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个谄媚又无能的人
“诶诶！干嘛！？”
“去医院。”
“不用！”
周时安不停，执着地准备开门。
“真不用！这是小伤！”
两只脚都流血了，还是小伤？周时安不置可否。
见他已经准备打开大门，汪小依连忙挣扎：“真是小伤！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你放我下去！”
她反抗的意味太强烈，周时安将她放了下去，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再理她，黑着脸径直回了房间。
脚上已经没再继续流血，汪小依光着脚将地上的血渍打理干净，然后一瘸一拐地也回了房。
好不容易收拾好躺在床上，她的脑海里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要说他们两人的这桩婚事是场交易，那还算是好听的。说的不好听点，更像是卖身。
而汪小依就是那个被卖的人。
其实她的家境算是良好，不说富贵，小康不愁。
可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还得从他的爷爷生病说起。
三年前，汪小依的爷爷汪兴国突然昏倒，紧急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才侥幸捡回一命，至此，家里的生意便开始全权交由她的父亲汪宗明来处理。
可他的父亲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都是老爷子一直在生意场上冲锋陷阵。
虽说她爸不如爷爷那般有能耐，可毕竟基础在那里摆着，只要他踏踏实实地好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日子总是可以好好过的。
但前提是，她爸没有不良嗜好。
可不幸的是，他爸还真有一个不良嗜好，那就是赌。
以后家里有爷爷操持掌管大小事务，她爸爸还算收敛，如今爷爷生了病，她爸爸便像是一头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家里的财产已然所剩无几。
爷爷气的一病不起，医院几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好在次次都转危为安。
磕磕绊绊地读完大学，正当她踌躇满志地时候，命运又狠狠地给她开了个玩笑。
要债的人将汪宗明打了个半死扔回屋里，扬言三日之内不还钱便要他的命。
他吓坏了，跪在地上哭着忏悔，希望他年迈的父亲可以对他施以援手。
可家里哪里还有钱？
唯独剩下一套老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现。
“还有个办法”
他瞬间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汪小依。
那一刻，她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老子打死你个兔崽子！”
汪老爷子的暴怒，然后再次昏倒，将这件事情推向了不可逆转的深渊。
高昂的手术费是一条汪小依跨越不过的鸿沟。
汪宗明她可以不管，可爷爷她得管。
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非常自豪地说她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爷爷。
母亲下落不明，父亲聊胜于无，只有爷爷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深的牵挂。
“你说，你还有个什么办法？”
病房外，汪小依疲惫地闭着眼问。
“你知道的，从小，你就有个娃娃亲”
汪小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让我嫁人？得彩礼？”
“你别急，我打听到了，他们家正有找个孙媳妇冲喜的意思。而且他们家家境优渥，你嫁过去吃不了亏的！再说了，咱们还可能有其他办法吗？你爷爷”
“要不是你无能！要不是你嗜赌！爷爷会这样吗？咱家会没有办法吗！？”
她满脸淌着泪，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
汪宗明很想发火，却咽了下去，声音里带着讨好，还有丝丝威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最主要的是你的爷爷”
爷爷就是她的软肋，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同意了。
她不知道她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去找到那家人说了什么，在某一天，一辆迈巴赫停在他们家破烂的大门口时，她知道汪宗明所说的优渥确实为真。
饭桌上，汪宗明有些谄媚地让他们不停吃菜，打发她出去买几瓶好酒。
买了酒正要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汪宗明的声音：“五十万，五十万我立马答应！”
汪小依一惊，立马推开房门：“什么五十万！？爷爷的医药费加上之后的调理费最多十万块钱到天了！”
“你知道个屁！”
许是恼她坏了他的好事，汪宗明走过去一把拉扯着她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汪小依用力挣脱开，将手里的酒放下，对着周时安和他的父亲周建军说：“我不知道我爸跟你们说了什么，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们阐明一下我的意思。
我同意配合你们结婚，彩礼十万，这十万算我借你们的，是用于我爷爷的手术和后续调理费用。
等我以后挣了钱，我会还给你们，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可以写份协议啊！”
话还没说完，马尾被汪宗明一把薅住拽出了门。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我没胡说！人家帮我们解燃眉之急，不是我们趁火打劫的理由！”
“趁什么火？打什么劫？谈婚论嫁，要彩礼天经地义！你这是什么猪脑袋还要还给别人！？”
“我们不是真的结婚！所以不应该存在什么彩礼！”
“等你们以后离了婚，你就是个二手货，他们给的这就是补偿！”
汪小依不知道从他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虽说他们之间不存在多么深刻的父女之情，可这么粗俗的话语钻进耳朵，那心脏，就如用钝刀慢慢割一样，生疼。
“爸，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结不结，怎么结，不用你管！我以后离不离，那就更不用你管！”
“果然是你妈生出来的小畜生！养了二十几年也养不熟！”
“除了和你不熟！我和谁都熟！”
“你他妈的真是不知好歹！”
说着，汪宗明扬起巴掌准备扇下去，却被周时安紧紧握住。
“有话好好说。”
清冷的声音浇灭了汪宗明的怒火。
“是是是，好好说，咱们进去好好说。”
汪宗明谄媚地走进了屋，不忘回头狠狠瞪了汪小依一眼，似怒视，又似警告。
周时安深深看了眼双眼噙泪的汪小依，汪小依梗着脖子扭过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倔劲。
她被关在门外，浑身颤抖。
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她不知道，可因为有钱，爷爷的手术顺利完成了，在家里安心休养，她谎称出门实习，也如约和周时安结了婚。
只不过，十万彩礼最终还是变成了五十万。
一开始知道这个数字的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五十万，她要还到什么时候？
除开爷爷用了的少数医疗费，剩下的钱又去了哪儿？
可谁知道呢，只有带着钱消失了的汪宗明自己知道。
要说也是不可思议，周时安这人看起来道安贸然，居然也会同意冲喜这么个听起来就荒唐的主意。
但她无心去探究他是何心理，就今天这种修罗场的经历来说，她只想好好挣钱，早日把钱挣够，好豪气地结束这段匪夷所思的合约冲喜婚姻。
虽说周时安说过，这钱是不用还的，可人活一世，就图个心安理得，她希望自己以后能毫无负担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