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怎么突然回来了
坐在火车上,看着两边的青山绿树不断后退,陈明生知道离家越来越近了。
还是多年前的样子,没怎么变化。
火车终点在春城,上午十点多钟出了火车站,道路两边有不少摆摊的。
现在允许个体经营,老百姓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担心投机倒把被抓。
有的摆个提篮,或卖酸腌菜、酸萝卜,或卖野果子、糖水梨,搅搅糖、丝丝糖。
有的三轮车上摆个炉子,放个架子卖烧饵块,也有的摆张小桌、几个碗,卖木瓜水。
大街上车水马龙,公交车、自行车、马车、脚步匆匆的行人混杂在一起,整条街特别有生气。
虽然不怎么富裕,但人人眼里有光、脸上有笑容,生活充满阳光。
陈明生坐公交到长途汽车站,买了到文水市的汽车票。
傍晚六点多钟,陈明生回到文水市。
走出汽车站,看着阔别已久的家乡,倍感亲切。
“老陈,吃饭啦!”李楠摆好碗筷,冲阳台喊了一嗓子。
“马上!一会儿就好!”陈平安正在给花浇水。
“天天就知道弄花,也没见你养活!”李楠坐饭桌前,久等丈夫不来,不满的嘀咕。
“又在嘀咕我啥?”陈平安拍拍手进来。
“嘀咕啥?你都买了多少花了,早上、晚上浇水,一次不落,伺候得倒是精心,结果呢?一盆花没养活!”
陈平安是邮电局的小领导,自打退休就迷上种花,时不时去花鸟市场弄些花草回来,精心照料,然后养一盆死一盆,死一盆再买一盆。
搞得李楠都看不下去,这哪里是养花?分明是祸祸。
李楠是一所中学的老师,也退休了。
大儿陈明军在政府部门工作,工作十几年,混了个副处,结婚几年,媳妇还没怀上孩子。
小儿陈明生在雪域高原服役,一直不肯回来。
退休的老两口闲着无事,陈平安种花玩,李楠则到处求医问药,给儿媳找各种偏方,希望早日怀上孩子。
“嘿嘿,我这不是没经验嘛,总会养活的,你看这次养了两个星期,还活着呢!”陈平安信心满满。
“还活着?我看也差不多了,过不了几天就嘎了!”李楠泼冷水。
“我说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鼓励鼓励别人不好吗?干嘛老是打击人?亏你还是当老师的!”
陈平安边扒拉米饭边抗议,嬉皮笑脸的。
“打击你怎么啦,种的不好还不让人说了?”李楠回道,假装绷着个脸。
每天老两口就这么斗嘴玩,不然家里实在冷清。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这会儿来,不会是老大两口子吧?”李楠说着起身开门。
推开门,一个黑黢黢的军人呲着大白牙冲她笑,“妈!”
李楠呆呆望着陈明生没反应。
“妈!”陈明生又喊了一声。
“哎!”李楠这才回过神,一把拉着儿子,大声道,“儿子,你咋回来了?啊?”
“谁回来啦?”妻子动静太大,陈平安好奇的回头张望,“哟,老二回来啦!”
“爸!”陈明生笑呵呵的喊道。
“唉,儿子!快进来,快进来!”陈平安激动地站起来,两步走到门口,“老婆,你倒是让儿子进来呀!”
“对对,儿子,快进来,快进来!”李楠这才想起自己堵在门口的,忙退开。
“儿子,想吃啥,妈这就给你做!”李楠挂上围裙殷勤道。
“妈,我想吃炒饵块!回来的路上一直想,一直想,就想吃一碗妈做的炒饵块。”陈明生道。
“妈这就去做,你先吃点菜!家里正好有块火腿,你嫂子娘家送的!”李楠喜滋滋的进了厨房,在里面叮叮咚咚忙活起来。
炒饵块是这里的特色小吃,饵块切成片,加入火腿、酸腌菜、叶子菜等炒制,浇上甜、咸酱油,吃起来香甜软糯,鲜香美味。
“嗯,比以前更黑了!”陈平安打量着儿子,“嗯,比以前更成熟了!”
“爸,那里是高原,紫外线强,能不黑吗?”陈明生笑笑。
“这里也是高原,紫外线也强,我和你妈不白,但也没你那么黑!”陈明安笑道,眼眶有些湿润。
小儿子从小就渴望当兵,高中毕业那年,这里只有锦城军区征兵
主要去向是雪域高原,他和妻子劝儿子缓一年,明年去好一点的地方。
雪域高原苦寒不说,还不稳定,会有暴乱,当父母的哪里放得下心?
陈明生不愿意等,毅然决然报了名,去了雪域高原。
十年时间饱经风霜,曾经稚嫩的脸如今面相老成,单薄的肩膀变得宽厚,看着像奔四十的中年人。
与大儿出去,没人会认为他是弟弟。
“没事儿,习惯了!”陈明生嘿嘿笑着,干裂的嘴沁出血丝。
陈平安没说话,默默递过一张纸巾,“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写个信。”
“去梁县征兵,新兵要集训三个月,临时找领导请了个假,回来看看你们二老。”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是老兵了,我记得上次你回内地也是征兵?”陈平安想起几年的事儿。
“嗯,上次也是征兵,抱歉爸,没有回来看你们!”陈明生看着父亲鬓角上的白发,心生愧疚。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工作要紧,我和你妈都好着呢!再说了,你哥在,不用担心!”
“儿子,快尝尝,妈做的炒饵块!”李楠端着一大碗炒饵块出来。
“谢谢妈!”陈明生接过大海碗,“真香!馋了一路,就想它!”
“快吃!不够妈再去做!”李楠笑道,转身倒了杯温水放在儿子碗边。
坐那儿满心欢喜的看儿子埋头苦干,奋力扒拉饵块,狼吞虎咽的。
没一会儿吃的满头大汗,陈明生摘下帽子。
“喝点儿水!别噎着!”李楠温柔道。
“嗯嗯!”陈明生埋着头,像小时候那样,埋在碗里不抬头。
李楠看着鼻子酸酸的,伸手抚摸着儿子脑袋。
“啊!真好吃!”陈明生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块,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灌下,靠在椅子上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