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良心的
李大人冷着脸，正色道，“既然是他们留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沈家的么？既是沈家财产，本官又是奉旨行事，为何动不得？”
沈知韫皱紧了眉头，一时失语。
就在这时，李大人身边的小厮来钱，终于按捺不住，打算让众人见识一番什么叫嘴比脑子快。
他道，“公子…不，大…大人，您为什么要故意欺骗沈小姐呢，您此次前来，分明就是来阻止那些贪官抄家，来帮他们沈家的啊，您这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某人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这样误会公子，属下实在看不下去，属下真心觉得，公子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李大人：“……”
“来钱，没人问你话。”李大人先是一声淡淡的不满。
他虽然早已领教过来钱的嘴快，但总让人感到难以适应。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话多嘴快到这种地步？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控制不住？
不过他还是认为，一定是自己平日里给惯出来的。
其实来钱所言也是出自真心。
他就是见不得沈知韫误解了自己的公子。
抛开这个不说，公子方才明明帮了她的，她竟然也没有一句多谢。
到头来反倒与公子发生冲撞，来钱这才看不下去。
他又道，“本来就是嘛，上一次也是，明明就是公子帮了沈小姐，到头来沈小姐反而……”
李大人一脸严肃，打断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傻子。”
来钱一脸无辜，“属下只是实话实说，大人明明就因此事着急，才向皇上求情，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李大人不语，只侧身盯着他，眼里有警告之意，是要他谨言慎行，最好莫要再言。
来钱稍微老实了，可嘴还闭不上，末了嘟囔了句，“属下说的是事实嘛。”
“还说？”李大人佯装要动手的模样，“还不下去。”
“……属下告退。”
边退下去边自言自语，“没想到公子还能听到这句话。”
李大人：“……”
李大人无语，这下真是要动手了，“不光听到那一句，还听到了这一句！”
“额…”来钱尴尬回首，忙嘿嘿的傻笑。
“滚！”李大人又是一声令下。
“……是是是。”
沈知韫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真是误会了人。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李大人一眼，待李大人转过身后，才道，“多谢。”
但她想不通，这李大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去主动向皇上求情呢？
但无论如何，他们沈家总归是保住了的。
在无人窥见的面具之下，李大人因那一声“多谢”，不禁暗自勾起了唇角。
但嘴上却不饶人，“你误会了本官，方才还顶撞了我，这一句多谢，本官可担待不得。”
沈知韫也不惯着他，“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你！”李大人失语。
他万万没想到，沈知韫是一点套路也不吃啊。
她乍一看好像是一个一眼就可以看穿本性的女子，实则又犹如迷雾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每每言辞也常常如同闪电般划破天际，令人措手不及，无法招架。
“等等，”李大人嘴硬道，“今日可不是我要救你，沈尚书曾在朝堂上助过我，算得上对我有恩，如今正是我报恩的时候……”
“所以本官完全是看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才去皇上面前动了动嘴皮，也算是报答了沈尚书当初的恩情。”
李大人看向她，说：“我劝你啊，还是别自作多情了，你是否有地方住，日子过得如何，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对你这样的女人，也没有任何兴趣！”
沈知韫停在他身侧并排，并没看他只目视前方，淡淡道，“民女知道，大人不必费心解释。”
李大人忍不住转头去看她，多么好看的一张侧脸，可是这颗心……却怎会冷到这种地步？
“罢了，”他说，“你走吧。”
沈知韫眼睛回神了，闻言没有迟疑，立即踏出了坚定的步伐。
李大人不禁回转身子，目送她渐行渐远的倩影，末了呢喃了句，“真是没良心的。”
……
林末范还在跪着。
林母茶饭不思，整颗心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丫鬟珍珠看出她的心急，斗胆开口，“大夫人，少爷都已经跪下两个时辰了，奴婢怕……”
周氏叹了口气，“随我去祠堂。”
林末范察觉到母亲的降临，却没有主动问好。
周氏自然看得出来，他在有意逃避些什么。
然后稍微松口，“林儿，你快起来，母亲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林末范闻言立即转动身体面向她，“母亲，您真的答应儿子迎娶知韫了吗？”
没等林母开口，他又激动道，“我就知道母亲还是喜欢知韫的，不然一年前，也不会主动提及去沈家替儿子提亲。”
林末范其实心里明白，母亲答应的，或许压根就不是这件事情。
他也无非是见缝插针，趁机提出此事好让母亲顺口应下。
然而，周氏的确是故意只把话说一半。
她就想看看，儿子的第一反应会是哪件事。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果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人，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娶她这件事。
要不然，她明明没给出半点暗示，儿子又怎会一口咬定就是答应了这件事而非别的呢。
罢了，既然他那么痴情，那周氏也打算先稍微松松口。
她定定看着林末范，半晌才道，“林儿，母亲可以让她过门，不过你要答应母亲一个条件。”
“儿子答应您。”
周氏大惊，“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一口应下了？”
她面上吃惊，心中更是失望。
自己的儿子竟然因为她沈知韫，问都不问是什么，毫不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周氏不禁设想，儿子会不会也因为自己有这般果断的一回啊？
与其说是设想，不如说是期待。
林末范却难得一见的开朗，说：“只要母亲能让儿子迎娶知韫过门，儿子什么都可以答应您。”
“好，”周氏也不再故弄玄虚，“我要你娶崔小姐做正室，那沈知韫……就做妾吧。”
林末范怎么也没想到，母亲所谓的条件，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他唯一答应不了的条件……
因为这样的一个要求，让她距娶沈知韫更加无望啊。
他再三确认，“娘，您当真要儿子这样做？”
“否则……她沈知韫甭想过我林氏家门！”周氏眼神十分坚定。
心底下定的决心更是半分撼动不得。
林末范急道，“可是沈知韫她一身傲骨，如果让她做妾，那还不如叫她去死！”
然后落寞道，“您这样做，还是打从心底不让儿子迎娶知韫过门。”
“她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周氏长叹了口气。
林末范抬眸去看她，“为何？母亲可否告知儿子，为何？仅仅一年时间，母亲为何对知韫的意见如此之大？”
要知道一年前，还是周氏主动提及要去沈家替自己儿子提亲的呢。
怎么一年后，母亲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呢？
但林末范觉得，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难道这一年来，是沈知韫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才让母亲大改观？
可是她极少出闺，见过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她能做出什么让母亲改变主意的丑事来？
周氏却是道，“因为如今的沈知韫，已经不再是什么尚书大人的嫡女！”
林末范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是，知韫不是沈大人亲生的？”
周氏斜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他沈道如今还担待得起你口中的这一声沈大人么？他不是早已经被流放北地了么？”
林末范恍然大悟，原来爱慕虚荣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周氏直言不讳，“现在的沈知韫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罪臣之女，我能容忍你将这样的女人娶进门，已是格外给她脸面，林儿却认为我对她偏见大？”
周氏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将手撑在额上压了压，然后闭上了双目，仿佛十分伤心。
林末范见状，忽然有些不忍，遂暂时选择先闭嘴。
但心里还是不愿意放弃沈知韫，也没有打算要妥协的意思。
周氏自是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等不来林末范的松口，就知道这个苦肉计也行不通，然后睁开眼睛去看他。
林末范对上她的双眸，仿佛是害怕没有开口的机会，立即道，“娘，儿子从未求过您什么事，儿子是真心喜欢知韫，求母亲成全！”
“可笑，简直太可笑，”周氏失望道，“没想到在林儿眼中，母亲只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无情毒妇，可是林儿，母亲已经答应你，要她做你小妾，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氏将不满足三个字说得非常吃惊，好像在讽刺沈知韫就是一个虚荣贪心的女子罢了。
林末范其实也理解母亲从大局考虑的那份心。
沈家毕竟落寞了，沈知韫又是罪臣之女。
母亲不让她过门自然可以理解，不要她做正妻也很正常。
所以她最后还能松口让沈知韫过来做妾，林末范已经十分惊喜。
而且他也并非不赞同要沈知韫去做小妾的这个主意。
只是他太了解沈知韫了。
他知道后者就算是宁愿选择去死，也绝不可能去做别人的妾。
这并非是她贪慕虚荣，而是她天生性格如此。
她骨子里的高傲与自尊，也不会允许她与别人共享一夫。
所以如果不能明媒正娶。
林末范知道，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因为一年前他就错失了机会，如今说什么他都不愿意放弃她。
于是拜倒在周氏裙下，“求母亲成全我和知韫吧。”
周氏扶他抬头，忽然好奇，“既然如此，林儿，你可否告知母亲，为何非她沈知韫不可？你就这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