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以命下注
幻象中，有一个和沈亏极为相似的年轻人，在奋勇杀敌，单薄的身体并不算勇猛，但出奇的狠辣！即便这种场面对于见过鬼王大战的我来说，没有那么震撼，可这个年轻人的狠，让我看着都觉着棘手。
这年轻人，便是活着时的沈亏。
我真的想不到，沈亏生前会是一个兵，更想不到，他还是一个如此狠辣决绝的兵，那种亡命式的杀敌手段，让一旁的黄泉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与平时所见的沈亏，简直……天差地别，是什么原因让沈亏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幻象渐渐变了。
那是一处山谷，沈亏单膝跪地，对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劝谏，可将军并未理睬他。
画面一转，将军惨败。
幻象再变，沈亏仍是在劝谏，手臂不时的指点着周围的地形……将军眉头紧皱，将沈亏一脚踹倒，随后便朝着远方走去。
这一次，将军再度败北。
当幻象第三次变化后，将军已经战死，而沈亏这一阵营，只剩他一人窝在尸山血海里……我盯着幻象中的沈亏，一时之间没弄明白他在做什么，当我看清时，我才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在……取不同尸体的血，有敌人的，有自己人的，有鲜红色的，有黑褐色的，看到这我有些疑惑，可黄泉王这时惊讶的开口：“他…在取血毒。”
血毒是什么我不太理解，但听名字也大概知道是一种恶毒的东西，但我没想到是，血毒竟然会这么恶毒。
只见幻象中的沈亏，将各种污血融合到一起后，装在水壶里，在敌人打扫战场之际，他猛然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然后用牙咬破了敌人脖颈处皮肤，随后含着一口污血，用嘴将之灌入伤口内，虽然大半的污血都顺着脖颈流下，但还是有些许黑褐色粘在伤口上。
远处几名敌军士兵见状，手持长矛极速赶来，随后，从不同方向刺来的矛锋穿过了沈亏的身体，鲜红的血液不断滴下，可即便这样，他咬着脖颈的牙却一直也没松开。
最终，一名敌兵持刀砍下了沈亏的头颅，才算是救下了被咬的士兵。
这时，幻象悄然加速，天色渐渐鱼肚白，黎明到来，在尸堆里的无头沈亏，身体呈现出了诡异的紫红色，这是他用嘴灌尸毒时被毒气所染。
渐渐的，画面转到一处军营，那是敌军的营地。
黎明之际，将士睡得正熟，突然一名士兵步伐诡异的走出了营帐，正是被沈亏咬破脖颈的那人，可此刻他的手里……居然捧着一颗人头在啃着，当值夜的守卫看到这一幕时，面色大变，随即，持矛用力穿过他的胸口，可他竟似乎没有痛觉一样，胸膛顺着长矛的矛杆儿滑过，手指猛然插进了守卫的喉咙。
下一刻，从士兵刚刚出来的营帐中，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个步伐怪异的士兵，正寻着气息走向不同的营帐，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刚刚被插破喉咙的守卫此刻竟然诡异的站起身，也加入了屠杀的队伍，人快死光了，就轮到马，马死光了，就同类想残……
就这样，一整个军营，在天光大亮之前，几乎全部化作了行尸走肉，仅有少数几人，逃了出去。
沈亏几次劝谏，将军都未听从，最终战死沙场，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以一己之力，用一招狠毒至极的办法，几乎与敌军同归于尽。
这样的沈亏让我觉着陌生，这哪里是被我追着嗷嗷跑的沈亏，这简直就是一头为达目的敢以命下注的疯子。
片刻后，随着幻象渐渐散去，沈亏从金鸡群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整个身体破破烂烂的爬了出来，本来克制鬼魂的金鸡，竟让他一只一只活活的扭断了脖子，当最后一只围殴他的金鸡被沈亏用嘴拽掉了脑袋后，他也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与方可钦对视了一眼，方可钦喃喃道：“罪业似海……”
与此同时，又有金鸡振翅朝着沈亏飞去，我有些看不下去，沈亏临终之际所做之事确实罪孽深重，但我对他的狠毒竟有几分理解……
我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方可钦提醒我道：“你若干涉，只会加深他的罪业。”
我没再说话。
突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扑向沈亏的鸡群，在半空中陡然扭转方向，竟不由自主的远离沈亏。
方可钦惊讶的说：“竟然连金鸡也不愿靠近他……”
黄泉王似是解释一般，开口说：“罪孽深重到了一定地步，就会反制金鸡，他这种鬼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几个。”
我问方可钦：“那他这算是另类的过关了？”
“金鸡见到他都跑，还过个什么关？”
我闻言，心中竟涌出一股喜意，我走过去把沈亏拎起来，仔细看了看他身上冒着青烟的伤口，似乎是没救了。
随后，我招呼右护法，让他背着沈亏，起码在沈亏回光返照之际，不至于趴在地面上死不瞑目。
渐渐的，鸡群化作星光散去，队伍中的鬼魂伤痕累累，有十几个鬼魂被金鸡啄的烟销魂散，更有不少鬼魂被金鸡追的无处可逃，心下一狠，从路边跳下了金鸡山，能否留下鬼命，也是难说，而左护法用手捂着还在冒青烟的屁股，恨声大骂：“该死的鸡，专挑鬼没面子的地方叨，简直不要脸。”
小女孩也跟着说了一句：“叔叔，你的屁股冒烟了……”
此刻坐在彩翼金鸡背上的老妇人，看着右护法淡淡开口：“世人多作恶，行善者少之又少，多年遇不到一个，今日也算老身开眼，竟真遇到了一个不染罪业之鬼，如此，罚恶已了，赏善也当赏。”
说吧，老妇人伸手一招，彩翼金鸡竟扭过头，从口中吐出了一枚小巧的号牌，上书：九千二百五十七。
这是？阴司摇号投胎的号牌？
老妇人悠悠道：“既无罪业，当顺利送你投胎，执此号牌，到了还魂崖便可直接踏上轮回路。”
右护法楞楞的看着老妇人，不敢相信的接过号牌，随后傻兮兮的回头对着我说道：“大人，我好像又能投胎了。”
除了右护法背后昏迷的沈亏，所有鬼魂都笑了，包括方可钦、包括黄泉王。
金鸡山上，右护法一念善心动，将投胎机会让给了小女孩，而自己却成为了整个队伍中唯一不能投胎的鬼魂，但天机之莫测，岂是人鬼能够预料？
在这即将离开金鸡山之际，亦因右护法生前死后所结的善因，在此处竟结出了果。
善因善果，善始善终。
皆是天机，亦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