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偷嘴
“叔叔，你别走！”训练营门口，春妮恋恋不舍拉着陈明生的手。
营区里军车排列整齐，新兵们依次上车，整装待发，即将奔赴各驻地。
“春妮乖，叔叔是解放军，要保家卫国，训练结束，得服从命令下连队，连队在很远的地方，那里很艰苦，你不去。”
陈明生蹲下，仔细整理春妮的衣服和书包。
书包是找连长要的军用挎包，九月份春妮就去大队小学上学，陈明生提前买来课本、文具备上。
陈明生被连长挑中，分到郎萨军区三六一师，那里是雪域高原，道路艰险，上面不但缺氧，更是寒冷、偏远。
“叔叔，我跟你走！我不怕吃苦，我也参军，像你和爸爸一样，保家卫国！”春妮挺了挺小胸膛，坚定道。
妈妈告诉过她，爸爸是解放军，在一个艰苦的地方修路，牺牲了，长眠在那里。
“小妹妹，你还小，不着急，咱们先读书学习知识，等你长大了，像叔叔这么大了，再参军保家卫国！”陈明生哄道。
“陈明生！快点儿！”班长大声催促。
“是！”陈明生回道，起身要走。
“叔叔！”春妮拉住陈明社，眼泪哗哗流着。
“小妹妹乖！”陈明生看得难过，蹲下抱住春妮，低声道。
“你是烈士的孩子，要坚强勇敢！叔叔会每月给你寄生活费，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叔叔来接你！”
“真的？”春妮停住哭声。
“真的！叔叔说话算话！等你长大就来接你！”陈明生认真道。
“那，你走吧！记得一定要来接我！叔叔！”春妮用衣袖抹抹眼泪。
“一定！来，咱们拉钩！”陈明生伸出右手小手指。
“拉钩!”春妮伸出右手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俩人大拇指摁在一起，这是对彼此约定的承诺。
“叔叔走了！不要怕，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打回去，要勇敢反击，打不赢，就找五叔公，他会给你做主！”
陈明生不放心的叮嘱，怕孩子被欺负不懂得反抗。
“我知道了！叔叔！”春妮眼睛红通通的。
“春支书，春妮交给你了，没爹娘的孩子容易被人欺负，还请你多费心关照！别让人欺负了去！她是烈士的孩子！”陈明生对春如画道。
陈明生尽管只有十六岁，但从小到大，没爹没娘的孩子被欺负的事儿见多了。
“放心吧，小同志，春妮也是我侄孙女，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春如画承诺道。
春妮爸是整个春家的骄傲，又是烈士，当年探亲归队的时候，也曾拜托他照顾一下老婆孩子。
如今春妮爸不在了，这份嘱托还在，春如画怎能忘记？
“叔叔走了！”陈明生挼了挼春妮柔软的头发，转身大步向军车走去。
“春支书！我们走了，孩子就交给你！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望孩子！”连长冯运修与春如画握手道别。
“连长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的！”春如画用力握着连长的手。
军车一辆接一辆的从营区驶出来，上面全是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
营区外的土路边，挤满了父老乡亲，默默看着军车开拔。
半大的孩子羡慕的看着军车里的新兵，追逐着军车，军车过处尘土飞扬。
“叔叔，再见！”春妮看到最后一辆军车上的陈明生，追着车子，挥着小手。
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模糊视线。
“春妮，再见！”陈明生看着小小人儿追着车子奔跑，很快被甩掉，变成小小一只，孤单单的身影透着彷徨无助。
压制的酸涩充斥鼻尖，眼眶瞬间红了，“好好读书，等着叔叔来接你！”
“叔叔，不要忘了妮儿，一定要回来接妮儿！”春妮看着远去的军车变成一个小黑点儿，孤寂的蹲在地上，喃喃念道。
“走吧，妮儿！咱们回家！”春如画怜惜的牵起孩子。
“嗯！五叔公！”春妮擦擦眼泪，乖巧的跟着五叔公走。
“妈妈，我要吃肉！”春金宝吸溜着浓鼻涕，在灶台缠着罗美莲。
“我要吃肉！”弟弟春银宝跟着附和，长长的口水打湿衣襟，嘴角又红又烂，眼睛亮晶晶盯着锅里。
“嘘！”罗美莲低声喝止两个憨憨儿子，“小声些！”
从锅里捞出一块大肥肉，顾不得烫手，麻溜的切下一块，分成三块，母子三人一人一块。
抓起来便塞进嘴里，一咬一口油滋滋，满口生香。
“妈妈，我还要吃！”春金宝舔着手上的油，盯着案板上的剩下的肉两眼放光。
“去！再吃就没了！一会儿桌上没肉，你爸不打死你！”罗美莲嘬着手指上的油骂道。
拢共就半斤，煮了就没多少，母子仨切了一大块，再切，等会儿五叔带着春妮回来，要检查的。
自家男人都还没吃上，罗美莲不敢太放肆，更何况这才接手，一下弄过分了，以后就捞不到好处。
“哟，二嫂，这不是我大侄女的钱买的肉吗？咋就偷偷吃上了？”隔壁春海媳妇王招娣带着两个儿子闯进来。
多久没尝到肉味，哪家一弄肉，香飘十里，家家户户都能闻见，根本藏不住。
“弟妹可别乱说，肉才刚捞出来，还烫着呢？谁偷嘴啦？”罗美莲不承认，下意识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妈，金宝、银宝吃了肉的！”王招娣的大儿春福来大喊道，“妈，我要吃肉！”
“妈，我要吃肉！”小儿子春运来也跟着嚷嚷，手伸到案板上去抓肉。
“哎呀，你个死孩子，怎么这么馋？”罗美莲一把拍掉春运来的手，喝骂。
“干嘛！我儿咋就不能吃了！”王招娣冲上来，一把抢走案板上的肉。
“王招娣，你敢！”罗美莲怒喝，“你要敢抢走，就别指望下个月你家拿到那死丫头的伙食费！”
王招娣定住，手里油汪汪的肥肉真香！
“放下！”罗美莲冷声道。
“一小块儿！”王招娣讨价还价。
罗美莲抓过肉，切了一小薄片，“拿去！”
王招娣接过肉片，狠狠咬一口。
“妈，我要吃肉！”、“妈，我要吃肉！”两个儿子拽着王招娣的衣角喊道。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王招娣骂骂咧咧，把剩下的肉渣分给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