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狭路
翌日,裴煦难得地睡过了自己的生物钟。
九点半,裴煦才在阳光下慢慢转醒,昨天的过敏症状轻,今天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他揉着眉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霍应汀这里睡了一晚上。
床上的青年环视了一圈,看着床头充着电的手机,沙发上放着的换洗的衣裳,以及床上穿着浴袍衣冠整齐的自己,头突然疼起来了。
霍应汀居然真的留了他一晚上?
等等
床上?
他不是坐在沙发上的吗,怎么到床上的!?
!?
裴煦慌不择路离开霍应汀的房间的时候脸上的震惊还未消,结果一出门就碰到了等在门口的陆执。
裴煦一看到他那缺心眼的特助眼下的黑眼圈,就知道昨天他对自己留宿別人房间的事情知情,在他开口前,裴煦冷着声音先道:“这个月奖金扣光,下个月也没有。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就直接给我走人。”
裴煦没拿开除人吓过他,但谁知道陆执一反常态地没有苦瓜脸,甚至还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好的裴总,您早餐想吃什么?”
裴煦瞥了他一眼,觉得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但他也懒得多问:“不要乌骨鸡汤,其他随便。”
陆执点头,立马去叫餐。
裴煦吃完早饭就开始在房间里办公。
他坐在全景落地窗前,阳光把他整个人笼罩,楼下的人成了一个个小蚂蚁,海风和潮声忽远忽近,他端起透明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转头看今天格外安静的陆执。
“你自己去逛吧,剩下的工作不需要你了。”
有了昨天霍应汀的教训,陆执现在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在裴煦身边,但他知道裴煦是一个喜欢自己待着的人,最终还是很听话地出门了。
楼下沙滩,霍应汀穿着短袖短裤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我才晒了半天就黑了一圈,海边紫外缐还真是强嘿!”
贺重春在他身边坐下,嘶嘶地往自己身上喷防晒,又拿起霍应汀的果汁喝了两口,冰镇的果汁下腹,贺重春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霍应汀抬腿踹了他一脚,“喝你自己的去,恶不噁心。”
“小气。这里除了你没人喝果汁。”贺重春骂他,“你躺一天了,走啊,冲浪去?”
霍应汀对浑身溼透没兴趣,懒得动,言简意赅,“不去。”
“你真奇了怪了。”贺重春盯着他,“昨晚和我哥拿夜宵来你房间你不吃就算了,还赶人。现在来海边也不动一下,你来这里幹嘛,和裴煦一样换个地方上班?”
霍应汀耳朵动了动,摘下墨镜,抬眼:“裴煦在工作?”
“是啊,我哥说他刚碰到裴煦身边的特助了,问了一嘴说是在房间里办公,直接给我哥幹崩溃了,立誓晚上说什么都要把裴煦拉下来,不准他再工作侮辱休息日。”贺重春又嘬了两口果汁,“你別一听到裴煦就和我哥一样应激行吗,反应这么大!”
“谁反应大。”霍应汀站了起来,把墨镜往边上一扔,从巨大的遮阳伞后面拿出一块冲浪板,朝贺重春一偏头:“走。”
贺重春纳闷他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不过也巴不得霍应汀陪他冲浪,乐颠颠地跟着就去了,边走还边问:“你果汁呢汀,不喝啦?”
霍应汀走在前面,伸出手摆了摆。
“送你了。”
晚上七点,贺闻冬真的跑到了裴煦的房间。
裴煦在显示器里看到来人,忙开启门。
“出差回来了?还顺利吗?”裴煦问他。
贺闻冬一改在霍应汀
面前的抱怨,随便撩了撩头髮,状似不经意:“还行吧,都在意料之中。”
裴煦知道这人从高中开始就和自己较劲儿,笑了两声,点了点自己眼睛下面拆他老底:“你黑眼圈拉到地上了。”
贺闻冬:“”
脸都丢了,贺闻冬干脆也无所谓了,直接勾着裴煦的脖子把人往楼下带:“我下午碰到陆执,他说你在房间里办公,什么意思,嗯?真要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了?你已经够惊艳了,就让我在放纵的时候少点愧疚感吧煦!”
“”裴煦不懂他这歪理哪里来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虽然无奈,但也由着贺闻冬把他往楼下带。
忙了一天,他确实累。
“你说的这是人话?”贺闻冬不满他的冷漠,“裴氏那么大一个楼杵在那儿,你裴总又和定海神针似的,谁能当你不存在?”
“你贺总也不差。”裴煦笑笑。
贺闻冬这才满意地拍拍他的肩。
说实话裴煦有段时间没见贺闻冬了,今天看到他也是有点惊讶,但是转念一想,连霍应汀都在这里,再出现个什么裴松沅或者肖臻他都不会太惊讶。
但是当真的看到霍应汀、裴松沅和肖臻三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裴煦发誓要不是贺闻冬搂着他,他真的会转头就走。
“你没和我说霍应汀和那两个也在。”裴煦转头对贺闻冬幽幽道。
贺闻冬显然也有些诧异,看到肖臻时脸色有些差,他先对霍应汀招了招手,然后转头有些心虚地解释:“说了应汀在你不就不来了吗,本来想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的,但裴松沅这两个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哦,随便。”裴煦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很奇怪,怎么每个人都想缓和他和霍应汀的关系?
有这个必要吗?
海边热,裴煦也穿着短袖短裤,但晚上气温下降,他出来的时候披了件外套。现在只有匀称白嫩的小腿露在外边,明晃晃地惹眼。
在场的人,熟的他不用装,不熟的那几个刚好让他懒得装,于是插着外套口袋,面无表情地在霍应汀边上的空位坐下。
另一个空位在裴松沅边上,裴煦宁愿去死也不坐。
人到齐,裴松沅才很惊讶地看着裴煦道:“哥你也在?”
裴煦敷衍地抬了抬眼,没应。
“洛舟的度假酒店做得真的很不错,不过还是託了哥的福我和肖哥才能被邀请来的。”
神经病,谁吃饱了撑的会请两个不和的兄弟同时来度假?
裴煦懒得戳穿他的话:“哦。”
霍应汀从裴煦一来就打量他,中午回房间的时候裴煦已经走了,客卧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霍应汀本想借机和他斗两句嘴,却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心情很差。
又见他对裴松沅的态度,明白了什么,不禁觉得这人有点好笑。
看来真是讨厌裴松沅到装都懒得装的地步了。
裴煦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绕,忍了会儿,偏头:“看什么?”
霍应汀对上他微寒的视缐,笑得高深莫测:“今天吃饭了?”
然后所有人就感觉到,裴煦身上竖起的那些针扎似的小刺,忽然一根根地收了回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愣住,然后洩气似的转回头。
“管真多。”
霍应汀闷闷地笑出声。
裴煦对霍应汀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裴松沅有些挂不住脸,他脸色僵了僵,把目标对准的霍应汀。
“霍哥和我哥看起来关系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差嘛。”
霍应汀把目光从裴煦身上挪开,半垂
着眼笑了一声。
“不熟。”裴煦先开了口,他听着“我哥”两个字犯恶心,语气警告,“闲言碎语少听。手上的案子都没问题了?”
裴松沅自从生日之后就去裴氏上班了,不大不小的职位,部门主管。快一个月的时间,裴煦就把他当普通员工用,没有给便利,也没有施压。
这让裴松沅觉得有些挫败,他一门心思和裴尚川想要一点一点把裴氏拿回来,想和裴煦斗,结果裴煦压根就不把他看在眼里。
裴淞沅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哥都没问题了,下週五合同一签专案就正式落地了。”
裴煦椅子上一靠:“嗯。”
霍应汀看着裴煦不说话。
贺闻冬看裴煦实在懒得搭理裴松沅,给自己的弟弟使了个眼色,贺重春立马起身拿了几个桌游又拿了几个骰子来,提议要玩会儿游戏。
裴松沅和肖臻纷纷都说好。
贺闻冬偏头凑近了问裴煦:“这回算我的,留下来玩会儿?”
裴煦也不想拂了贺闻冬的面子,应声随手拿了个蓝色的棋子。
贺闻冬松了口气,又问霍应汀玩不玩。
谁知道刚刚还好好的霍应汀这时却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拿另一个蓝色的棋子。
但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拿到。
肖臻手上拿着代表和裴煦一队的蓝色棋,对裴煦晃晃:“小煦,我们一组吧。”
裴煦抬眸,无所谓道:“哦。”
霍应汀的手僵在原地。
六人桌游,两人一组,一共有红黄蓝三个颜色。
贺家兄弟肯定是一组,裴松沅和肖臻是一起来,理所应当一组,剩下的只有霍应汀和裴煦能组一组,所以他伸手那蓝色棋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犹豫。
结果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裴松沅看着拿着蓝色棋子的肖臻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又变脸似的,开心地把剩下的红色棋子放到了霍应汀面前:“霍哥,那我只能和你一组了,求带求带!”
贺重春跃跃欲试:“先说好啊,赢的组可以指定输的组做任何不违法犯纪的事情,做不了就要罚酒三杯,但是不要太过分哈。”
“开始吧开始吧!”
桌游是推理类,地图非常大,铺满了整张桌子。
开始的规则和飞行棋差不多,骰子扔到六才能出动,接下来的回合可以根据功能牌前进或对对手发动攻击,前进的单元格内随机掉落缐索,最终根据所得缐索推理出最终兇手或消灭掉所有对手的玩家组获胜,如果手上的缐索不够,可以无限在地图上迴圈。
游戏开始。
霍应汀他们几个的手气都很好,棋子都顺利地出发,但裴煦就有些困难了,一直到第五轮贺重春拿到了重要缐索激动得上蹿下跳了,裴煦扔出来的都还是二。
裴煦一直都知道自己运气不好,所以也没多气馁。
游戏而已。
但肖臻害怕他不开心,竟然把自己扔骰子的机会让给了裴煦,裴煦说没必要,但肖臻很坚持。
周围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裴煦,特別是霍应汀那双格外如有实质,没办法,裴煦只能随手拿起来扔了一下。
“我看看——卧槽!六!裴哥你终于出动了!”贺重春拍桌庆祝。
裴煦无奈地笑了笑,把棋子拿到了出发位。
轮到霍应汀,他扫过裴煦拿着棋子的修长手指,然后掠过看着裴煦笑得很温柔肖臻,沉默着拿起骰子,一抛。
六。
贺重春在一边直喊“汀哥牛逼”,声音大得要命。
裴煦耳朵嗡嗡的,只听到边上传来一声令人耳酥的笑声,偏头,霍应汀正好靠过来摆弄棋
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玩游戏前没洗手?”
运气居然差成这样?
“去死。”裴煦眼也不眨。
“別急。”耳畔的人又说。
然后裴煦看着他拿起相应单元格的缐索看了两眼,面上不显任何,又抽出一张攻击功能牌,直接把他刚刚费盡力气才出发的棋子拍回了原位。
贺闻冬:“”
卧槽?
贺重春:“”
卧槽!
肖臻:“这”
唯一亮了下眼睛的是裴松沅。
蓝棋子被摆在了起始位置。
裴煦很无语,他转过头,一副“你玩得真髒”的表情看着霍应汀,谁知道后者直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说了別急,这不就去了吗?”
裴煦耳朵麻了一阵,看了他半天,扔出两个字:“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