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就是我爸
“嘶，师傅，真冷！”春妮跳下车，裹紧身上的军大衣。
之前不理解师傅说的话，这会儿是深刻领会。
车子昨天穿过两个县，之后就人烟稀少，越走越荒凉，在盘山公路上盘旋，亮晃晃的太阳也不热了，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
天黑尽，车队在山巅上临时停车小憩，春妮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车灯亮起，星星点点，宛若游龙，真美！
山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好一个透心凉！
春妮顾不得欣赏美景，哆哆嗦嗦爬上车，翻出大衣裹上。
春平几个男兵笑话春妮不经冻，到了下半夜，都扛不住，纷纷翻出军大衣裹在身上。
这会儿到了兵站，停车休息吃早饭。
兵站的战士忙坏了，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一拨刚走又来一拨，兵站的人司空见惯，知道又是一年的新兵季。
“多吃点儿蔬菜！再往里走要想吃到就难咯！”炊事班长看着新兵蛋子念叨。
看到个子小小的春妮，愣了一下，“咋又来一个女娃哇？这么小！造孽哦！”
一年又一年，老班长在这里看着白净稚嫩的新兵蛋子进去，三年后成了风霜满面、苍老如中年大叔的退伍兵出来。
“哇！好饿！馒头真香！”春妮狠狠吸溜一口白米粥，狠狠咬一口馒头。
饿极了的时候，热腾腾的白米粥一下肚，浑身都暖和。
春妮连着干了三大碗，吃了三个大馒头，抚着肚子，“师傅，明明没训练，为啥我反倒饿得慌？感觉还没吃饱？”
“正常啊，冷了，人体会大量消耗热能保持体温，自然饿的快！”姜妍解释道。
“哦！我说呢，刚吃完咋又觉得饿！”春妮笑道。
那个年代的饭菜油水少，吃再多都不顶饿。
再次上车时，每人发了三个馒头，水壶灌满开水，说是路上的午餐。
这一出发，沿途再没看到兵站，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停车吃饭。
春妮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手摸了又摸挎包里的馒头，可是没人吃，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只得强忍着。
坐了许久的车，下车第一件事儿就是放水，姜妍拉着春妮往草丛深处跑去。
“嘻嘻嘻，师傅，以后是不是都得这么放水？”春泥笑嘻嘻的。
整个车队就她们两个女兵，一下车很默契的手牵手往树林、草丛深处跑。
“淘气！”姜妍笑骂。
“咕…”肚子发出一阵鸣叫，春妮揉着肚子，“唉，好饿！”
大家在路边或蹲、或站啃馒头喝凉水。
春妮三两口吃完一个，馒头又干又冷，但春妮吃的很快，差点噎死，灌了一大口冷开水，捶胸顿足好一阵才缓过气。
“噗嗤！”小金豆第一次见这么搞笑的女兵，“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做什么？”
好多人朝这边看过来，春妮脸一红，“要你管！”又摸出一个，大口吃起来。
“唉！你还吃？”小金豆皱眉，一副看败家子的眼神。
“咋啦，又没吃你的！哼！”春妮气恼这人多管闲事。
“不是，小同志，你咋不省着点儿？”小金豆忍不住提醒。
“我吃我的，你心疼个啥？”春妮呛道。
“不是！哎呀！”小金豆好意被曲解，“哎呀，下一站不知什么时候到，你不省着，小心后面没吃的！”
“真的？”春妮咬下一大口馒头，含在嘴里，眼睛瞪得老大。
“当然！我们一直跑这条线，路上都不敢放心大胆的吃，都要留一些，就怕不能及时赶到下一站。”
“不能及时赶到下一站，那会等多久？”春妮含糊的问道。
“这个说不准！如果遇到滑坡、塌方，洪水冲毁路基，等个三五天是常事。”小金豆认真道。
“三五天？”春妮高声道，“那东西吃完了咋办？”
“咋办，饿着呗，要不就去山上找野果子吃！所以你要省着点儿。”
“哦！”春妮万分不舍的把剩下的半个馒头放回挎包里，“对不起，不该凶你！”
“没关系，没关系！”小金豆脸一红。
其他新兵蛋子听到，纷纷把馒头收好，水壶里的水也没再乱喝，荒郊野外的，喝光了就没了。
“同志，那我们要走几天才能到达？”春妮问。
“顺利的话应该是二十天左右，现在是夏季，多雨季节，好多路段容易滑坡、塌方，走走停停。
运气好个把月到达，运气不好得走上两个月。”小金豆说道。
“啊？要走这么久？你骗人的吧！”春妮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问姜班长！”小金豆急了。
“师傅，是不是真的？”春妮转头问姜妍。
姜妍掰了半个馒头，细嚼慢咽的吃着，看徒弟跟小金豆斗嘴，“嗯，他说的没错！”
“天啊！要走那么久！”春妮觉得好漫长。
“以前没这条公路，雪域高原的人要出来一趟，至少得走半年，冬天大雪封山根本出不来。”
“那他们吃什么？”春妮想象不出来，那些人怎么生活。
“青稞面啊，牛羊啊！”姜妍道，“这路就是你爸他们凿出来的！”
“师傅，你知道我爸埋在哪里吗？”说到这里，春妮很想去看看。
脑海中，模糊有个身形高大的军人抱着自己，和妈妈一起赶集。
她知道那是爸爸，但就是记不起爸爸的样子，就像梦里都看不到人的模样，一种很模糊的感觉。
“这个我不清楚，路上有不少埋葬烈士的坟茔。”姜妍摇摇头，“陈连长，你知道吗？”
“去过一次，等到了我带你去！”陈明生点点头。
“啊，你爸爸是修这条路的？真了不起！”小金豆很意外，面色严肃了许多，带着崇敬之情。
“是啊！想不到吧？”春妮骄傲道。
“你爸爸是哪一年牺牲的？”一旁一直没吱声的谢队长瞅了瞅春妮问。
“我爸爸？六九年八月，你见过他？”
“六九年八月？”谢队长陷入回忆，“那一年我刚学会驾驶，车队到一个叫崖山的地方被堵了好几天。
路基冲毁，抢修的工程车坠崖，上面的司机摔下山崖，撞到凸起的石头上，当场牺牲！听说那人是个副营长！”
“那就是我爸！”春妮声音哽咽，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