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谁比谁厉害
高台上的烛火不断跳跃,蜡油如雨落般滚落下来。
“半月有余,”沈凝喃喃道,“四姨娘禁足期间,怎会有孕,难道”
她的目光落在静云身上,许是静云的错觉,那眼神是出奇的温和,陡然让她生出些不适。
老夫人眯着眼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打转,看到李煦目露喜色,便明白了一切。
李煦此刻已快步走到静云面前,温柔的扶着她的肩膀,“怎么现在才说,大夫看过了吗。”
这话就是承认他和静云在半月前有过事实了。
薛玉也清楚得很,这胎儿就是李宛成亲那日结下的。
秋水阁里有她收买的人,在大夫确诊后,身在茗月轩的薛玉才能第一时间拿到消息。
女使墨蕊望一望静云,说道:“这些时日四姨娘老是胸闷呕吐吃不下饭,婢子本想请示夫人,但四姨娘却觉自己戴罪之身让婢子不要声张,那几日四姨娘真真是难受极了。”
静云却说:“墨蕊,你多嘴了。”
李煦紧紧扶着她的肩膀,看向墨蕊:“你继续说。”
墨蕊这才道:“婢子心疼四姨娘吃不下饭,便自作主张偷偷从外头请了大夫来给四姨娘号脉望诊。”
李煦大笑:“墨蕊,你做得很好。”
静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大爷,请不要怪罪墨蕊,她也是关心妾。”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李煦握着她的手,“是个忠心的,赏。”
墨蕊一听,行礼鞠躬着:“谢大爷,谢四姨娘。”
老夫人此时也从悲转喜,“好好好,你是个有福气的。”
幸好五姨娘还昏迷中,若醒着听到这一句怕是有多寒心了。
薛玉沉默片刻,感慨了一句:“四妹,你手臂上的伤不要紧吧,方才瞧着都淤青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赤腹鹰只是刮擦到而已,想来无碍吧,”静云望了薛玉一眼,又说,“不过这鸟着实凶猛,妾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薛玉吃了一惊:“四妹这是头胎且月份尚小,不可大意,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才稳妥。”
话落,薛玉便看到李煦握紧了静云的手心。
老夫人犹自不放心,上前拉起她的手查看了伤势,确定了只是刮伤,才说道:“林嬷嬷,你亲自去保和堂将许大夫请来,让许大夫好好调理一番。”
保和堂许大夫是妇科圣手,老夫人又让林嬷嬷亲自去请,看来静云这一胎,老夫人要事必躬亲了。
她说完,一时还不解气,冷冷道:“这个姜姨娘其心可诛,她这是要让咱们李家断后啊,煦儿,这样的毒妇万万留不得。”
薛玉倪了一眼,想让你们李家断后的可不止这一个姜芳如。
对于姜芳如,她一死都不能解他心中的恨,李煦眉目间全是厌恶:“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老夫人面上多了一丝笑意:“这里刚见血,不吉利,扶你家主子先回去歇息。”
静云伏在她肩头,李煦澹然一笑:“由儿子送静云回屋吧。”
“也好,”老夫人点点头。
屋子里一下空旷了许多。
沈凝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青纱帐罩在床边,唇角轻抬起虚浮的笑:“五姨娘刚失了孩子,若是醒了,你多多宽慰,你家主子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菱儿还未从方才情绪中缓过来,愣愣的点着头。
沈凝不再看她,走出屋外,微风掠过髮梢。
她背对着薛玉,转头看向夜空,“要变天了,等会怕是要落场大雨,三妹记得早些回房。”
薛玉旋即笑道:“妾省得,多谢姐姐提醒,天黑路滑,姐姐一路小心。”
沈凝这才走进夜色中,那身上的轻纱和这巨大的犹如鬼魅的夜晚融为一体。
薛玉站在长廊上,夜里的风吹得她宽大的袖子扑哧作响。
金翘儿拉了拉她的袖子,眉头轻蹙道:“三姨娘,你没瞧见刚才在屋子里头夫人的那个表情。”
薛玉微微一笑:“什么表情。”
金翘儿如实回复:“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极其难看。”
“这形容倒也贴切,”夜风自廊下泠泠绕来,吹得薛玉头脑清醒,“对于沈凝来说,五姨娘没了孩子已不足为重,而四姨娘突然有喜才让她大惊失色,四姨娘可不像五姨娘这么愚蠢好对付,况且还损失了姜芳如这个替她鞍前马后的得力干将,沈凝最近怕是又要闹头风了。”
金翘儿问道:“那夫人就不怕二姨娘把她供出来?”
“她不敢,”薛玉直视前方,“因为她是个母亲,这就是沈凝敢用姜芳如的原因。”
生母不贵,庶女就更加艰难了。
府里的三娘子李芫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所以,姜芳如只能依附她人。
她选择了沈凝,沈凝也看中的她的心辣歹毒。
归根结底,还是府里的冷情冷心以及李煦的默然和纵容。
金翘儿叹了口气,不知是悲哀还是难过。
风声瑟瑟,耳边是落叶裹卷的声音。
她将披风给薛玉系上,眼神清明,“婢子之前云里雾里,现下明白了,三姨娘一早就知夫人和二姨娘合谋,但却把这事只告知了四姨娘,让四姨娘出面揭发,为的就是转移夫人的火力,拉近两人之间的仇视。”
不错,静云就是第二个姜芳如,将会是她的马前卒。
薛玉颔首:“你怎么现在才开窍。”
“是三姨娘太厉害了,”金翘儿眼睛里呈着明亮和灵活,“三姨娘和四姨娘的结盟只是幌子并不是真心,为的就是能假手于四姨娘。”
今次一事,静云怕是对她更加防备。
不过只要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不管将来透露的消息是真是假,静云都不得不做出反击。
而她要做的就是安静的在台下观戏,让沈凝和静云互斗,她负责最后的收尾。
“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而为之,”薛玉低声道:“四姨娘不也只是假意结盟,现在我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等功成身就,就会把我踢开。”
“走吧,要下雨了,”薛玉裹紧披风,夜幕下如同一张深渊仿佛要吞噬一切。
在凛冽的狂风,终会过去的。