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杀敌抹唇作胭脂
夜间,柳相容带着满腔的雄心壮志、心情激动地握着那份圣旨回到府上。
谢怀锦见到圣旨内容,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同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阳光,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
“怀锦,你相信我,再等一等。”
“这只是一时的,陛下如此自有他的道理。”
她急切地试图解释,希望能够缓解谢怀瑾心中的不安和疑虑。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缓缓点头,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
而柳相容还在因为他的点头喜悦,半分没有发现。
……
七月,户部侍郎暴病,玉成君待为接管,特封为太孙太傅,长阶为一品玉成君。
八月,陛下突然身子严重,退居承德避暑,皇太孙代为执政。
次月,玉成君朝堂辩论,为女子入仕开先河。
因宋相及其党羽极力反对,辩败。
又次月,永王与宋相起兵谋反,皇太孙不知所踪,玉成君被捕入狱。
按照计划,柳相容本不会入狱,可她万万没想到谢怀锦会背叛。
谢怀瑾立于宋相身后,身姿僵硬,对着他作了一个极其恭敬的揖。
随后慢慢转身,面无表情地站在柳相容对面。
柳相容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失望。
“就因为那封侍夫圣旨?你可知道我为此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住口!”
他冷冷地打断,声音里藏着一抹细微的颤抖,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屈身入赘他人门下,况且你对我又有几分情谊!”
他的话语刚烈,但眼中却掠过一丝痛苦。
柳相容全身血液倒流,那一刻突然明白两人思想不同频。
他到底是男儿,连婚嫁之事都以男子为主,又怎会认同男女平权。
可她的理智被多年情谊占领,“不,这只是暂时的……”
可是不能说,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柳相容及时转移话题:“你就这样背叛了我?”
“也不全是……”他低语,声音几乎听不清,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柳相容压下满心疑惑,目光追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宋嫣然悄然走到他身后,她的动作暧昧而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臂腕。
柳相容的心猛地一沉,还有什么不明白。
却见谢怀锦温柔地拍了拍宋嫣然的手。
刹那间,仿佛有冰冷的手紧握住了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谢怀锦,你……”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冷冷打断。
“柳大人,我改了名,单字勉,提醒自己时刻勉励,不依靠他人。”他的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柳相容愣住,脑中一片混沌。
谢勉?
宋嫣然的笑声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冷漠。
“柳相容,你知道吗?谢郎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
这句话无疑是在嘲笑她之前给他一次机会有多滑稽。
谢怀锦满眼宠溺地望着宋嫣然,半分眼神都未分给柳相容。
柳相容忙于官业,好不容易分出的一丝情谊,被谢怀瑾就这么掐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柳相容的脸色苍白,连发出声音都艰难。
知道什么?
谢勉听她这么问,反应过来后身子僵了一瞬,望向她眼神闪烁。
她早就知道……
“大约是上次打马球后吧?他为你哄了我好久……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对谢郎还有一饭之恩。”
宋嫣然当然是骗她的,她怎么会不记得是自己命人查了谢怀瑾,谎报自己是当年的女孩。
实际上的女孩,早就在次年就溺水而亡了。
宋嫣然话语轻佻,常常对柳相容有敌意,她都不在乎。
可这一次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原来,是那时候开始……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段时间她自以为的冷战……
实际上是他们甜蜜的开始?
柳相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十年的情谊,在这一刻化为泡影,连同着所有的自尊和信任,都被无情碾碎。
真可笑。
柳相容舌头僵硬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你、是为了她,从那时候……谢、勉,你很好……”
谢勉嘴角微动,眼神慌张躲闪避开她的视线,眉头微皱望着宋嫣然。
“哼,谢郎当然是为了我!”
“你老实待着吧,下个月初八是我们大喜之日,希望那时你还能活着。”
说完,宋嫣然转头就要走。
“等等!”柳相容叫住两人。
谢怀锦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将宋嫣然拉入怀中,怀扣着她温柔体贴。
“你可有……可有一点……”柳相容不甘心得冲着那背影喊。
“从未。”
冷冷的男声将她最后的希望破碎,他紧紧拦住宋嫣然,强势又霸道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生生求来的圣旨,他却为了娶宋嫣然,不惜投靠宋相造反推翻陛下。
只有这样,圣旨才能作废。
他和宋嫣然才有可能。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
“你如何对得起朕!!!”
梦里陛下严厉批评柳相容的模样更加清晰。
柳相容受惊吓仓惶从噩梦中惊醒。
永嘉公主立刻扑了上来,“相容!你醒了!吓死母亲了!”
看着一生高贵礼仪更是没出过错的母亲惊慌失措的样子,柳相容心下愧疚。
“母亲受苦了,孩儿不孝。”
永嘉公主绣帕擦了擦眼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外面乒乒乓乓一阵刀剑响声,柳相容刚醒那会没注意,此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外面怎么了?”
永嘉公主神情难看,遮掩着不想告诉她。
“母亲?”柳相容复又问了一遍。
“追兵追过来了?”
正问着一身铠甲沾着血腥的柳飞燕持剑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嫂嫂我、容儿醒了?来不及了快护送你们出去!”
“姑姑。”
柳相容立刻掀开被子要下床,长久昏迷让她一阵眩晕,多亏母亲眼疾手快扶住才站稳。
这也就打消了她想持剑奋战的念头,她这副身子,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匆忙穿戴好衣服永嘉公主扶着她跟在柳飞燕身后往外跑。
下船劫杀是早就预料到的,不过浔阳是祁王封地,到了岸,永王的手就伸不到了。
可眼下厮杀激烈,对方明显也知道其中关窍,派来的皆是高手且是死士,攻势猛烈,更像疯狗似的放手一搏。
很快有黑衣死士追上了她们。
三个黑衣人顿生轻视,柔弱娘们哪需要多费力。
飞燕姑姑眼神犀利,杀意在眼中跃跃欲试。
当过兵的同僚都知道,她是人人惧怕的好战分子,可惜后来嫁人已经许久不动刀。
“嫂嫂先走,我断后!”
“飞燕/姑姑,小心!”永嘉公主扶着柳相容就跑。
“嘭——”
随后,柳飞燕动作干净利落,将刀鞘一掷稳稳砸中前方两名死士胸脯。
两人被砸得生疼,瞠目结舌就冲了上去,柳飞燕出剑相抵,平地一跃猛然一个回旋踹向其中一人。
又见第三个人冲柳相容母女去,单腿一个横扫将那人踹飞到木门上。
随后一剑抹去第二个人脖子,动作行云流水,让他们始料不及。
她半蹲着,踢过去的腿还未收回来,滴血的长剑肘在胸前,柳飞燕狭长的凤眼一挑,唇边弯起嗜血的笑:
“你们的敌人是我,柳飞燕。”
几人这才想起一广为流传又消逝多年的七言:
莫怨塞外无胭脂,代将贼血染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