏茶,还各写了两句话。可惜,这茶百戏散得快,哀家未能一饱眼福。哀家可问你,在那茶沫上,写的是什么?”
秦默闻言,心中只道不好。
她没问宋饮霜作的是什么诗,想必是已有人报过了。
既是如此,又怎会不知自己茶上写的是什么呢?
要么是,她想自己在这众目睽睽下说出来。
饶是不知这问话的意图,如今也不能避而不答,她只能硬着头皮说,“爹爹深受皇家恩宠,恰逢清明时节,我也很是想念他。故在这茶盏里写了两句,父埋泉下泥销骨,国有疑难可问谁。”
此话一出,皇太后便不言语了。
见状,帐子里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私下议论。
“皇太后怎么不说话了?”
“茶上作诗,实在是高。只是这诗,也高傲了些。”
“说是感怀父亲,但这诗,倒像是在影射朝中无人呐。”
晏渊见皇太后不说话,秦默又一直跪在帐前,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一句,可以说是悼念亡父,第二句,就涉嫌干涉朝政了。
这诗可大可小,全凭皇太后的心意。
秦默她,怎么会在踏青会上写下这第二句诗呢?
见这皇太后迟迟不言,秦默的心也不安起来。
昌帝在位时很是重用爹爹,皇太后因爹爹从不站队,对爹爹也是礼敬有加。
今日她作这诗,一是感怀爹爹,二是想让众人莫要忘了爹爹。
京都里的人,享受惯了安逸生活,战争对他们,不过是远方边城里死了几个人罢了。
这样下去,再过不了多久,这些人,都能忘记了原先的秦相。
到那时,即便是自己揭露了爹爹的死因,只怕也是无人关心。
可现在,皇太后听了自己在茶上画的这两句诗,沉默了许久。
这不是个好意头。
她不满自己的这两句诗。
爹爹已死,为何她会不满去世之人的悼诗呢?
她对爹爹礼敬有加,那现在这态度,应是对自己不满了。
只是,为了什么呢?
见周围发酵得差不多了,皇太后又缓缓开口。
“秦相为国,鞠躬尽瘁,今日踏青会,本是乘着清明,秦娘子悼念也是应该的。”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只是这后一句,有些不妥。文帝继位以来,人才济济,国事家事,都有人尽心尽力、出谋划策。”
此话一出,场上都明了,这话,可不是在夸秦默。
今日这头筹,拿得可是有些棘手。
晏渊手握成了拳。
从前,他一向跟淑太妃来往多一些,这皇太后,回京都后偶有接触,只知是个威严之人。
不知道,她今日会对秦默怎么样。
若是要因这罚了她,也不知文帝许给自己的恩典是否还作数。
秦默也有些紧张。
今日自己这诗过度了些。
本应该念着昌帝不在,适可而止一些。
只是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赵玦站在一旁,感受到这紧张气氛,试图开口打个圆场,那句皇额娘刚喊出口,就看皇额娘和自己的母妃朝自己看来,母妃眼里满是忧心。
她一贯,不爱自己参与这些朝政之事的。
他还是微微拱手,继续道,“今日本是踏青会,有的人踏青,有的人思念。秦娘子这诗,虽说后一句不太应当,但儿臣感怀她思父之情,秦相又为国尽忠,还望皇额娘莫要怪罪了她。”
皇太后听了这话,暗道这秦默当真不一般。
赵玦是从不爱管身外事的,如今竟会帮她开口,很是罕见。
越是如此,越不能助长了她!
只是,也不能伤了这臣子心。
她微微一笑,声音却还是威严,“哀家也感念秦娘子这一片赤子之心,只是今日世家子女众多,个个都妄议朝政,那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秦娘子这点茶实在是妙,可这诗确实不应当。这赏本是容太妃准备的缠枝牡丹纹玉梳,哀家今日便小惩大诫。”
不管他人反应,缓缓说,“这赏,还是给林府。只是,由宋娘子领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