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号钟琴
段灼正在胭脂铺子前，捶胸顿足。怎么这女人家的胭脂颜色那么多，但乍一看去，却又似乎都如出一辙。
“这位公子，您瞧这款，正是咱们铺子里的热门货色。买回去绝对不会后悔，您家娘子肯定会喜欢的。”铺子的老板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几句话就把段灼说得有些晕头转向。
他本来对胭脂的颜色就一头雾水，现在听老板娘这么一说，脑子一热，大手一挥，豪气地说：“好，就这些，把你们铺子里女人家最喜欢的胭脂都包起来。”
老板娘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还一个劲儿地夸段灼是个好丈夫。
捧得段灼出了胭脂铺子，还一个劲儿地傻笑。
“段灼。”
不知何时，沈景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盈盈笑意，眼眸中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段灼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他脸色微变，额上隐隐渗出冷汗，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姌……姌姌……”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沈景姝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原来卓公子竟然是宣宁侯府的次子，段灼啊。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失敬失敬。”
她的话语中虽带着几分调侃，但那双明亮的眸子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淡。段灼心中一紧，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玩大了。
他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沈景姝的手，却被她轻巧地侧身躲开了。段灼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满是尴尬和懊悔。
“如果段公子也对这场亲事真的有什么不满，大可明说，不必如此费尽心机。”沈景姝的声音冷了下来，眸中的笑意已然消失无踪，“我虽是庶出，但也是沈家女儿，绝不容人这般欺辱。”
说完，沈景姝便转身离去。
段灼再不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立马追了上去，将沈景姝扯到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沈景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瞪大了眼睛，她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然而，她的力气在段灼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姌姌，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段灼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无奈，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释清楚，否则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沈景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但此刻她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却让她无法保持冷静。她淡淡地说道：“好，我可以听你解释，但是你先放开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段灼闻言，这才松开了手。
“那边有个茶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段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沈景姝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茶馆
店小二端来一壶茶水和两个杯子，放在桌子中间，便退下了。
段灼轻轻提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缓缓倒入其中一个杯中，然后推向沈景姝那边。随后，他将放在自己一侧的、包装精美的大胭脂盒，放在了沈景姝的面前。
“我不知道你们女人家喜欢什么样的胭脂，但这是我特意挑选的，都是现在市面上最受欢迎的款式，你看看喜不喜欢。”段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和讨好。
然而，沈景姝却没有丝毫动容，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东西，仿佛它们都是无关紧要的物件。她伸手将胭脂盒和茶杯都轻轻推开了一些，语气冷淡地说道：
“还是先说事情吧。”
“我先跟你道歉，对不起姌姌，我骗了你。
我从小就喜欢那些仗剑走天涯的话本子，也想等长大了跑江湖。四海为家，快意恩仇。
后来家里人说，我与沈家三姑娘定了娃娃亲，等我行了冠礼，就派人去提亲。一开始，我觉得这沈家姑娘定是个无趣的。
我素来叛逆不羁，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定亲之事，自然是心生不满。自从知道了定亲的是沈家姑娘之后，就寻了个借口来找那姑娘。
我心中暗自盘算，即便我无法主动提出退亲，但若是能让那位姑娘知晓我这混不吝的性子，说不定她便会主动提出退亲，如此一来，我便能继续追寻我心中的江湖梦了。
所以我用假名，成天骚扰你，惹你不快。到时，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肯定会提出退亲，这样我就能跑江湖了。
但是，我发现，那位姑娘并非我最初所想象的那样。她医者仁心，心怀大义，我十分钦佩。当时，那姑娘说，她想游走四方，行医救人的时候，我特别开心。
因为，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沈景姝听到最后，红晕浮上脸颊，仿佛晨曦中的朝霞，羞涩而又动人。她轻轻地抿了抿唇，伸手拿起桌上那杯温热的茶水，一口一口地啜饮起来。
段灼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沈景姝已经听进了自己的解释。
“姌姌，你能不能原谅我？”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和恳求。
沈景姝抬起头，看着段灼那双真诚的眼睛，心中的气恼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吧。”
段灼闻言，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那姌姌，我们不退亲了好不好？”
“为什么？”
段灼解释道：“姌姌想行医救人，但是外面很危险，需要人保护。我有武功，绝对能保护你的安危。”
沈景姝微微低头，看似犹豫，实则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段灼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焦急，“姌姌，我…我还能干力气活。你有什么要做的，可以指使我来干，绝无怨言。”
“那好吧。”沈景姝笑容明媚，直击段灼的心，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掉进了她的陷阱里面，并且甘之如饴。
科举一事，终究是落幕了。用一位寒窗苦读多年，只为金榜题名的学子的一条命，将朝中利己的贪官拿下。这般的代价，究竟是划算，还是不值当？
何柏之稳居榜首，中了状元。江则特意隐去行踪，买了几坛上好的美酒，踏着月色，来到了何柏之的府邸。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却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江则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如果老师知道你高中状元，想必会很高兴。”
何柏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端起酒杯，与江则轻轻碰杯，然后一饮而尽。美酒入喉，却似乎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那份沉重。
“如今，你已经正式踏入了朝堂这个充满暗流和纷争的地方。希望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够谨慎小心，不犯任何错误。”江则说道。
何柏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今天过后，恐怕我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来往的机会了吧。”
一时无话。
何柏之如今正在风头，又是忠义侯之孙，日后定会收到上位器重。而江则所统领的夜行卫，要做皇室的孤狼，随时死亡的弃子。
“从我进入夜行卫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打算。”江则直接拿起酒坛，仰起头大口大口地猛灌起来。
何柏之并没有出手阻拦，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你有你的抱负，以前是我过于执拗了。祖父也曾说过，你心思多，但人是善良的，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江则突然笑出了声音，眼角有一点泪光。“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我们走了不同的路，就注定不能有任何交集。
琢玉，若你将来真的能够稳坐高位，别忘了到我坟前多烧些纸钱，带上几瓶好酒。这样，我即便在九泉之下，也能过得好些。
毕竟像我这种人，不被挖坟抽骨就算好了。”
何柏子静静地听着，陪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坛又一坛。
夜渐深，月色如水。江则起身告辞，何柏之送至门外。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这微笑中的深意。他们知道，无论往后如何变迁，他们都会记得这个夜晚，记得这份情谊。
瓦市
“今儿的斗武比赛可热闹了！听说有人想要挑战擂主呢！那可是件稀罕事。”
“挑战大魔王？天哪，这家伙可真够有种的！走，咱们快去瞧瞧，到底是哪位勇士如此有魄力？”
“好嘞，快走快走！”
燕云峥一听到有这么刺激的热闹可看，二话不说便拉住了身旁的沈言卿，迫不及待地朝着斗武场奔去。沈言卿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燕云峥拉着一路狂奔。
“与淮哥哥，你慢点呀！”沈言卿喊道，但燕云峥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依旧兴奋地拉着她向前冲。
“有人敢挑战大魔王，这种机会太难得了！我们得赶紧过去凑凑热闹，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燕云峥边跑边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要知道，他来到上京后，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观看斗武比赛，对擂主大魔王有很大的兴趣。
沈言卿虽然有些无奈，但也不想扫了燕云峥的兴致，于是努力加快脚步，尽量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一路飞奔，终于来到了人声鼎沸的斗武场。此时，场内气氛热烈异常，观众们都在兴奋地议论纷纷，期待着这场精彩绝伦的对决。他们二人来到二楼最佳观赏的位置，俯视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大魔王身高八尺有余，身形壮硕，孔武有力。而与他对擂之人，比他矮了一点，身材魁梧，却相比较于大魔王还是瘦了一些。
（秦汉时期，身高八尺用来形容身高一米八或者一米九左右的男子——来自度娘搜索。故此在这里，大魔王身高一米九多。）
“楚珩？”
沈言卿做梦都想不到，跟大魔王对擂的人，居然会是楚珩！
“他难道没有回燕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打擂呢？”
燕云峥同样始料未及，原本还激动万分的神色瞬间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快。“我也不是很清楚。婠婠，要不我们回去吧。”
沈言卿瞧着他那副别别扭扭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不是很喜欢看吗？为什么要回去？”
“呃……就是突然间没兴趣了。”
沈言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道：“看看怕什么呀，反正我和他早就没有往来了，无须担心。还是说，与淮哥哥信不过我？”
燕云峥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深情地望着她，缓缓说道：“婠婠，我对你的信任并不是一种选择，而是我无法抗拒的本能。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你。”
沈言卿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但她迅速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故意轻描淡写地回应道：“竟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下面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呢。”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视线，将目光投向擂台。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耳朵不知不觉间已微微泛红，透露出她内心的羞涩与紧张。
大魔王的优势在于体格，体格大下手重。再加上皮糙肉厚，别人重重地一拳，在他身上就是挠痒痒的存在。
但楚珩不是一般人，他自知硬碰硬没有任何胜算。便决定利用自己行动比大魔王敏捷，将大魔王耍的团团转。
“这人怎得那么大胆，竟然敢挑战大魔王？”
旁边之人的话语声，清晰地传入了沈言卿的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这次斗武的奖品是号钟？”
“什么？号钟？斗武场老板的手笔竟然这么大？连四大名琴之首的号钟都能拿出来当做奖品，也难怪那个人敢去挑战大魔王了。”
“可不是嘛……要是我有实力，说不定也会去试一试呢！毕竟，那可是千年古琴，世间仅此一个。”
“……”
号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