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京都
或许是因为和谈已定，从定风城出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倒是比他们来时多了许多。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
原本光秃秃的树上生了许多嫩绿的芽，间或有生得茂盛的草儿夹杂其中，偶尔还有桃花、杏花点缀，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
真是春天要来了，秦默不禁感慨。
元宵那日，他们正好行至大名府。
想着奔波了四五日，也该让大家伙放松放松了，秦默开口，“今日我们就在这儿歇着吧，也凑凑这元宵的热闹。”
连翘和小黑闻言欢呼，“今晚上有好玩的咯！”
秦默和陆管家相视一笑，连连摇头。
一番打听，他们寻到了街上的陆氏茶坊。
茶馆里是个年轻管家，看着秦默拿出来的令牌，他只道秦默是陆氏的哪位大小姐，便将几人引入其中，好生歇息。
待秦默收拾好出来时，两个管家已经聊欢了。
“您不知道，去年年底，茶馆可比现在还热闹！”年轻管家说起来，脸上满是遗憾。
陆管家闻言，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年轻管家满脸神秘，道，“去年年底，从南方运来了好多话本子，还让我们请说书人在茶馆里讲。”
秦默一听便知，应当是忠叔的手笔，只是这大名府离得远些，收到话本子也慢些。
那年轻管家接着讲，“不过前些日子，从京都传来消息，这些话本子不许讲了。”
“这是为何？”秦默和陆管家同时问道。
进门之时，大名府的这位管家便觉得她话少，人看起来也清冷。
难得见她发出疑问，他不敢怠慢，连忙道，“原先这话本子，讲的是从前京都那位宰相女儿同她狼心狗肺的夫君之事。”
说完他便顿了一下，见秦默和陆管家听得认真，他讲得更细致了，“那宰相之女嫁了个新科进士，不过是个安抚使的儿子，人人都说是低嫁。这便算了，婚嫁之事，父母同意、两情相悦，也是一桩美事。不曾想，宰相领兵战死沙场，还未出殡呢，那进士便在京中最大的酒楼，同一女子卿卿我我，十分不雅，说是被酒楼里的人瞧了个遍。那宰相女儿气急了，转身便回府。你们猜怎么着，那酒楼女子，正是前段时间和谈中风骚的宋奉礼郎的女儿！”
见秦默不甚惊讶的样子，他有些疑问，“小姐可是都听过了？”
秦默微微摇头，“略有耳闻，你接着讲。”
年轻管家于是接着道，“前些日子，两国和谈，宋家女儿又作了首和谈诗，深得北齐王的心。原本京中都传，宰相女儿大气，事发后没多久，她就带着聘礼上门，去宋家下聘。谁知道，这宋家女儿一入门，便同新科进士如胶似漆，说是连宰相女儿病重请医，那进士瞧都没瞧过。宋家女儿进门没几天，宰相之女的院子都被烧了。那可是正妻啊！”
说到这，年轻管家很是愤愤，只觉得这进士是黑了心。
见秦默和陆管家不似自己这般气愤，他收敛了些神色，接着往下讲，“没几日，宰相女儿就南下回娘家了。原先我们话本就是讲这故事的，不过比我讲的还隐晦些。这次和谈，宋家大出风头，宋奉礼郎和那新科进士都深得圣上喜爱，宋家女儿又两次作出了令北齐王心悦的和谈诗，可谓是名动京城。人都是势力的，那宰相死了，家中也无甚根基，娘家又是个卖茶的，京中人人踩高捧低。这不，现在来了官文，说这些话本子都不许说了，也不许看了。”
年轻管家见秦默脸沉了下去，以为是话没说好、惹她不快了，连连道歉，“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些人看不起宰相女儿母家是个无权无势的茶商，跟咱们陆家可不一样呢。”
秦默听了，不甚在意，她开口问道，“这民间之事，怎么还出了官文呢？”
她只关心，这话本，为何就不让继续说了。
年轻管家松了一口气，见小姐没有责怪自己，赶紧答道，“小姐不知，北齐王专门来文，夸了那宋家女儿。圣上闻之大悦，还给宋家女儿许了一个恩典。这可是天家赏的恩典，后来京中就传，那宋家女儿原本同新科进士青梅竹马，是宰相之女利用权势，横刀夺爱呢。只怕是不知道京都哪位起了心思，原来这些抹黑她的话本子，便都不让讲了。”
连翘带着小黑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很是气愤，咬牙切齿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疯狗乱咬人！”
年轻管家见这小姐的侍女都愤愤不平的，心道，这小姐莫不是同宰相女儿有什么大交情。
秦默倒是很冷静，只问，“你可知，那宋家女儿要了什么恩典？”
年轻管家挠挠头，“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听说，是要给林清川做妻。”
“荒唐！”陆管家闻言也是忍不住了。
秦默捏紧了手指，“你怎么听说的？”
年轻管家见众人气愤不已，不敢怠慢，“据说那宰相之女本在建安，如今圣上送信去了建安，请她速回京都。”
闻言，陆管家和连翘都看向秦默，不知如何是好。
秦默不说话了，她的手指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
若是圣上送信不假，只怕祖母和忠叔现下十分着急。
这宋饮霜倒是好骨气，比上辈子有进步，知道正妻要靠自己挣。
朝中人心真是凉薄，不过半年，城中风向变化就如此大。
如果自己一落再落，只怕回到京都是更没什么话语权了。
这样一来，也就更难查爹爹是被谁骗出城的。
自己定是要同那林清川和离的，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这种方式。
不能就这么被踢出局！
茶馆中一片静谧，小黑见众人一片严肃，也不敢说话。
外人有人唤，“茶馆，有信！”
年轻管家轻手轻脚出了门，拿了信件一看，赶紧小跑到秦默面前，“小姐，应当是你的信。”
秦默接过，将信摊开，只见上面字迹带点潦草，写着：
“正月初七，朝中来信，请小姐回京，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已给各处茶馆递了信，无论小姐在哪，见信请尽快回京。我与大公子也在来京路上，请小姐安心。”
看来，这年轻管家听说的都是真的。
她心下已有了主意，“陆管家，如今看来，这建安我回不去了。那两个罐子，还请你帮我好好带回建安，交给祖母，她定知我意。”
陆管家闻言，连忙应道，“好，好。小姐如今，可是要去京都？”
秦默面上带笑，声音却十分凉薄。
“有人盼着我赶紧回去挪位置，我怎么能不遂了她的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