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下江南
江云舒怔了一下，然后垂着睫毛，低头用手指绞着帕子。
江老夫人娇嗔地睨了她一眼：“你的事已了，江家安稳，沂儿不日也要嫁给衡王，如今正好，你回江南去，托你外祖在那寻一门好亲事，安安稳稳的过完这后半生。”
江云舒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衡王？”
“是啊，今早陛下刚下的旨意。”
江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别扯开话题，祖母说的，你可愿意？”
江云舒沉默了一瞬间，她知道祖母是为她好，可她现在对情爱之事已无指望，便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镜中花水中月，摸不到，捞不着。
有人恩爱两不疑，如她祖母祖父，如她姨夫小姨。
可也有人凄惨收场，如她一般。
所以，她会相信这世间有纯粹的情爱只为一人，可她却无力去寻。
江老夫人见她神色黯淡，知道她又想起了往日的伤心事，正色道：“你清怡姐姐来信说在苏州遇见一男子，为地方商贾，人品高洁，也不在意她的过往，颇为怜惜她，这便是极好的。”
江云舒的眼睛一亮，扬起了一个笑脸，真心的为程清怡感到高兴。
“苏州？那我可要下一趟苏州好好为姐姐把把关了！”
江老夫人被她给逗乐了，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这小猢狲，八字还没一撇呢，竟敢打趣起你姐姐来了。”
“我打听过了，顾家哥儿在江南做知府，前年，他正室原妻难产逝世了，如今正在物色继室人选。
顾家哥儿听闻了你的事情，央他祖母写了一封信，邀你过去做客呢。”
江云舒恍然大悟，原来江老夫人是因为这个缘故叫她回江南老家。
顾怀青，是江云舒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当年江云舒在赏花宴上，见了李勋皓一面，从此便误了终身，只一心想着嫁给李勋皓，甚至忽视了多次顾怀青对她的示好。
重活一世，江云舒早已看清了许多，也许，也许……
重生到未出嫁之前的话，她或许会选择顾怀青。
顾怀青上一世妻子死了之后，他便举家前往京城任职，之后步步高升，还进了内阁，做了首辅跟前的红人。
再后来，李时序登入内阁首辅，轻慢顾怀青，顾怀青作为前首辅身边的人，也自然被李时序在内阁中慢慢的冷落了下来。
江云舒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许久不作声，江老夫人疑惑地晃了晃她胳膊。
“怎么样啊？你倒是说话啊？”
江云舒抿唇，江老夫人已经六十了，离上一世她过世的日子只剩下三四年，她情愿在府中侍奉江老夫人。
“祖母，你就让我在你跟前尽孝吧……”
江云舒不能说因为她重活一世，所以知道江老夫人什么时候大限将至，便想在她跟前多陪陪她。
江老夫人的脸一沉，佯装生气道：“我老婆子还有些日子活呢！不必你在跟前尽孝，就算你送我老婆子送到最后一程，你可想过你的日后？
没有人照顾你，我总是不放心的！你难道想让我带着遗憾入土？”
江云舒闭上了嘴，再没言语反驳，这也是祖母的一块心病了，让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和离的事情，却不敢再提要一辈子侍奉她的事情，只怕挨了她的骂。
江老夫人见她神情如此，暗自叹了一口气：“我知你怎么想的，傻孩子，这只是其一。
你雷霆手段，搅的侯府不得安生，满京城都知道了侯府院里闹腾的那些事，你以为是好的？
归师勿掩,穷寇莫追，你是出气了，可知那几个豺狼更是要恨你入骨，一旦有反击的机会，便会将你撕碎！”
江云舒的心头一紧，想起江澄磊的事情，不也是李勋皓急于报复她而在五皇子面前撺掇的。
她沉下心来，细细的思考了江老夫人的这一番话。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就当去江南看望外祖母，顺便散散心了。”
江老夫人慈爱地笑了笑，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
在江云舒踏上江南的船只的时候，楚衡正在修缮府邸。
衡王府，也是有封号的王爷了，规格和建设都要依着定例来。
楚衡一边看着眼前修缮好的宅子，一边在书房内对着给江云舒的聘礼单子。
皇后猜的是不错，楚衡初回朝，根基不稳，也没有多少私产，所以给不了江云舒十里之聘。
可他的母妃有许多财产，都是当年镇国将军留给她的。
将军夫人是将门虎女，随夫上阵杀敌，在临走之前，把将军府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她。
后来镇国将军夫妇离世，淳妃被接进宫由太后扶养，这些产业都由淳妃的奶娘嬷嬷们打理。
在淳妃临死之前，又都交给了楚衡。
楚衡在去年，已经一一做了清点，经过了他的心腹发展这些产业，竟是比他走时还多了一倍不止。
只这些东西是不够的，昔日林书语答应帮他以后，她便知道太子命不久矣，开始早早的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她将太子府中的值钱玩意都拿去变卖了，太子名下的那些暗账私财都放在了书房里，那些都是他敛财，做了些暗门灰色产业得来的钱财，就连皇后也不知道。
太子病重之时，林书语拜托楚衡将这些不义之财和毁人三观的暗娼明赌的产业都变卖了，余下的财产他们一人一半瓜分了。
楚衡收好单子，踏步而出，一旁的良酉连忙跟了上来。
楚衡侧目看向他：“怎么了？”
“近日五皇子同太子生前的好友，哦，也就是林书语的庶兄林凯恩走的颇近。”
楚衡挑了挑眉头，他当日在太子府也是见过这位林凯恩的，仗着是林良娣的娘家人，常来太子府同太子玩乐，二人还颇是……臭味相投。
“盯紧些。”
林凯恩是个纨绔子弟，平时就好结交王公贵族，他与楚行相交，怕也只是想要同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皇子交好罢了。
可惜林家主君一生只求个安稳顺遂，保全全家名声，却出了一个林书语的“丑事”，又出了个爱攀附权贵的庶长子，他这心里还不知道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