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誓焚九天
这一句话出口，所有的鬼魂都缓住了脚步，然后整齐划一的回过了头，那一幕，我至今难忘，一张张狰狞恐怖面庞，齐齐盯着站位突出我，鬼气森森的双眼，渐渐露出了一种兴奋的情绪。
我仿佛变成了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突然，不知从哪传出了一句：您是范青天范大人？
右护法笑吟吟的代我说道：“如假包换。”
下一刻，我知道了什么叫鬼如潮水般涌来，也理解了沈亏所说的鬼魂群众的力量。
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妪带头，硬生生将右护法和一众投胎队队员挤开，走到我身旁，问道：“您真是范大人？”
还没等我回答，一个染着黄毛的鬼魂道：“我在聊天群见过他的照片，就是他杀了鬼财神。”
在片刻的寂静无声后，周围的鬼群轰然沸腾。
“是范青天范大人……”
“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范青天……我们有希望了！”我身旁的老妪双目鬼气翻涌，虽流不出眼泪，可我感受得到她那种激动的心绪。
我压制住翻起的心潮，几次张口，也说不出利用他们的话，但没想到老妪说道：“范大人，您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们说话的官，老身知道您脚下的路难走……所以我们不想大人您为难，今日，我等赶往忘川渡，就是为了给大人涨涨声势，让不夜城，乃至整个阴司知道，您范大人不是一个人在砥砺前行，身后有着我们千千万万个鬼魂。”
“是啊，大人，今天您不可输了气势，我们便是您的气势。”
小黄毛此刻一声怒吼：“妈的，今天就让船帮那群杂碎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对，干他丫的！”
“范大人，今日我们必定送您过忘川河。”
“今日定送大人过河！”
……
我不知道沈亏和张三是如何吹的风？能达到如今这种效果，或许，沈亏只是将实话说了出来，说了我们如今的困境，因为对于有着共同目标的鬼魂，无需洗脑，那是下下策。
但这样却是……利用了他们想投胎的心，利用了他们对不公的愤慨……
其中种种，我有些愧疚。
或许是被这种氛围感染，我眼眶竟然有些不争气的湿润了，眨了眨眼，我缓了下心绪后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让你们尽数渡过忘川河……”
只是，此刻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天竟会来的那么那么快。
“我们相信大人！”一声齐齐的大吼震得我耳膜微疼。
这时小黄毛组织了几个鬼魂，笑着跑了过来，随即便将我抬了起来，然后抛向空中，等我落下再接住，如此反复几次后，一旁的老妪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大人的时间耽误不得，我们抓紧赶往忘川渡。”
小黄毛嗷唠一声：“上肩！”
紧接着我就被小黄毛和另一个斜刘海，一鬼一个肩膀的扛在肩上，朝着忘川渡口赶去。
坐在两个鬼的肩膀上，我有些尴尬回过头看了一眼右护法，他则满脸的成就感，笑着喊道：“本护法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走，跟上。”
一路高歌猛进，呼声不断，气势达到了一种凝而不散的地步，就在我们刚到忘川渡口后，我直接呆在当场。
这……究竟有多少鬼魂？
举目望去，鬼海无涯，大街小巷鬼挨着鬼，楼顶上、高台上也是站满了鬼……即使这样，远处还在源源不断的有鬼赶来。
所有鬼魂都在看着我，看着我这个被抬着走来的人。
我们所过之处，鬼魂自动让开道路，分别退向两旁，没有鬼魂拦路，更没有鬼魂打破此刻这短暂的宁静。
看着那一双又一双隐含笑意的鬼眼，我也不自觉的笑了，似乎他们恐怖的鬼脸，不再可怕。
这时，一个鬼魂朝着我眨了眨眼，仿佛在传递暗号一般，随后他大吼一声：“范青天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在我目光能到达的所有地方，数不清的鬼魂皆齐声大喊：“范大人……”
这一刻，自古悄然流淌的忘川河面上，顿起波澜。
这一刻，所有鬼魂在向着千古以来的黑暗天幕宣告，若有一天星星之火借风而起，将誓焚九天。
也是在这一刻，我彻底理解了方可钦为何要带我来阴司，只有自下而上，历经坎坷与磨难，方可知晓天下究竟需要什么！
上位者，永远不知道，又或许知道，他们只是装作不知道、只是虚假的对着阿谀奉承的下属，哭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这一刻，我太想问问大当家，你执掌阴司千年，可曾有此待遇？可曾体会过苍生归心的自豪？
当小黄毛和斜刘海将我放在一处高台上后，右护法等投胎队员也随之赶到。
我看着下方数不清的鬼魂，心中激荡，我知道，莫说过一个小小的忘川河，便是此后有再大的磨难，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这天下许多事，成为人心，败也人心。
当我掏出了大印和敕命虎符的那一刻，落针可闻的安静。
“我叫范无间，受命于阴司大帝，他授我阴司帝宝大印与敕命虎符，给予我无上的权利，便是想让我改变现状，改变这个肮脏腐烂的阴司……”
高台之下，一片轰鸣。
我说出了他们最想听的答案，这是传闻给不了的希望，黄泉路也好，金鸡山也罢，传闻有声无形，时假时真，怎比得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等到喧嚣渐渐平息后，我再度开口：“暗夜中的狰狞树影，不过是月光所至的无所遁形，天上的月光不是我，不是阴司大帝，而是你们……阴间也好，阳间也好，若无你们，将毫无意义……黑暗将逝，黎明即现，给我时间，我一定送你们所有鬼魂去投胎。”
轰！
高台之下再度沸腾！
待到许久之后，渐渐平息，这时台下的老妪说道：“大人，老身愿焚身照亮前路，做这第一把火，您下命吧！”
“我们等了这么久究竟是在等什么？不过就是在等像范大人这样的一个人，带领我们……”
“对，范大人来了，范青天来了……”
“范大人，您下命令吧！”
“下令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