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来不是那么狼狈
“吃饼干么？”
闻声，简丞的脑子“唰”地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心跳骤然加速。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是安静的，周遭的雨落声、嬉笑声，都在一瞬间远离了他，他忘了呼吸，忘了眨眼。
两条嘴皮子上下颤着，但说不出话来。无数个字飘过，但都组织不起来一句话话。
他们关系太浅，浅到一句“好久不见”的话都会觉得突兀。
他想逃。
徐临遇晃手：“嗨？”
简丞抬头，再看清对方的脸时，呼吸一滞，泛红的眸子中情绪翻涌。
缓了几息之后：“谢谢。”
“简丞？”许临遇含笑。
“你记得我？”他声音中颤意很明显。
“记得。”许临遇轻笑出声，“有一次，你抱着的试卷被我从楼梯口撞了下去，被大风吹得到处跑，我们按着试卷到处追。”
简丞恍惚一瞬。
确实是有这个事情，不仅如此，当时有张试卷越飞越猛，直接糊到某位路过的老师的脸上。
那位老师嘴上没说，但气得要死。跟他们说话时，忽然大声起来，但又做贼似的憋回去，眼睛还到处看。
他和许临遇都十分不解。
半年之后，一个beta女老师来教他们班的语文，说起她和他爱人的事情。
简丞才知道那老师是几个意思。
因为他要去约会，约会对象就在路口站着，亲眼目睹了自己对象的躁乱模样。
但隔得有点远，他对象看不清他脸上的面部表情，只知道他处理起事情来心平气和的。
觉得他是良配。
当即就认定了这个人，没多久就结婚了。
以至于简丞后面十分心虚，生怕这弄巧成拙的婚姻害了那个温柔的女老师。
他时不时还打听打听他们的消息，那老师还挺争气的，对家里的人很好。
简丞捏着饼干，手指一紧，袋里的饼干“咔哒”一声碎成两半。
许临遇还记得他。
他记得他。
“我记得你毕业后就出国了。”他尽量稳住声音，也尽量压下想跑的冲动。
许临遇抽出饼干：“对。”
他试探：“是b国么？”
“不是。”
简丞埋头，脑袋搭在膝盖上。
他没话了。
大雨骤然停歇，筹办方抬出先前准备的烟花，就着点燃。
“嘭！”
“嘭！”
……
随着轰鸣声响起，烟花相继冲上云霄，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在黑暗的天空中爆发出五彩斑斓的火花。
“好美啊。”
“真的，今晚的大雨淋得值了。”
简丞鼻眼发酸，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没绷住。
他曾想象过无数个他们重逢的画面，想象中他是勇敢的，从容淡定的。
从来不是这么狼狈。
狼狈到不敢看人。
在他面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不敢靠过去，甚至想拔腿就跑，躲着他。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没找到人时，他疯狂去找，觉得见到就好了。
可见到人后，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此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迷茫到窒息。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许临遇咽下饼干，转身就见简丞在搓眼睛，他微微歪头：
“不舒服？”
“没有。”简丞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他，所以绷着一块脸，佯装镇定，颇显得有些冷漠，“进了雨水，有点痒。”
他捏捏手机：“加个微信？”
“可以。”许临遇调码给他，却见他伸出来的手在发抖，再看他浑身湿透，他皱皱眉，说：“你一会儿去医院看看。”
“好。”
齐筱提起椅子上的包，回头看着许临遇：“你回哪里？”
“我爷爷那儿。”
赵呈燃抽抽鼻子，浑身湿透，他有点冷，朝简丞昂昂下巴：“走吧。”
一行人湿漉漉的从广场内出去，一看见车就立马跳进去坐着。
赵呈燃打开空调，缩着坐了会儿：“好冷啊，简大爷你要成望夫石了。”
眼看着齐筱的车划过，他立即启动车子，跟在后面一起出去。
但大雨刚过，又是中秋节，车流速度快不起来，划出去一截后直接停住了。
“前面似乎发生了点事，可能得等一会儿了。”赵呈燃抱着手，脑袋往外看。
许临遇的微信刚加就同意了。
这微信不是他高中那个。
简丞紧张地盯着着他头像看了会儿，才战战兢兢地戳开他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三羊对视”的文案下面配了张随手拍的照片。
照片上两头白山羊从车窗里探头，两个脑袋凑一起，视线都落在他这边。
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头羊。
就成了三羊对视。
就图片的背景来看，他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回国了，甚至更早。
他前几天还傻傻的出去找了一圈。
他有点不敢往下翻。
怕翻着翻着翻出些令他接受不了的照片。
上gz那会儿，他在一班，许临遇在六班，两个教室隔得有点远。
下楼的楼梯间都不走同一边，吃饭也可以去不同的食堂，学校还有前后门可以走。
许临遇又经常请假不来学校，所以，他们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
他找人要了微信，但是没加上，他们班的同学也都联系不上他。
他跟消失了一样。
他gz时满脑子都是学习和许临遇，大学时也是学习和许临遇，工作以后还是这样。
可明明他离他那么遥远。
他也曾试着忘了。
但是那张自信张扬的笑脸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了一样，根本抹不去。
睁眼闭眼都是他。
他找的好累啊……
明明都没太多交集。
简丞这会儿挺阴郁的，但赵呈燃没管他，探头往外看。外面好奇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一条萨摩耶，比人还兴奋。
“嘬嘬……”
“汪！”
他偏头说：“你要是撑不住就睡会儿，毕竟今天是中秋，肯定得等好一会儿。”
“嗯”
“嘬嘬。”赵呈燃龇牙大笑。
回头瞄了眼人，他没忍住：“可能，我是说可能，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只不过是心头有执念。”
简丞没说话。
赵呈燃继续说：“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理理自己的想法，然后再说。”
“嗯。”
赵呈燃叹气：“嗯。”
他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简大爷这个人性子执拗，不碰一鼻子灰是不会回头的。
对面的车流开始往前动，萨摩耶伸着舌头从前面滑过去，赵呈燃惋惜地嘬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