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流沙河在哭
时令已进伏天,天一下子就变的闷热起来。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不愿意把肉跟对方挨在一起,温建明睡在炕头,玉梅自己睡在后炕,黑天里,玉梅问他,你咋啦不往后炕这边来点,在炕头热的生蛆呀?
温建明恼了她一眼,但玉梅看不见,要白天里他可不敢。他没听老婆的话,反而又把自己往墙根贴了贴。
“真是头倔驴!”
玉梅摊开身上的薄被,顺便解开了自己的汗襟,任由两只干煸乳房暴露出来,天热她的哮喘也稍微好了一些。她忽然有点羡慕人家秀梅,脑海里竟然想到了四全赢趴在秀梅身上上下起伏的情形。
她瞬间懊恼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龌龊想法,便把头侧过来,睁眼看着炕头方向,黑漆漆的一片,在那边已响起了呼噜声。
就在这时忽然堂门响了一声,她下意识的拉起被子盖好,听到院里熟悉的脚步声后,知道是儿子但又问了一句:“文子?”
“妈,我到房顶上睡去。”
接着夏房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现在的炕板不生火也热,何况一个火气旺盛的小伙子,温文躺在炕上燥热的同时脑海里一直在浮现着乌市那个女人的身体,裸露着的地方让他嗓子冒烟。
他连忙下地走到水缸处灌了两瓢水,水是温的,只解渴不解热,屋里是待不住了,便一股脑把凉席、枕头和被子卷在一起出了院子。外面还是要清凉些的,偶尔一缕风过,卷起树叶沙沙作响。
他径直到了夏房顶,房顶温建明一直没有盖瓦,是为了秋天晾晒粮食留的。这地从温文能爬上来那一刻起,便成了他的秘密基地,在上面写过作业,他也在上面沉思默想,在青春期的时候一些女孩总能在此骗走他几滴眼泪。
温文说过,走南闯北,他再没见过比故乡夜空更像星空的地方,若梵高看到了此刻天空的星星敢肯定他画笔下的星空是要比现在还要漂亮。
他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躺下。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屋顶泛着微微热气,隔了凉席温度变得刚好,望向星空,星星像会说话的眼睛一眨一眨,他算了算自己好像要有十来年没上到这来过了,不禁也感慨起岁月如斯,人生易老。
想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自打从“无头将军”墓回来,这几日他似乎就没有再做过梦。温文努力想了想,也确实如此。
“盗梦”?
这奇妙的能力,难道也如昙花一现么?若这样真是可惜了。
温文有时感觉,一些发生在他身边的美好总是短暂的,他想到和乌市女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那会他们也是恩恩爱爱,那段日子也是美好的;又想到了外婆活着的时候,姨姨舅舅,大家逢年过节就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幸福的情景。可如今这些像风一样远去,而且自外婆走后,姨舅与父母的关系日渐疏远,真就像书本里说的那样他们现在是亲戚,已不再是亲人了。
温文也在想或许是自己福德太浅,真不配享受这份恩赐吧?这让他想起了他的贾懿大爷,他的这位大爷针灸技术了得,自己父亲有次中风差点偏瘫就是他这个大爷几针下去治好的。
人们都说贾懿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在一次意外生病康复后,他竟然能看懂了医书,寻穴位走银针,宛如游龙游刃有余。就这样看了几年,一天忽然“收旗封针”不干了,人们求他,他说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不该收看病的钱。
后来村里谣言四起,说贾懿是得罪了神仙,神仙要他看病免费,结果他没听,所以现在他没有了特异功能。真假不知,等温文准备一探究竟时候,他这位贾懿大爷已撒手人寰了。
想到这里,原先在内心扎下的那份坚定开始动摇,自卑也跟着出来作祟。想的美还要筛“双山”县城的贪官,依现在情况,他可能连村里的更顺都扳不倒。
这样想着,温文眼睛犯困了。这一次他终于又做梦了,是梦见了一条宽宽的河。
他先是站在河边,四周模糊,唯有浅浅流水。当他准备过河的时候,河水刹那变得汹涌起来,发出呜呜犹如哭泣的声音。此刻四周也明朗起来,温文认出了这是故乡的那条流沙河呀!只是河里流的不是水而是细细的黄沙。
正觉得莫名之时,忽然见对岸有两人踏着河沙信步而来,这是何等高人?温文脑海里先想到了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等二人近了些许,他才发现其中一人着装样貌很像《西游记》里的沙僧,也是在脖颈挂了一串骷髅。但他手里没拿禅杖,只是扶着另外一人,从身形看像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挡着面目。
再近一些,这像沙僧的朝温文喊道:“对岸站着的可是温文?”
温文一惊,心里默默在想这又是何方神圣了都知道了他的名字,难道真是沙僧?温文自是不敢怠慢,往前走了几步,顺道回了话:
“我是温文!”
话音刚落,来人已到了岸边,他们是贴着水面飞上来的。
待二人站稳,温文马上问道:“那您是西游记里的沙僧吗?”
“沙僧?”
“对呀,我们这河叫流沙河。”
“哦!你是说哪个去西天取经的沙僧啊?”
温文点了点头。
来人笑笑,说:“不是所有的流沙河里都住着沙僧,我只是这条河的河神。”
河神,自然是神仙了。温文双手合十赶紧跪下参拜,河神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参拜完后,温文目光移向旁边女人,河神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胳膊稍一用力女人头不自觉的往后一仰,露出了面目。
这,这是段明亮的老婆秀秀琴啊!温文得叫一声四嫂,只是现在这个女人神情有些恍惚,伤痕累累。
“四嫂,您怎么了?”温文忍不住问。
女人却没有理会温文,河神独自叹了一口气,接着他衣袖一挥,河道瞬间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只见河道全然断流,洗沙的机器发着嘈杂的响声,一个个沙丘犹如毒瘤凸起,一个个水坑犹如毒疮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是流沙河?”
河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